时锦南挣脱他的大掌,死死捏住那一团染了鲜血的纸团,自言自语懊恼:“我真笨,刚开始报完警,竟然没想起来要叫救护车。”
    “这又不耽误,警察来了,不就立刻送我去医院了。再说警察不来,救护车来了也没用,我又不能松开逃犯先去医院。”
    这话让时锦南一时哑口无言,忘了辩驳医护人员可以在去医院的路上帮忙止血了。
    “那个……”她抓住副驾的椅背,催促前面开车的小警员:“你能不能开快点。”
    小警员面色严峻,连连点头,“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沈律师送到医院。”
    警笛鸣响,呼啸而过,一路畅通无阻驶向最近的医院。
    车子才将挺稳,时锦南就急切推开车门,跳下车转身弯腰伸手到车里去搀扶沈东庭。
    沈东庭搭在她双手上挪出车子,还没来得及站直身体,不远处急诊部的医护人员就推着急救推车匆匆迎了过来。
    其中一位跟随的医生开了口,他们才知道是那个刘队打电话跟医院这边打了招呼,让医院提前准备好。
    沈东庭被医护人员推进了急诊部大厅,值班医生嘱咐时锦南去办理手续。
    时锦南转身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没有沈东庭的身份证,于是又急匆匆跟上众人,“沈东庭,身份证。”
    沈东庭掏出手机递给她,“手机里有电子医保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接过手机快走了几步,时锦南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的内容。她与沈东庭才认识一个多月,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自己的生日做手机密码。
    带着复杂的心情办理好住院手续,时锦南按照路标指示找去了急诊室。
    小警员还在外面等着,她走到急诊门口,朝里张望着。
    正在处理伤口的沈东庭,侧头看到她,微微弯起眼睛,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一系列检查之后,确定没有伤及要害,医生才放心缝针。
    正在时锦南急的不停来回踱步时,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对时锦南道:“家属放心,虽然匕首刺穿了侧腰的皮肉,但好在并未伤及内脏,住院观察几天,等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
    这话让时锦南松了一口气,道谢之后去看沈东庭的情况,他麻药劲还没过,眼神看起来没有以往清明。
    住院部顶楼的单人病房里,小警员守在外面迟迟不愿离开。
    时锦南出去接热水见他还在,“今晚谢谢你,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
    小警员有些犹疑,朝病房里瞅了一眼,才道:“我先跟刘队请示一下。”
    等时锦南第二次走出来时,见他依旧还直愣愣站在外面,于是好奇问:“你们刘队不让你回去?”
    小警员点头,目视前方,站姿标准。
    时锦南也没再说什么,回了病房。拿着新买的盆到卫生间里接了一盆水给沈东庭清洗满是血污的手。
    沈东庭躺在病床上,见她洗的仔细,苍白唇角不自觉弯起轻微的弧度。
    连换了两盆水之后,时锦南才拿过床头柜上的毛巾帮他擦干手指。回到卫生间清洗好毛巾晾在铁架上,她又重新坐回病床前,单掌托腮盯着那缓慢下降的药水发呆。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才轻声问:“你与那个逃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东庭把视线移到上方天花板上,长舒一口气之后才把事情始末告诉时锦南。
    “那个人叫江庆龙,是隔壁市长的儿子。他仗着自己父亲的势力,侵害未成年,事后更是将其残忍分尸,这几年中他总共侵害了八名未成年少女,年龄最小的十二岁。”
    “那些女孩都是贫苦家庭,家里没有任何势力,她们的父母每次向上状告,都被江庆龙的父亲用权利压了下去。后来那八个家庭的父母找到了我,表示愿意倾家荡产也要把江庆龙送进去判死刑。我答应用免费公益的方式帮他们打官司,后来用时两年才收集到证据。”
    时锦南好奇问:“这么说来,刑事律师应该赚的也不多呀,你是不是背地收人家红包了?我听说有的律师会为了钱故意歪曲事实。”
    “你是不是傻?”沈东庭忍不住戳戳她的脑门,“我赚的多不多不重要,律所是我的。经济案件比刑事案件赚钱,律所大部分律师是做经济案件的。”
    时锦南窘迫躲开他的手指,她差点忘记沈东庭是律所老板了。
    “你……继续。”
    沈东庭回归正题,继续道:“起初,我是没有什么把握的,毕竟很多犯罪痕迹都被江庆龙的爸爸暗地里处理掉了。去年初,他再次忍不住犯事,我们才算得到更直接的证据。最后经过最高人民法院的最终判决,那件事才算尘埃落定,今年八月执行死刑。”
    “上次去拍婚纱照期间,律所的合伙人告诉我,江庆龙通过他爸爸的关系越狱了。本来那位市长因挪用私权与贪污腐败已被立案调查,我不知道是不是监狱那边有人私底下与他有私交。我觉得江庆龙爸爸是觉得自己大厦将倾,所以才利用最后的关系救他出来,想让他躲起来隐姓埋名好好活着,可他却利用这次机会实行报复。”
    “之前一直没有律师敢接那个案子,就是怕得罪江家。后来我愿意接手,并且把他送了进去,我料想他逃出来第一个报复的就是我。”
    说到这里,沈东庭默默握住时锦南的手,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苦笑。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害怕江庆龙知道我结婚了,会去伤害你。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时锦南垂眸望着他那只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她眼中的世界都是白的,她便以为这个社会不存在黑暗,现在她才明白原来真的有无权无势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见她耷拉着眼皮,眼睫微动,抿紧嘴巴不说话。沈东庭捏捏她的手指,低声笑问:“怎么?吓到了?”
    时锦南抬眼与他对视,表情严肃郑重,“现在看来,我觉得外公最初想让你接手公司的想法是对的,你现在的职业太危险了。”
    沈东庭被她那严肃地表情逗笑,“这是头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我明白你的顾虑,放心我不会让你成为寡妇的。”
    时锦南:“………”
    甩开那只大掌,她气恼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病床,不想搭理他。
    沈东庭笑问:“生气啦?”
    “没有!”
    时锦南说着双肘支撑在窗户边上,不愿回头。
    点滴输完,护士拔了针之后,最后一波查房的医生也走了进来。在简单询问之后,一行人又陆陆续续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两更,第二章 在一个小时后改完语句错别字后更新。
    本章关于男主职业方面的事情,我在网上查了资料,外加臆测的,不一定符合现实,如有不符,请指正谅解。
    第53章 父爱如山
    ◎心生矛盾◎
    病房彻底安静之后, 时锦南展开陪护床,走出去问外面的小警员要不要去里面睡会儿。
    小警员很严谨,礼貌拒绝, 坚决不愿懈怠自己的工作。
    时锦南拗不过他,只好回病房自己躺下了。她还没有消气,背对沈东庭躺着, 双手裹紧身上的外套。
    沈东庭看她身体蜷缩, 缩成一团, 于是出声提醒:“晚上温度低, 睡床上吧, 有被子。”
    时锦南没有搭理他,假装熟睡。
    沈东庭看透她的心思, 并不拆穿,而是拿起被子, 盖在了她身上。
    身上的重量让时锦南睁开眼睛,在看清是被子后, 她坐了起来,仰头瞪视沈东庭几十秒, 才抱起被子放回病床上。
    时锦南在展平被子后, 回身便撞上了沈东庭结实的胸膛, 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坐到了病床上。
    沈东庭毫不犹豫屈膝蹲下, 脱掉她的鞋子, 然后托起那双腿放到病床上。
    “………”
    时锦南差点无语到想要翻白眼,把腿重新垂到床边, 准备穿鞋下床。
    沈东庭却按住时锦南的肩膀, 阻止她的动作, 甚至动手帮她脱掉了外套。
    “别闹了, 快躺下睡吧。”
    时锦南:“………”
    到底是谁在闹?
    沈东庭没有理会她的无语,而是握住她的双肩,迫使她躺下,然后贴心盖好被子。
    时锦南刚想起身,他就在另外一侧躺下,单手揽住她腰,闭上眼睛,低声呢喃:“睡吧。”
    “………”
    已经数不清第几次无语了,时锦南抬起腰上的手臂,准备溜走,身后的沈东庭却突然‘嘶’了一声。
    “别动,我伤口疼。”
    “………”时锦南没好气怼他,“伤口疼,还非要让我睡床上?”
    “还不是心疼你,怕你睡在陪护床上会冷嘛!”沈东庭这话说的温柔又理所当然。
    好吧!时锦南无话反驳,默默放开了他的手臂。那条结实的手臂重新落回腰间,沈东庭用下巴蹭蹭她的脑袋。
    “睡吧。”
    由于怕碰到沈东庭的伤口,时锦南一晚上没敢熟睡,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外面天刚亮,她就爬了起来,去卫生间洗脸刷牙之后,便悄悄走出了病房,准备去外面买早餐。
    她刚走出去,沈东庭就睁开了眼睛,静静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没有起身。
    时锦南拎着粥与包子回来的时候,见沈东庭还躺着,犹豫着要不要喊醒他。病床上的人率先睁开了眼睛,她提着早餐走过去,“快起来刷牙吃早餐吧。”
    吃完早餐没多久,查房的医生就来了,照例询问之后,医生交代了输液时间就离开了。
    在输完第一袋药水的时候,昨晚那个刘队带着手底下的两名警员走进了病房。在放下水果篮与花篮之后,他才拉着凳子坐到病床前。
    “伤势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沈东庭抬手示意时锦南帮他把床头调高一点。
    时锦南刚迈出一步 ,那个刘队就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我来,我来。”说着亲自到床尾调高了床头的高度。
    沈东庭调整了一个姿势,问刘队:“江庆龙怎么样了?”
    “放心,没有下次了,省里很重视此事,之前关押他的监狱负责人也受到了处分。”刘队简单说明情况之后,又面露歉意:“嗐,这次让你受连累了。警方如果早两天抓到他,你也不至于受伤。”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客套着,时锦南坐在一旁,垂眸安静听着。
    聊了一个多小时,几名警察便都起身离开了,顺便带走了门外站岗的那位。
    上午的输液刚结束,郑心柔便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后面跟着沈从林与郑老先生。
    时锦南悄悄挪到病床边,压低声音道:“我怕他们担心,并未告诉他们。”
    “可能是刘队,他跟外公认识。”沈东庭不动声色解答她的疑惑,目光却落在三位长辈身上。
    郑心柔难得表现出严肃,走上前不由分说就掀开了沈东庭身上的病号服。在看清那侧腰上前后都裹着渗血的纱布后,眼中立时全是怒火。“缝了多少针?”
    沈东庭头一回看到母亲这表情,于是也没隐瞒:“前后都是十八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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