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宋满冬发现还是小瞧他们了。
    她洗个碗的功夫,就传出来消息,河西大队的人跟知青干架了。
    惊的宋县长都过去了。
    宋满冬对他们打起来的原因不是很想了解,唯独担忧的是牵连到他们,又怕赵胜男凑上去帮忙。
    她这边坐下歇了没多久,就见宋县长和张大队长回来了,跟着的人群里果然有赵胜男,只是脸色也不大好。
    赵胜男顾不上跟她说情况如何,回来就已经跟着其他人去挖水渠了。
    打架归打架,这修渠的任务是一点儿也不能耽搁的。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大家才提起来河西大队的事儿。
    赵胜男捧着碗,吃了两口,就停下。
    饭本就堵心,河西大队的事儿又添一成,“他们真是一点儿记性都不涨,真以为河西大队欠他们的。”
    “本来修渠就忙,现在非抓着河西大队的人,要他们去种葡萄。”
    “种葡萄?”宋满冬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赵胜男肯定的点头,“说是学了隔壁一个市,种葡萄卖葡萄干、葡萄汁赚钱。”
    “他们还花钱从那边买了葡萄苗,就在河西大队搁着呢。”
    “这时候不太合适吧?”姚娉婷看着埋头吃饭的人。
    “岂止。”赵胜男被当做传话人拉过去的,对情况比他们更了解,“河西大队现在分不出人手种葡萄,而且也没有地方种,更没有人懂怎么种。”
    但河西大队的知青们是听不进去这些的,只觉得他们是不配合。
    “时间挤一下不就有了?”
    “实在不行把挖河渠的人叫回来呗!”
    “那修水渠还能有种葡萄重要?”
    “一开始河西大队的人还能解释两句,但这两天不是活重,都懒得说了。”
    赵胜男边说边叹气,“那几个知青买的葡萄苗又没收拾,放烂了。
    他们花了钱打了水漂,嘴巴上更是刻薄。”
    “说什么不努力,机会摆在面前都不知道抓住,活该穷一辈子。”
    赵胜男听的时候都觉得头大,春玲的酒席之后,他们是真的一点儿也没长进啊!
    但凡多了解一下河西大队的情况,都说不出他们不够努力的话。
    大队上的人一天从早干到晚,这劲儿头放在工厂早就拿着高工资、分起楼房了。
    他们穷的原因可太多了,交通不便,消息不通,走不出去的恶性循环。
    那些知青提到的种葡萄如何发财,他们一窍不通,如何去做?
    赵胜男心底想着,继续道,“两边都起了火气,今天那几个知青商量着报复河西大队,把麦苗给拔了。
    河西大队的人发现时,没忍住跟他们打了起来。”
    “拔麦苗……”宋满冬真的震住了。
    河西大队这知青有没有本事不好说,但胆子是真的大。
    麦苗那是大队的根基,地位仅次于牛。
    不夸张的说,他们就是破坏春玲婚礼,都没拔麦苗罪孽深重。
    赵胜男揉着额头,连她也忍不住吐槽起来,“一颗没种倒是拔了不少。”
    “本来我是去说和的,但张大队长一听,就不叫我掺和了,让我先走。”
    她当然是不肯走的。
    宋满冬皱眉,“你没有帮那些知青吧?”
    “我当然没有!”赵胜男说道。
    她想来想去,“我觉得这回还是别管了,不然她们指不定能干出什么更骇人的事儿。”
    姚娉婷两边都不战队,纯粹好奇,“那最后怎么解决?”
    “说起来这个,”赵胜男直起脑袋,左右探头看看,才低下来对他们说道,“是宋县长解决的。”
    “他把那几个知青痛批了一顿,引出了现在的重点,说是‘以粮为纲’,问他们不种粮食种葡萄是什么居心?”
    “又问他们全员动军修水渠为什么不去?”
    “嘴上说着要帮扶河西大队,怎么连加入修水渠队伍里这么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到?”
    ……
    “总之,把人给护住了,现在那些知青都在挖水渠呢。”赵胜男说着,感慨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个宋县长还挺厉害的。”
    “人家当然厉害,不然怎么会是县长呢?”姚娉婷理所当然道。
    宋满冬看了眼宋县长的方向。
    厉害是厉害,只是瞧着有些矛盾,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哪儿。
    遇上这种离自己还远的问题,宋满冬是不琢磨的。
    她只忙着当下的做饭和蒸馒头。
    刚这么想过,每晚照常过来的陈家明今日缺席了。
    宋满冬抬头看看天上的朗月,眼皮直跳。
    第一反应是陈家明卖馒头被抓住了,可又想起来之前聊过的东风公社情况。
    公社太穷,买卖也做不了什么,革委会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宋满冬锁上厨房门,先回去睡下,这一觉睡的格外不安稳。
    第二日看到院子里没有陈家明留下的痕迹后,更是忧心忡忡。
    但她如今分身乏术,实在没办法去公社看情况。
    宋满冬做饭时,难得走神。
    一恍惚的功夫,手里的刀被人给捏住了。
    陈敬之脸上还带着后怕,“你想什么呢?不等到做完饭再想,这差点儿切到手上了。”
    他敲门进来,站在厨房门口有一会儿了,看宋满冬混混沌沌,才觉得不太对。
    宋满冬见了他,眼睛一亮。
    “想我了?”陈敬之瞧见她神色的变化,脸上露出笑容,“这段时间是有点儿忙……”
    他在北京那会儿,除了接受检阅,还去学习了一下,回来之后,跟团里做了汇报,一直在调整他们的训练安排。
    来找过宋满冬两回都不在,实在熬不住,今天特意请了早假过来找人。
    “你去趟公社。”宋满冬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说了地址,“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陈家明。”
    “现在就去。”
    陈敬之有些不乐意,“我好不容易来找你一回,你不跟我多待一会儿,反而还劝我去找别人。”
    宋满冬无奈,指了指堆在箩筐里的馒头,“陈家明昨晚本来应该过来拿的,但人没来。”
    “即便是下雨,雨晴他也会过来,昨天可是个晴天。”
    陈敬之扭头看了眼,脸色凝重起来,顾不上跟她插科打诨,“那我现在过去看看。”
    临走之前,又安慰宋满冬,“不用太担心,最近天凉的快,许多人身体适应不了,我们家属院就有几位嫂子身体不大爽力,陈家明兴许也是照亮了。”
    要是真这样也好。
    宋满冬想着,又觉得盼着人生病不太好,“也可能有别的事情耽搁了吧,你先看看。”
    目送陈敬之离开,她心底才安定下来。
    跟赵胜男他们一起吃过早饭,朝修水渠的地方走去。
    河东大队人数众多,修起来也极快,如今已经跟河西大队遥遥相望了。
    连带着做饭的棚子也搬了位置。
    做饭的地方离修水渠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宋满冬将红薯干丢进锅里煮着,一抬头就能瞧见忙碌的人。
    她一边做着饭,一边盼望着陈敬之回来,又怕他回来,带来不好的消息。
    上午十点,吹响哨子让大家休息的时候,宋满冬便陡然得知了陈家明的情况。
    陈小婶儿喝完水,一抹嘴巴便骂了起来,“陈家明那个王八蛋,在公社吃香喝辣,叫我们在这儿受苦。”
    宋满冬听见名字,侧了侧身,继续给其他人倒水。
    陈小婶儿说出来,就是为了给表现的,毫不吝啬自己的大嗓门。
    有人好奇问,“陈家明?他在公社找到工作了?”
    陈小婶儿等的就是他们好奇,立马道,“他投机倒把!”
    “在公社卖东西赚了大钱,现在租房住在公社,比咱们过的舒服自在多了。”
    这回看向她的人更多了,“卖什么东西啊?”
    陈小婶儿,“卖馒头。”
    她不屑道,“还打着什么陈家馒头的名号,一个破馒头还有名字了!”
    “多亏了这样,我一举报就成功了!”陈小婶儿得意洋洋的宣告者。
    方才还跟她说话的人齐齐噤了声。
    陈小婶儿没察觉到冷场,还在自顾自的说,“我前两天上县城买东西发现的,远远瞅了一眼,就知道是他!”
    “多亏我聪明,没有上前喊住他,而是叫了革委会的人来抓。”
    一道声音传来,“他在哪儿卖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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