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世齐赶到医院的时候傅其雨已经结束眼角缝合手术,在病房里昏睡着。
    王大吉身形壮大,傅其雨硬生生接了他几拳,不只脸上伤口不少,还有轻微的脑震盪。加之当时他的背后是嶙峋的礁石,背部被尖锐的石峰画出大大小小的伤口,体无完肤。
    孟杕左正守在他的床边,见哈世齐到来他微微一愣,「请问是二哈同学吗?」
    二哈是傅其雨在手机里头对哈世齐的署名。
    为什么傅其雨的手机会在孟杕左身上呢?当时救护车上摇摇晃晃,傅其雨的手机掉了一半在口袋外,孟杕左见状怕摔坏了便决定先代为保管。
    到医院后他等在手术室外,恰逢哈世齐来电,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接起电话。
    毕竟他没有方法能联系到傅其雨的亲朋好友,这时主动找上来的人便十分可贵了。虽然据傅其雨本人所说二老目前在国外,不过人毕竟是因为参加他们的活动而进的医院,无论如何他们都有责任和对方家长解释一番。
    电话那头听完孟杕左的表述,哈世齐沉默了几秒:「要不要跟他爸妈说得问傅其雨,我不能替他做决定。」
    像是举棋不定,他又道:「你们在哪家医院,我先去看看再说!」
    于是乎睡到日上三竿的他一路火急火燎地往医院赶,连睡衣都没换,套上拖鞋就出门了。
    如今站在门口,一头乱发有如鸡窝,倒是令孟杕左对他和傅其雨的情分多了几分了解。
    他想,这位想必就是方才与他通电话的人了。
    果不其然,「对,孟学长好,我是哈世齐。」
    他走进病房,站在孟杕左对面床铺的位置,看着傅其雨问道:「他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孟杕左简单将病情转述一遍,确认傅其雨目前没有大碍,等麻药退了才会醒来后,哈世齐大大地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即便是夏日,医院病房里的冷气也总是在适宜温度之下,方才一路奔波的哈世齐热出一身汗,现在骤然冷静下来反倒觉得有点冷,他双臂交叉搓着胳膊来回走动,希望藉此获得些暖意。
    孟杕左看了他两眼,发现哈世齐没有开口的意图后,又转回目光盯着傅其雨的脸庞看。
    男孩秀气白净的脸庞,此刻被暗红色的伤口与黄褐色的药物给佔据,东一块西一块的伤口像补丁一般,却也因为这样,反而让原本带着些稚嫩感的脸庞多了几分男人味的风霜感,魅力十足。
    傅其雨和王大吉等人为什么有过节?如果他没听错的话,王大吉说傅其雨暗算他们?为什么?
    无数的问题充斥在孟杕左脑海中,让他对傅其雨的认识越发复杂起来。
    他原本以为,有着那样纯粹美好笑容的人,简单得一眼就能看透。
    却没想到,他先是毫无由来地出手解救了被群起而攻之的他,后来又跟王大吉等人有了纷争。
    哈世齐不知道从哪里拖了一张椅子,坐到傅其雨另一边的病床旁,问道:「学长知道他是跟谁打架吗?」
    孟杕左点点头,「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体育班的王大吉。」
    听见名字,哈世齐先是一脸了然接着又紧紧皱起眉头:「学长知道他们起争执的原因吗?」
    孟杕左不知道哈世齐对傅其雨的事情了解多少,碍于他不谈论他人是非的习惯,他不欲多说,只是道:「不清楚。」
    「是嘛……」
    哈世齐拿出手机,透过关键字在夕江大学的各个大大小小的社团里瀏览过一遍,然后在宵夜的关键字搜索中看见了自己和傅其雨的照片。
    那天两人埋伏完在图书馆打工的同学后,衣服也没换就去吃饭了。
    有鑑于暗恋傅其雨的女学生人数不少,在校外偶遇便将照片传到了网路上,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傅其雨的蝙蝠侠头套是放在一旁空的椅子上的,可谓证据确凿。
    两人气氛有些尷尬,孟杕左是那种绝对不会开话题的人,而哈世齐则是妥妥的单细胞生物,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做事毫无逻辑可言,想到哪做到哪,也因此他跟孟杕左的对话总是一段一段地,感觉格外不投机。
    所幸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傅其雨在离开手术室的一小时后,甦醒过来了。
    他们先是按了呼叫铃,等一阵医生护士哗啦而来又哗啦而去之后,几人才得以好好说话。
    哈世齐不知道哪里来的戏癮,突然就扑到傅其雨身上哭喊:「小傅子你怎么朕一不在就被欺负得这么惨……你真是太可怜了!红顏薄命啊!」
    这突如其来古装剧,看得孟杕左目瞪口呆。
    这是……突然在演哪一齣?他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你……呃……」傅其雨被哈世齐没有克制的力道给压得眼冒金星,黑眼球高高吊起,看着像随时能再晕过去。
    孟杕左看着紧张不已,连忙将人给拉起来,「学弟,你小力一些,他背后有伤!」
    「啊啊啊啊啊!抱歉我一时激动给忘了,以为他只伤了那颗猪脑袋。」
    「咳咳咳咳咳──」重新获得氧气的傅其雨梗着脖子咳得不行,他控诉的眼神如飞刀频频往哈世齐身上剜,只可惜他迟钝的好友毫无察觉,正忙着想要贡献自己的一点关心之情。
    哈世齐拿出保温杯,那是他方才去上厕所时顺便买的,就是怕万一傅其雨口渴了才能有容器装。
    贴心如他,早就将水给装好了,傅其雨只要一醒来就能喝。
    他装了满满一杯盖子的量,「来来来,润点喉。」
    那杯水在哈世齐的动作之下,晃得有如遭遇暴风雨的海平面,高潮迭起,看得孟杕左与傅其雨两人是惊心动魄,就怕他一个手不稳,会整杯翻倒在傅其雨身上。
    所幸,水安然无恙地地到了傅其雨嘴边,他是真有些渴了,嗓子里好似夹裹着沙子,迫切地想喝点什么。
    于是他就着哈世齐的手喝了一大口,却又将全部的水给吐出来,再次咳得惊天动地。
    哈世齐被他的动静给吓到,一杯水没拿稳全翻倒在傅其雨身上,这期间间或的水洒到他手上,让他惊呼:「好烫好烫!!」
    是热水?!
    孟杕左惊跳起来,连忙拿过一旁的毛巾替傅其雨擦拭翻倒一大片的水,幸好医院的棉被颇有厚度,阻隔了绝大部分的水温,再打溼在傅其雨身上时,已经没有那么烫了。
    一阵手忙脚乱。
    最后还是孟杕左看不下去,重新装好一杯温水让傅其雨喝上几口后,三人才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谁知,平静不过十秒,哈世齐又一下半坐到傅其雨的病床上,掀开他盖在脚上的被子,双手放在傅其雨的大腿根部、由上而下按压起来,这莫名其妙地举动,吓得本来半躺在床上得傅其雨又弹跳了起来,问道:「你干嘛?!」
    「按摩啊,我看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这猛地一挺身让傅其雨的脑袋又抽疼了好大一下,像有人拿着榔头使劲往脑门敲,晃得厉害。他忍住头晕噁心的症状,将哈世齐的手给拍开,「我伤的又不是腿,不需要按。」
    孟杕左在一旁看着傅其雨生无可恋的模样,第一次觉得原来大家在与他人相处也都挺不容易的。
    他看着两人,傅其雨终于忍无可忍:
    「对,乖乖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没有我的准许不许起来。」
    「是!」哈世齐正经危坐。
    经过哈世齐这一通插科打諢,成功让傅其雨忘了孟杕左在他病床旁的紧张感,训斥了哈世齐后他才对孟杕左致歉道:「让学长跟着操心了。」
    孟杕左连忙道:「不、不会。」
    是他该觉得抱歉才是,没有管理好活动。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哈世齐刚开口想说话,便被傅其雨一记眼刀给惊得又连忙住了口,他在心底愤恨地想着,要不是你男神在现场,看我卖不卖你这个面子!
    傅其雨没理会哈世齐的小情绪,方才醒来时他思绪有些混乱,现在平静下来后,晕倒前的记忆瞬间回拢,他记起自己当时被王大吉等人围住、然后是孟杕左过来了!
    他又连忙从半躺的姿势坐起身,关心道:「学长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王大吉他们呢?」
    「我没事,王大吉他们被警察带走了。」
    「可你……嘴角的伤口……」
    嘴角?
    孟杕左差点忘记,他也被打了一拳,他顺着傅其雨的眼神伸手摸了摸自己左边的嘴角,有些疼,不过跟傅其雨身上的伤口比起来,倒不算什么。
    「没事,过几天就会自己好了。倒是你眼角的伤口要小心照顾,怕会由下疤痕。」孟杕左有些后怕,听医生说差一点就伤到眼角膜了。
    听孟杕左关心自己,傅其雨十分开心:「好,都听学长的。」
    哈世齐见傅其雨一副幸福泡泡痴傻样,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跟王大吉那帮人槓上的?是不是上次我们……」
    「唉──」哈世齐话没说完,便被傅其雨用大叫声给干扰过去,他疯狂朝哈世齐使眼色:
    孟学长在这里,不要说!
    哈世齐看懂了,孟杕左也懂了。
    他知道也许自己该避讳一下,于是起身说道:「有点口渴,我去买个东西,你们先聊。」
    「欸!不是!学长不用……」傅其雨想挽回,可惜孟杕左已经走出门口了。
    孟杕左转出走廊,身后依稀能听见哈世齐的大嗓门:「不是啊!我只是想关心你一下,你瞪我干嘛?你这见色忘友的叛徒!」
    孟杕左一头雾水?
    见「色」忘友?
    色?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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