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其实也读不进去,经史枯燥拗口,不但要背诵,还要知道释义。
    释义简单些,程子安只要听一遍,对着原文就能答出七七八八,最难的就是背诵。
    考试时,释义默写都得考,程子安必须两手抓。
    因为,他要从辛寄年处,尽快赚到一笔银子。
    背了一会,程子安放下书,在屋里来回走动思考。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此花非彼花,读书人去青楼楚馆看花姐儿,是风流雅事。
    项伯明流连花丛,并不会于他名声有碍。
    在禁止科举的条例中,“曾犯刑责”,“不孝不悌”,“不得解送身有废疾的进士”三种,最方便行事。
    程子安谨慎,排除了废疾这一条。
    因为程箴之事,他与项伯明起了龃龉,做了太过明显。
    程子安决定,从刑责与不孝这两样下手。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项伯明要是老实本分,他就不会咬这个鱼饵。
    外面寒意凛冽,园子里春意融融,暖香扑鼻。花姐儿们娇声笑语,温软体贴。
    项伯明吃得脸通红,他做了一首诗,引得所有人都齐齐称赞,纷纷前来劝酒,定下了下次邀约。
    从园子里出来,其他的少年郎们,上了府里的马车,被小厮仆从簇拥着离去。
    项伯明这时被寒风一吹,望着逶迤前去的车马,先前的壮志豪情,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夜深了,出来做买卖的车辆,早已归家。
    项伯明深一脚浅一脚走着,拉紧大氅怨气冲天。
    上学每天都要等一会车马,耽误了他不少功夫。要是拿来读书,他说不定今年秋闱时就能下场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买辆马车!
    项伯明怀着满腔的苦楚回了家,毛氏听到动静,马上用火折子点亮灯盏,快步迎了出去:“可是我儿回来了?”
    项伯明随意唔了声,大步进了屋。
    项三娘子放好热水,项伯明洗漱换衣出来,对一旁蹲着点炭盆的毛氏道:“阿娘,我要买辆马车。”
    毛氏手一抖,差点被炭烫到,失声道:“买马车?”
    项三娘子正在铺被褥,闻言也愣住了。
    车不贵,普通寻常的桐木马车,大约三两银子左右。
    一匹老得掉牙的马,就要十五两银子。养马的草料,豆子,都是钱。
    有了马车还要车夫,等于还要养一个下人。
    项伯明见两人都被吓住了,退而求其次,不耐烦道:“哪怕不买马车,骡车驴车无论如何,都得买一辆,方便我每天去府学上学。”
    不管骡车与驴车,项家都负担不起。
    毛氏想了又想,到底没将铺子里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惹得项伯明心烦,打扰了他读书。
    昨日时,附近的混混闲汉,上铺子来称从项家买去的蜜饯吃坏了肚子,索要赔偿。
    为了息事宁人,毛氏赔给了他们一两银子。
    毛氏不笨,她深知这些闲汉混混一旦得了甜头,肯定会再来。
    好说歹说,先将项伯明劝睡下,毛氏吹灭了灯盏,轻手轻脚带上了门。
    毛氏舍不得点灯,同项三娘子摸黑回了西屋,愤愤道:“要是他们敢再来,我们就去告官!”
    项三娘子也没别的法子,轻声说了好。
    果然,次日闲汉混混又来了,远远就开始哎哟叫唤。
    毛氏狰狞着,骂道:“杀千刀断子绝孙的,三娘,你去报官!”
    项三娘子忙跑了出门,快到冬至,捕快差役在街头来回巡逻。
    崔武是捕头,他只管出来晃一圈,到街头摊子要上一碗药茶,喝得全身暖洋洋,就回衙门去交差。
    项三娘子看到崔武大马金刀坐在药茶摊子前,犹豫了下,上前见了礼,叫了声崔伯父,道:“我家中的铺子被人讹诈了,我要报官。”
    崔武本就住在附近,嘴碎的人多,平时谁家发生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很快就传遍了。
    项家铺子发生的事情,他早就一清二楚,没落井下石,却也一直袖手旁观。
    崔武脸一沉,立刻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出了这等事情,小子们,有人生事了!”
    捕快哗啦啦走了过来,崔武领着他们去到项家铺子,不由分说道:“走,都带去衙门!”
    毛氏见崔武杀气腾腾到来,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见他下令带走闲汉混混,毛氏霎时松了口气。
    闲汉混混们进出衙门是常事,与崔武捕快熟得不能再熟,哎哟着叫屈:“崔爷,我冤枉啊,我吃了项家铺子的蜜饯,吃坏了身子啊!”
    崔武哦了声,道:“原来还有这等事情,一并带走,去衙门说话!”
    毛氏先前还咬牙发誓,听到她们母女都要去衙门,瞬间泄了气。
    崔武明显不讲情面,一旦进了衙门,拖上几天审案,再也正常不过。
    要是将她们母女先关起来,铺子关张,项伯明该如何办?
    毛氏慌了,厚着脸皮向崔武求情:“都是误会,误会。衙门就不去了,崔捕头,你我邻居多年,求你行个方便做个见证,就在这里说可好?”
    作者有话说:
    科举制度太多了,我整理之后,再放上来。
    第33章 33 三十三章
    ◎无◎
    崔武爽快答应了:“衙门过年过节忙得很, 哪有功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能自己协商最好。不过嘛,本捕头向来为府城的百姓着想, 事情再小, 也得插手管上一二,不然这世道就得乱了。”
    底下的捕快机灵, 进屋去端了凳子出来, 恭请崔武坐下。
    崔武一身正气坐着, 将腰间的佩刀杵在地上,大声道:“来吧,究竟是为何事起了纷争,你们双方说个清楚明白。”
    毛氏叉着腰,立刻大声嚷道:“荀五儿他们向来鱼肉乡里......”
    被唤作荀五儿的, 声音比毛氏还要大,一下跳出来,气势汹汹掳衣袖,“毛氏, 我荀五儿是好人,大好人, 善良得很, 你休要污蔑,坏了我的名声,仔细老子揍你!”
    旁边的闲汉混混同声气跟着帮腔:“我五哥帮扶弱小, 是明州府有名的大好人。毛氏你冤枉我五哥, 别说五哥要揍你, 老子也要揍你!”
    “揍她个长舌妇!”
    毛氏气得脸色铁青, 却不敢在这群真正的混混无赖面前撒泼, 壮着胆子争辩了几句,向一旁端坐不动的崔武求情。
    “崔捕头,荀五儿他们要在你眼皮子底下动手打人,你得替我伸张正义啊!”
    崔武唔了声,不咸不淡道:“本捕头看着呢,他们并未动手,我也不好管。”
    毛氏被噎住,荀五儿他们的气焰更嚣张了。
    “崔爷,项家铺子做的蜜饯干果,吃坏了不少人。不信你问问大家,以前有没有人吃坏肚子,来铺子里讨说法,毛氏心虚,赔偿银子使得他们不再声张,借此囫囵掩盖住?”
    “是啊是啊,前些时日毛氏还赔了那人一两银子。”
    围观的人纷纷附和,毛氏几欲呕血。
    都是邻里之间,他们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向着这群无赖说话。
    崔武等到大家吵得差不多了,扬声呵斥道:“够了,都别吵!既然双方各执一词,去请大夫来诊断,还你们一个公道。谁输了,谁就付诊金。”
    医馆的大夫诊金贵,再加上药钱,还不如直接赔这群无赖一两银了事。
    这些时日赔了不少银子出去,加之项伯明不住伸手要钱,吵着要买骡车驴车。铺子备下给果子行拿货的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
    没了果子,就做不了蜜饯,铺子关张,他们母子三人连饭都吃不起。
    毛氏眼睛一翻白,往后一倒就要晕过去。项三娘子在她身后,赶忙搀扶住她,惊呼道:“阿娘,阿娘,你可还好?”
    荀五儿朝弟兄使了个眼色,称吃坏肚子之人,叫得凄惨至极,与项三娘子比试着谁声音大。
    简直比过年时节的大戏还要热闹,闲人们看得津津有味,巴不得他们打起来。
    一方是令人生厌的毛氏,一方是偷鸡摸狗的混混,谁倒霉都让人拍手称快。
    只是,项三娘子可惜了___
    有人这般小声与身边同伴嘀咕:“她那兄弟不要好,就知道伸手要钱,听说还去了车马行看车辆。项家那点家底,铺子能赚几个大钱,我还能不清楚?只怕项三娘子还没等到他高中,就被吸干血没了命。”
    “项伯明对毛氏也冷言冷语,我都遇到好几次了。我们这些没本事的人,他不看在眼中也就算了,亏毛氏将他看做眼珠子般,真真是慈母多败儿!”
    “还不如将项三娘子卖了呢,同样都是做牛做马,卖到那心善的大户人家,日子过得还安生些。”
    崔武不动声色听着,站起身一挥手,道:“既然说不清楚,就一并去衙门公堂说!”
    毛氏哎哟叫唤,喊了几声,一下站起了身,手指着荀五儿他们骂:“平时你们就到处找茬生事,没依仗的铺子谁敢不给你们钱,你们就要闹得人鸡犬不宁。你们要讹诈,要多了钱没有,这次就当我打发乞丐,拿一两银子送瘟神。以后再来,就将我这条老命拿去!”
    “三娘,去给他们拿一两银子出来!”
    项三娘子头疼欲裂,只想赶紧息事宁人,进屋去打开钱匣子,数着里面不到二两的碎银。
    冬日果子贵,铺子余下的存货,加上不到一两银子能拿的果子,撑一撑勉强能维持几日。
    要是荀五儿他们再来,或者项伯明要钱____
    项三娘子努力定住神,不敢再想下去,取了一两银子,出去交给了荀五儿他们。
    荀五儿他们拿到银子,一句话都不再说多,对崔武拱手见礼道别。
    崔武严肃道:“以后莫要再闹了,过年过节要喜庆祥和,扫了贵人的兴,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每当年节时,城内的巡逻比平时要严许多。闲汉混混偷鸡摸狗等人都识趣,会在这些时日不出来生事。
    毛氏捂着胸口叫疼,被项三娘子搀扶着进了屋。荀五儿他们也离开了,众人没了热闹看,意犹未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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