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有整天课要上,焦躁的心像要烧起来一样。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管上学,海里可是来了一堆非人生物啊,疯了,乱了,都错了。他们把我限制在这个牢狱里,玩起地盘争夺游戏,其他同学还不知情的,在他们的笼子里互斗,殊不知我们都是被圈养的恶犬,自以为赢了校内斗争,却只是在她指尖上吠叫。
    可笑,太可笑了。
    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因为得知他们的身份就不准离开?我怎么没留个鱼头棋把自己听疯算了。
    逃不出去了,我没办法离开。
    我爬起身,掀开窗帘,晨光洒进室内,却没能驱散我的黑暗。我看着窗外同学赶上课的忙碌模样,越看越可笑,想起不久前,我还跟他们一样是个认份的乖学生,为了要不要翘一堂课烦恼半天。
    对啊,翘课!
    如果我一直翘课,是不是就能被退学了?对了,不如自残好了!这样学校就会叫救护车送我走,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如果我受伤了就可以逃走了。造假成意外就可以了,很简单的。
    是吧雀儿喜,很简单吧。假的名字,假的外表,还有什么不能假的?啊?你说啊雀儿喜!
    听见了吗,雀儿喜?别以为你派个舍监就能套住我,我会出去的,会离开这里让你看。
    好烦啊。
    好痛快。
    这样就可以了。
    「……苹……」
    快成功了。
    可以自由。
    「……苹柔……停……」
    再一下就能逃走了。
    「李苹柔!给我停下!」
    我看向怒气冲冲的雀儿喜,她表情狰狞,双目圆睁,原来她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寝室的呢?她在气什么,别管她了,我好像该去上课,不,我不要上课,我要翘课,翘课然后……然后什么……对了要叫救护车……然后呢……现在几点了?我错过课堂了吗?然后什么……
    啪!
    雀儿喜猛力跩住我的手腕,拍掉我手上的玻璃碎片。
    「李苹柔,给我清醒点!你在干什么?你看清楚你在干什么!」
    雀儿喜把我拖到穿衣镜前,逼我看自己的样子——满手都是鲜红的血。
    我打破雀儿喜床下的空玻璃罐,用碎玻璃片割自己的手指。被她这么一喊,痛觉突然都来了,整个手掌热得像要烧起来。
    我猛然惊醒,时间彷彿回到伦敦医院,医生告知必须截肢的那天,毁了我人生的那天。
    「不……不不不……我的手……我再也不能弹琴了……」
    「我在这苹柔,你冷静点。」
    我做了什么?我在干什么?
    「想逃走……我是想逃走……手……不记得了……」
    雀儿喜轻声安抚:「我在帮你擦药了,不要紧伤口很浅,深呼吸,冷静下来。」
    「不不……我的手指怎么没了?我的手指呢?雀儿喜我的手指呢?」
    雀儿喜把我拥进怀里,不停说:「没事,苹柔,没事的。让我弥补你苹柔,冷静点,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
    她声音放得很柔,像一道清泉流过身体,紧绷的身躯在她的安抚下逐渐放松,脑子里乱成一团,时而安心,时而气愤,全因为她。
    「让我弥补你,苹柔。」她再次重申。
    我望着她的面容,试图揭穿甜蜜谎言下的阴谋。她紧箍着眉,头发像是没梳一样乱翘着,颈子上沾了几滴水珠,是汗水。
    她一下课就急忙回来看我吗?
    在舞台上如此风光的雀儿喜布朗,从何时起,变成平凡人了。
    我哑着声说:「你是怎么了,这一点也不像你。」我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捨不得。
    「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听起来像在说,你大部分时候都很相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是。」
    「为什么你想让我独自去院聚?你明知道我会受伤。」
    「……以前……哥哥们也会这样训练我……」
    「训练?」
    「嗯,我和你说过我有三个同血缘兄弟吧,哥哥们知道我打算来无水界,他们会用出难题的方式锻鍊我……」雀儿喜望向地上的碎玻璃片,她表情僵直看不出做何想法,「哥哥们说……如果我没办法称过去,已经替我备了鳞塚,后面的事他们会处理。」
    「什……么……?他们怎么训练你?」
    「过程不怎么舒服,不提也罢。」
    我试着想像父母亲手拿藤条逼我练琴的模样,如果我练到手裂流血时他们不是拿药给我,而是对我说「墓地已备好」叫我继续练,光想像就觉得可怕。
    雀儿喜她面对这样的亲人,一直以来都只能靠自己,那样也未免太……
    「你不怨他们吗?」
    雀儿喜摇摇头。
    「我很感谢那些训练,上来无水界是很艰辛的事,如果不是他们的支持,我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那样子……」
    「我从未怀疑过出难题的锻鍊方式有问题,直到……直到爱丽丝被我派去拆除咆像时出了意外。其实那时,皮埃尔就反对过,你别看他兇巴巴的,他当老师当久了,是真心关心学生安危的,不像我,为达目的把身旁人推进火坑。」她自嘲。
    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你们不惜离开熟悉的世界,千方百计来陆地?
    雀儿喜为我包扎好手上的伤,帮我把一地玻璃碎片和溅到的血清乾净。我以为她会叫救护车,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自己帮我处理,包扎时熟练的手法,遇血不慌的态度,让我不由得同情起她的过往。
    她说:「我和玛莉说好了,在校内不能限制你行动,想要离校外出时必须有我同行。」
    「玛莉,她到底是什么人?」我想起她骤变的态度。
    「她和皮埃尔是在演艺学校认识的,她很擅长表现出无害的样子博取信任。皮埃尔心比较软,他下不了杀手时,都是玛莉帮我处理的。」
    雀儿喜在说这些事时很理所当然,能留就留,该杀就杀,这就是我踏入的世界,是吗?
    都疯了。
    不论是这世界还是我。
    我抓住雀儿喜的手腕,说:「你说要补偿我是吗?」
    周围都是疯子。
    既然都疯了,就别假装正常了吧。
    就让我也彻底疯一回吧。
    「雀儿喜,从今往后除了练习曲外,以后你只准唱我写得曲子,不论是上台表演、考试、比赛,甚至毕业后的未来,你都只能唱我的作品。雀儿喜,你控制了我的人生,我也要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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