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自是不信,不多时?,只见身后那名黑衣人用剑朝着柳莺莺那个方位指着咬牙道:“她若不是沈琅的未婚妻,那沈琅这会儿……这会儿怎会亲自赶来?”
    吴庸这时?收起了脸上的取笑?,洋洋得意道:“自然是来活捉你们的。”
    话?一落,眯着眼看?向二人道:“是不是平南王府派你们来的?”
    话?一落,便见两个黑衣人脸色一变。
    吴庸道:“果然如此。”
    说话?间,吴庸顿时?面色一沉,冷声呵斥道:“你们眼下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还不束手?就擒。”
    两名黑衣人见状,面色一沉,看?向身前这张绝色容颜,却始终不信,又或者手?中这人已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只见领头那名黑衣人死死掐着柳莺莺的咽喉道:“既如此,那这个冒牌货想来对沈大公?子毫无用处了。”
    他双目紧紧盯着沈琅,与此同时?,一点一点加深了手?中的力道,眼看?着便要?一把掐断柳莺莺的咽喉之际。
    这时?,只见沈琅凤眼一眯,忽而将广袖一挥,骤然发出指令道:“乱箭射杀!”
    这道命令响起的那一瞬间,乱箭骤然横冲出世,两个黑衣人毫无防备,明?显一愣,而后领头那名黑衣人骤然一把松开柳莺莺将她挡在身前抵挡乱箭,却在他松手?的那一瞬间,看?到沈琅手?势后的那一刻,早已将绳索刺断的柳莺莺抓起簪子反手?猛地朝着黑衣人腰腹一把刺去。
    黑衣人闷哼一声失神的那一刻,沈琅举剑一挥,锋利颀长?的利剑笔直射入那人咽喉,从?他的脖颈横穿而过,黑衣人发出“呃”地一声,直直往后倒去,瞬间跌落悬崖。
    另外一人挥剑挡箭,不过片刻功夫,便被乱箭刺穿,跟着坠入悬崖。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寒风呼啸。
    身后是万丈悬崖,漆黑无比。
    一瞬间,世界恢复平静。
    柳莺莺悬在崖边,摇摇欲坠,此刻她头发凌乱,半张脸被鲜血糊住,整个狼狈不堪,良久良久,双腿渐渐发软,险要?站立不稳,朝着崖后倒去,说时?迟那时?快,一双铁臂箍住她的腰身,将她稳稳捞了回?去。
    只见沈琅握着弓箭大步踏来。
    牢牢擒住她的腰身。
    二人于崖边定定对视着。
    不多时?,只见沈琅微微抿着嘴,缓缓抬手?正要?捧起柳莺莺的脸,这时?,一股冷冽的疾风忽而从?树中窜出,紧接着一支利箭从?树上飞来,直直朝着柳莺莺后背射去。
    沈琅双眼一眯,下意识地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一扯,抱着她的身子一转,下一刻,一声闷哼声从?沈琅喉间溢出。
    紧接着,第二支箭从?埋伏的树中射出,沈琅抱着柳莺莺一避,然而那支箭却有意射在了悬崖内侧,二人躲避间双双坠入悬崖。
    “少主?——”
    第126章
    掉下悬崖的?那一刻, 柳莺莺只以为自己死定了。
    不禁万分后?悔,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好?不容易从妓院赎身出来, 好?不容易恢复自由之身, 好大的日子正在等着她过活呢,结果却千里迢迢费心巴拉跑到这千里之外过着这般小心翼翼、寄人篱下的生活, 不是吃饱了撑的?又是什么?
    许是死到临头才忽然间发觉,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锦衣玉食以及什么好?绝世好?名声都算个屁,全部都抵不过一个好死赖活着。
    便是臭名昭著, 便是声名狼藉又如何,人?若没了, 名声再好?,一切不都是白搭么?
    只可惜, 临死之前?才捂出这些来。
    她竟马上?要死了。
    一时?心软, 救下一个宓雅儿,不想, 却是用自己的?命来换的?。
    柳莺莺不禁万分后?悔, 后?悔为?何?多管闲事,更后?悔为?何?鬼迷心窍来了这清远城,呜呜,这一世她好?日子还没过过几日了,这绝世的?美貌还没为?她带来任何?回报和好?处了, 就?要一遭毁尽, 不知下一世投胎还能不能再拥有这一张脸。
    可惜, 连娘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她遗书都还没写了。
    唯一的?安慰许是……好?歹有个伴。
    至少黄泉路上?并不孤单。
    可是这个伴若是这姓沈的?话, 那可是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主,主打一个惜字如金。
    这黄泉路上?,有他没他又有何?差别?
    柳莺莺心中这般吐槽着,转眼,便坠落崖底,再没了任何?知觉。
    等到再次醒来时?,整个世界一片昏暗不清,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
    双眼还没看清,下一刻,一股巨大的?钝痛感从全身袭卷而来,浑身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压得柳莺莺阵阵窒息,只有些喘不过气来。
    以至于她觉得自己不像是摔死的?,倒像是被?滚落的?巨石也砸死的?。
    下意识地抬手去推身上?的?巨石,却如何?都推不动,直到双手触及到一片坚固的?湿润,滑腻腻的?,黏糊糊的?触感,手中的?触感那样真实,不像是梦境,更不像在?地狱,柳莺莺一愣,骤然反应了过来,只立马抬手一路顺着身上?的?这块巨石探去。
    掌心是一片铜墙铁壁,再往上?,触及到一条坚固的?胳膊,此?刻竟还在?了她的?腰上?,紧紧箍着她的?腰身,再往上?,是一张坚固的?侧脸,枕在?她的?肩窝上?。
    柳莺莺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块巨石竟是一个人?。
    而这个人?,熟悉的?肌肤相贴的?触感,熟悉的?淡淡檀香气味,这个人?是沈琅。
    这个认知传回大脑的?那一瞬间,寒山寺遭刺客屠杀洗劫,以及黑风崖边被?人?扼住咽喉威胁,还有沈琅的?及时?赶来,以及最后?二人?双双跌落悬崖的?一幕幕顷刻间在?脑海中回闪了起来。
    柳莺莺头皮骤然阵阵发起了麻来。
    她没死。
    她竟没死。
    等等——
    这抹喜悦之色压根还没来得及展露,下一刻,柳莺莺立马朝着身上?这道沉重的?身躯推搡查看了去。
    “醒醒。”
    “醒醒。”
    “沈琅。”
    柳莺莺心头一紧,心中只有片刻的?慌乱闪过。
    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在?二人?坠入悬崖之前?,沈琅替她挨了一箭,而在?这更早之前?的?前?一日,他才刚挨了杖罚,背后?足足挨了三十棍,接连受了这样的?伤,再从万丈悬崖掉落,加之此?刻对方?一动不动的?倒在?她的?身上?,柳莺莺一度只以为?对方?……死了。
    她心头骤然一慌,拼命的?去推搡着,嘴唇一度哆嗦着不断轻唤着他的?名讳,然而一个成年之躯全部压在?她的?身上?,竟一度推搡不动。
    她只得立马改为?抬手去抚摸枕在?自己肩窝这张脸,直到微微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到他的?鼻尖,良久良久,触及到了一抹微弱的?气息,柳莺莺指尖一个哆嗦间,心头骤然一松。
    一度紧张到全身紧紧绷直了。
    只觉得肚子阵阵扭曲,双腿阵阵抽动着。
    紧张到……小腿上?的?筋脉以及肚子里的?肠道都阵阵抽搐了起来。
    小腿抽筋了。
    肚子抽筋了。
    疼得柳莺莺一度身躯绷直了,疼得冷汗直冒,牙齿一下一下打着颤。
    待渐渐缓过神来后?,柳莺莺忽而一把紧紧抱住了身前?这道身躯。
    没死。
    没死。
    还活着。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柳莺莺死死抱着对方?长长吁了一口气来。
    却丝毫不敢松懈半口气。
    因为?,身上?的?这道身躯浑身冰冷,气息微弱,即便不死,柳莺莺担心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柳莺莺从来不是软弱之人?,也从不信命,她在?妓院那等鱼龙混杂之地都能挺过来,眼下这些困境算得了什么,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便有翻身之时?。
    他救了她一条命,便是要死,也得让她还了一条命再死。
    这样想起,柳莺莺用力的?咬紧了牙关,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身前?的?这道身躯缓缓推开,这座“大山“挪开的?一瞬间,浅浅的?光线溢了进来。
    四周一片漆黑,周遭一片冷寒,柳莺莺一度不知自己所在?何?处,直到这抹微光进来,这才看清楚原来二人?此?刻竟在?一处洞穴入口。
    他们不是掉在?悬崖崖底了么?
    怎会来到洞穴入口?
    愣了一下,借着微弱的?光线才见沈琅此?刻单膝跪在?地上?直接倒趴在?了她的?身躯上?。
    想来,是二人?掉下悬崖后?没死,沈琅率先醒过来,抱着她入了这处洞穴,却在?费力走到洞穴入口处时?体力不支,直接昏阙了过去。
    神色一恍间,才见他的?后?背还插了一支利箭未曾拔出。
    手一抬,满手黏糊糊的?,竟全是未干的?血液,全部是来自沈琅的?身上?的?鲜血。
    看着背后?那支斜歪的?利箭,看着眼前?这只布满鲜血的?手掌,柳莺莺双眼有片刻的?眩晕,良久良久,她横牙一咬,小心翼翼地将沈琅放置倚在?石壁上?,而后?飞快脱下身上?衣袍一把紧紧包裹在?他的?身躯上?,随即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用力的?搓着,待将他的?手渐渐搓热了,方?咬牙道:“等着我。”
    话一落,柳莺莺飞快踏出了洞穴。
    崖底怪石嶙峋,草木浓郁,成片成片奇形怪状的?草木,鲜艳浓郁,全是柳莺莺没有见过品类,光是一片叶子都有半人?高,许是荒无人?烟,从未有人?踏足过,远远看着莫名瘆人?,唯恐不知打哪儿便钻出一条毒蛇,或者凶猛猛兽来,将人?一把叼了去。
    崖底不见阳光,不知什么时?辰。
    也不知他们究竟掉下来多久了,只知眼下是白日。
    柳莺莺不敢走远,只在?洞口捡了些枯枝树叶回去生?了火,又将树叶卷起当作茗碗,小心翼翼地采集了叶上?露水,这才匆匆赶回了洞穴。
    洞穴内已点起了火。
    沈琅侧身倚在?一旁的?石壁上?。
    他此?刻着一身玄色衣袍,深色的?衣袍看不出任何?玄机,紧闭着双眼,看着与往日无异。
    然而待走近了后?,才见他的?脸竟毫无雪色,那双削薄的?唇一片苍白,甚至透着淡淡的?乌青色。
    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鼻尖满是刺鼻的?血腥味。
    是柳莺莺从未曾在?威严高冷的?沈大公子脸上?看到过的?虚弱。
    远远的?看着,像是个死人?似的?。
    以至于柳莺莺小心翼翼的?捧着水走过去,蹲下去的?那一刻,只微微止住了呼吸,一度缓缓将指尖探了过去,直到鼻尖再度传来一抹微弱气息的?那一瞬间,她从汗毛紧竖,到悄然松气,再到嘴角一抿,依然高高悬着一颗心,丝毫不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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