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有海贸,海商出海到番邦做买卖,到底不同于海路运输。
    程子安并非一拍脑袋,提出此种看法。
    漕运被一群地痞混混掌控,漕运帮向来名声赫赫。
    这一切,皆因为他们掌控了天下的河道,一家独大。
    历朝历代中,只有元朝有海上运输。
    既然元朝能做到,大周的海船,程子安已经见识体验过,拿来开辟海上运输已足够。
    即便无法彻底消灭漕运帮,程子安也没想过要彻底消灭他们,不然就剩下海运一家独大,换汤不换药而已。
    引入竞争机制,能将漕运这块臭不可闻的脏东西清理大半,海上运输也有了牵制。
    另外,程子安以为,大周境内的海岸线如此长,却没有一支强有力的水师,实在是太危险。
    南召的海贸,不输给大周。若换作他是南召的天子,早就从海上出兵,将大周吞并了。
    以大周现在的国库状况,程子安没提水师的事情。提了,圣上一听肯定心动。
    钱粮从何处来?
    当然是征税,大周百姓身上肩负的赋税中,有一项不定期收取的兵税。
    兵税就是要打仗,备战时,朝廷会向百姓征兵征粮。
    摊派当然落不到贵人官身身上。
    放眼天下,有几户平民百姓家中,能拿得出来余粮余钱?
    圣上凝神深思,道:“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不过,你提出了漕运的解决方法,那损失的粮食呢?”
    程子安眨了眨眼,颔首垂眸不语。
    圣上被噎住,懊恼地道:“反正此事交给你,你给我查清楚,把粮食弄回来!”
    程子安见圣上耍赖,他可是耍赖的祖宗,当即苦着脸道:“圣上,臣是水部的侍郎啊,如何去查户部丢失的粮食?”
    圣上呵呵,冷笑道:“政事堂只三个宰相,你莫非想要入政事堂?”
    程子安心道政事堂啊,未尝不可,面上却惶恐地道:“臣不敢,万万不敢!”
    不过,他现在这个年纪,入政事堂那就是甘罗第二了。
    程子安哪能不知,圣上就算提他入政事堂,也是为了用他这把锋利的刀。
    谁死谁活,端看自己的本事了。
    程子安从来不怕被当做一把刀,只要他这把刀,砍向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这群混账。
    圣上哼了声,道:“你倒是实诚,不过,粮食之事,甚是重大,不得不查啊。”
    程子安道:“圣上,臣有个方式,不知圣上以为可妥当?”
    圣上神色一喜,道:“你且仔细道来!”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96 九十六章
    ◎无◎
    程子安道:“臣以为, 此事牵涉面甚广,以臣的资历,臣会寻如王相, 明相, 郑相,连同刑部, 户部, 甚至于大理寺一并查案。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他们, 亦可参与其中。多部联手,查得也快一些。”
    将政事堂拉出来,并非程子安真正目的。将背后的几个皇子推出来厮杀,才是他的用意所在。
    政事堂的几个相爷做事,再身居高位, 做事始终束手束脚。
    几个皇子则不同了,他们为了抢大位,自然不肯放过任何攻讦对方的机会。
    兄弟之间太过熟悉,背后使出的计俩, 彼此都清楚得很。
    三人都不干净,以前巧妙地维持着平衡。
    一旦推出一件事来, 任何的一方, 都会推波助澜,尽全力将对方踩到脚下。
    另外最重要一点,如若派相爷领头查, 背后肯定会遇到来自皇子的阻力。
    相爷岂敢动皇权, 跟圣上的儿子叫板。
    如果都是皇子, 一样权势滔天呢?
    何况, 只要三个皇子一起出面, 肯定有两个会天然结盟,联手连对付另一人。
    如此一来,常平仓的事再大,背后势力牵扯再广,都会被连根拔起。
    估计到时候,京城会血流成河。
    血流得多了,才会震慑住那些胆大妄为伸出去的手。
    粮食是百姓活下去的保障,粮价哪怕涨一个两个大钱一斤,对于穷苦百姓来说,都算是巨大的负担。
    何况,各地常平仓的粮食,除了平抑粮价,还有个最重要的用处,就是赈灾。
    靠天吃饭的时代,哪怕多下一场雨,多出几天大太阳,百姓的收成,都会受到影响,面临着饥荒的境地。
    粮价不能乱,常平仓中,必须有粮食!
    哪怕是陈粮,混着石子,也能勉强填饱肚皮,好过吃树皮观音土!
    程子安也不怕圣上会起疑心,怀疑他怂恿皇子们自相残杀。
    有些事情很微妙,圣上自己从兄弟们中厮杀出来,登上了大位。
    但轮到自己的儿子们时,他就开始天真了,幻想着儿子们能兄弟友恭,选定一个继承人,其余的兄弟会齐心协力辅佐。
    纵观历朝历代的皇帝,对待兄弟与儿子们的差别,莫不如是。
    常平仓粮食之事,的确交给任何一人,圣上都不会放心,生怕上下坑壑一气,最后查不出个名堂,不了了之。
    但又不得不查,欠兵营的粮草日久,再不拨付,将士哗营的话,比起朝堂上的文臣打嘴仗斗争,要来得更猛烈直接。
    圣上神色若有所思,犹豫道:“这般一来,阵仗着实太大了些。”
    程子安觑着圣上的神色,猜到他心里已经渐渐动摇,并未趁机加把柴,而是朝着反方向说道:“臣到底年轻,常平仓之事,臣并不了解,估计是想得太过严重,圣上,臣不知天高地厚,着实没别的主意了。”
    圣上手指敲打着御案,沉思了会,心中主意渐定。
    程子安自称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他都能看出常平仓的不妥,聪明人那般多,如何能看不出来。
    端看是在意朝局乱,还是天下乱。
    圣上掀起眼皮,睨了眼程子安,道:“水部几个郎中下去州府,可有消息传来?”
    程子安心思微转,道:“还未曾有。臣以为他们在京城日久,出门时车马劳顿,赶路太辛苦,走得慢一些也情有可原。”
    圣上听得无语,瞧他这话说得,又在指桑骂槐了!
    他从京城赶去益州府,再从海上绕了一圈回来,只不过花了大半个的功夫。
    不过施侍郎来回奔波,人的确已经快脱形了。施二亦是......
    咦,施二同程子安一样年轻,听说他在府里要死要活的,太医院的太医已跑了无数次,太医院都快被搬到侯府去了!
    真是一群混账!
    圣上脸色不大好,先让程子安回去歇息,唤来许侍中,厉声道:“该到请平安脉的日子,人呢?去哪儿了?莫非太医院的太医,认了新主子?”
    许侍中愣了下,忙道:“奴这就去太医院传旨。”
    太医院得了许侍中传了圣上的旨意,都是聪明人,领会到了上意,永安侯府再来请,被婉拒在了门外。
    施侍郎同施二,无论真病假病,皆不敢再病。
    从侯府飘出的药味,恨不得京城都能闻到,回到衙门老老实实当了差。
    那些施侍郎如何委屈,大度,程子安是白眼狼的风闻,突然就散了。
    朝中,亦动作不断。
    圣上着令王相,明相,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同刑部,户部,大理寺携手,巡查大周各地常平仓!
    此举一出,朝野震动!
    巡视的官员还未出发,京城底下就暗流涌动了。
    有摩拳擦掌的,暗自担心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般上蹿下跳的,热闹纷呈。
    程子安一概不理,每天当值下值,安安分分呆在水部,一心一意准备着自己的事情。
    先前程子安向圣上提议过,进入工部的官员,要多加一道考试。
    提高“工”的待遇,地位,才是能推进大周往前进步的关键。
    “工”涉及到方方面面,并非只有造桥修路修屋的匠人,还包括如匠作营中,制造兵器的匠人,改进农具,粪肥,种子等等,都属于匠作一类。
    假若大周某个百姓发现了能增加产量的种子,当地的官员会拿来当做政绩,献给圣上,写一篇马屁文章,歌颂祥瑞等等。
    其余的诸如此类,百姓都会受倒褒奖。
    但是最后的情形却是,朝廷限于认知,并未正确对待。
    要不好大喜功,大力推广,要不就成为了某些官员牟利的工具。
    程子安前世从未接触过种地,但接触的资讯多了,他清楚仅仅发现能增产的种子,也不能一下就大力推广。
    气候,土壤等不同,一样种子种出来的庄稼,产量肯定不同。
    何况,种子需要更新换代,不断培育改进。
    河道河工同理,不通算学的官员,进入工部做事,涉及到专业,哪怕再清廉也没用。
    朝廷才有这个实力,会用心去培养专门的人才。
    毕竟,没有哪个皇帝,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天下江山太平安稳,粮满仓。
    朝堂上下血雨腥风,程子安在水部,清清静静与章郎中一起,交流着各种经验。
    章郎中最近好似返老还童一样,每天都有花不光的精力,拿着夏郎中交待回来的差使,琢磨了半天,跑到程子安的值房,不解问道:“程侍郎,你都没去翻工部往年的记录,从何处看了出来,夏郎中的差使,是他胡编乱造?”
    快过年了,京城下了几场雪,程子安脚底踩着熏笼,依旧感到冷飕飕。袖在衣袖里的手,程子安都不舍得拿出来,探出脖子一看,道:“你看总体的河道面积,一共才多少,他所填写的土方数,种植的草皮,都快能将河填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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