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玉玺真的有所损伤,你就不担心福临、皇太极还有努尔哈赤,晚上排着队进你梦里、找你算账吗?】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信任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我的信任。”
    【你猜我会不会给你第四次机会?】
    【我不会!】
    “事不可过三。你死心吧,这小天魔星,今天只能留在坤宁宫。”
    青璃说完,就死死盯住康熙帝不放,用眼神表明自己的决心。
    被青璃说得尴尬上头的康熙帝,老老实实地退回到摇床前,弯腰放下胤媛。
    刚刚还安安静静,滴溜着大眼睛,看阿玛和额娘你来我往的胤媛,意识到不妙。胤媛急忙攥紧康熙帝的衣袖,嘟嘴鼓脸,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很吃这套的康熙帝一阵心痛,只觉得衣袖有千斤重。
    不吃这套的青璃冷笑一声,逼问康熙帝:“选我还是选她?”
    此言一出,康熙帝狠心拂开了小心肝的肉爪子,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门外走去,大踏步离开,没有回头再看宝贝闺女一眼。
    看着阿玛远去的背影,本来装委屈的胤媛,现在是真委屈了。胤媛瘪了瘪小嘴,眼眶里的泪珠子也转个不停。
    青璃勾唇一笑,伸出纤纤玉指点在胤媛的眉心,一本正经地教育着她:“小丫头,你现在知道了吧?男人不可信,不可靠。”
    被额娘“关爱”的胤媛,愈发难过,张了张小嘴,哇哇大哭起来。
    不想哄娃的青璃,重新板起脸:“不许哭!”
    打小就会看脸色的胤媛,急急止住哭声,打了个小奶嗝。
    青璃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额娘的乖宝贝。”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胤媛,只能惨兮兮地吸了吸鼻子,顺着大魔王的话点头:“昕昕,乖~”
    青璃从摇床上抱过胤媛,接过芙芫递来的温热湿帕子,轻柔地给她擦干净小脸。
    青璃又把闺女抱在怀里摇晃了几下,轻声哄着:“额娘知道昕昕喜欢热闹,但是太和殿一点儿也不好玩,全是大胡子的伯伯、爷爷。坤宁宫就不一样了,等会儿你的姨姨和舅妈们就会来,她们都香香软软的,还会带哥哥姐姐来陪昕昕玩儿。”
    胤媛听不懂额娘的话,但她喜欢额娘的抱抱,也喜欢额娘的温柔。胤媛“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奶声奶气的说着:“额娘,好~”
    胤媛轻灵软糯的小奶音甜到了青璃的心里,青璃低头亲了亲她的小鼻尖:“你啊,还是这个时候最可爱。”
    -
    钮祜禄府如今可算得上人丁兴旺了,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来到坤宁宫,见礼过后,青璃看着一群小萝卜头有些头疼,胤媛却十分兴奋激动。
    刚乖巧了没一会的胤媛,在青璃怀里使劲扑腾,乐滋滋地提出要求:“额娘,玩儿~”
    青璃顺势把胤媛放到芙芫怀里,摆摆手吩咐道:“带着孩子们一起去玩具房吧。”
    知道额娘这是同意了,胤媛倾身亲了亲额娘,就乖乖呆在芙芫怀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刚认识的哥哥姐姐们。
    明明是最小的奶团子,胤媛却很有大姐头的威严,朝小豆丁们挥了挥肉爪子,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走!”
    青璃哭笑不得地目送孩子们离开,锦凰却双眼发亮地看向青璃,连声惊叹:“三姐姐,昭熙公主可真聪明!”
    毓珍点头,很是认同:“不仅聪明,还跟娘娘如此亲近,而且这么小身上就有皇家的威仪和公主的风范,真是了不得!”
    见余下的女眷也打算出言吹捧,青璃立马制止:“可千万别让胤媛听见了。”
    “这孩子就是个人来疯、天魔星,本宫平日里管教她就已经够累了,不许你们再夸奖她。否则她会更加洋洋得意、愈发调皮捣蛋!”
    打消了她们的念头,青璃偏过头跟巴雅拉氏逗趣:“胤禘懂事,而且早就搬去了广安殿,本宫的坤宁宫如今也就胤媛一个小孩子,都能闹得天翻地覆。家中如今枝繁叶茂,府上的小孩一串串的,嫡额娘想必时时头疼吧?”
    巴雅拉氏笑得很温和:“确实如此,不过这都是幸福的烦恼,甜蜜的头疼哩。”
    青璃看着安静得稍显木讷的舒舒觉罗氏,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额娘瞧着消瘦了些许,可是身子不适?”
    自两年前,胤禘被立为太子,青璃派遣赵嬷嬷常驻钮祜禄府后,舒舒觉罗氏就大病过一场。康复后也不复往日的骄矜自持、快言快语,反而沉闷内敛、少言寡语。
    作者有话说:
    *:摘自《车遥遥篇》,作者:宋·范成大
    *:摘自《留白(新韵)》,作者:慕亭风
    *:参考中华文史网-命将出征仪
    *:摘自网上,作者不祥
    第89章
    青璃这辈子出身八旗顶级勋贵世家钮祜禄氏, 幼时有姐姐陪伴、阿玛偏爱,锦衣玉食地长大。后来又得帝王倾心,登上后位、椒房独宠、儿女双全。
    宫里宫外人人艳羡,天下女子皆恨不得以身替之、取而代之。
    若非要找出不尽如人意之事, 那就是青璃的额娘糊涂又偏心、哥哥蠢笨又自负。
    可跟这点“挫折”相比, 青璃顺心顺意之事太多。拥有的东西多了, 往日的这些烦忧苦闷,也变成了微风徐徐、波澜不兴。
    更何况经受了青璃亲手所设的“挫折教育”过后,两人都清醒了过来——法喀虽不中用, 但也老老实实不妄想、不惹事了;舒舒觉罗氏虽依旧偏心,但也安安静静不嚣张、不挑事了。
    青璃逐渐不再放在心上、看在眼里, 也愿意松一松手, 给改过自新的人一个机会——故而今日青璃与巴雅拉氏闲聊两句后, 就关心起了舒舒觉罗氏。
    被青璃主动问起的舒舒觉罗氏, 一时之间, 心情极为复杂:有酸涩、有感动、也有尴尬;有恼怒、有悔恨、还有开心。
    舒舒觉罗氏极力压抑着胸腔里汹涌的情绪,面上一派镇定木讷, 规行矩步、一丝不苟, 仿若时刻带着标尺。
    舒舒觉罗氏起身行了个端端正正的万福礼,又挺直腰身、谨慎落座半个屁股, 声音温和轻柔:“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妾身无事,一切都好。”
    青璃面对这样规行矩止、小心翼翼的舒舒觉罗氏,不期然回忆起十八年的除夕。
    那是青璃入主中宫后的第一个除夕, 当时的舒舒觉罗氏因为青璃出嫁前给了她跟法喀好大一个下马威, 出嫁后的几次佳节也未召见母族女眷, 心怀忐忑之下, 倒也称得上“礼数周全”。
    当时的青璃看着拘谨的额娘,心里是有些不太好受的,便多给了些赏赐。
    舒舒觉罗氏此人,给点阳光就灿烂、有三分颜料就想开染坊,她觉得青璃揭过往事了,就又忍不住伸脚试探一二。可青璃眼里容不得沙子,便会再次敲打她,她便重新安分些许。
    所以后来两人的关系一直时冷时热,舒舒觉罗氏跟法喀时不时地想翘一翘尾巴,再时不时地被青璃按下去。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青璃原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自己费些心思盯紧他们,隔三差五敲打一番。虽然累些,但能看住他们不犯错,也算值得。
    可两年前,胤禘突然被封为太子,青璃便知道,不能再继续治标不治本。
    长痛不如短痛,青璃决定剜去腐肉。
    青璃知道法喀的依仗是什么,也知道舒舒觉罗氏的七寸在哪里,于是便有了赵嬷嬷转告的那番撕破脸皮之话,舒舒觉罗氏跟法喀也彻底沉寂了下来。
    十一年过去,今日的舒舒觉罗氏比十八年除夕的她,更谨慎、更规矩、更稳重、更妥帖。可今日的青璃,早已没了十一年前繁杂纠结的情绪,内心平淡、再无一丝波动。
    青璃知道,这十一年来的纠缠,终究还是耗干了她对额娘和哥哥最后一丝感情。
    不再去想这些,青璃温声细语:“那就好,额娘如今最要紧的就是保重身体。”
    人真的很奇怪,往日青璃对额娘尚有期盼时,说话总是稍显生硬、咄咄逼人;如今青璃只将额娘当做陌生人对待,反而能轻言软语、态度温和。
    青璃停顿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打算:“祸不及出嫁女。赫舍里氏与本宫有怨,可三嫂嫁进钮祜禄府近十年,孝敬长辈、友爱弟妹、善待儿女,一向贤惠。从明年开始,就让三嫂带着她的一双儿女一同进宫吧。”
    青璃今日之所以愿意给机会:
    一是因为,青璃如今的日子很开心、很幸福,一个心中满怀爱意和温暖的人,也愿意回抱给旁人一些善意。这和青璃得知奴才的家人病重,愿意赏赐一些银两救急,没什么区别。
    二是因为,青璃知道宝琪这些年来并无不妥,反而对法喀有积极正面的影响。
    三是因为,青璃甚少做出迁怒之举,不管如何,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
    四是因为,青璃以往盯得紧,正是担心他们惹祸后自己做不到铁面无私。可如今,这个问题不复存在,青璃确信自己可以做到冷面无情、按律处置。
    知道儿媳和孙子孙女能进宫了,舒舒觉罗氏高兴吗?——高兴是有的,可更多的是不知缘由的心慌和迷茫。
    舒舒觉罗氏没有得意忘形,更没有喜上眉梢,一如既往地起身行礼谢恩,并未多言:“多谢皇后娘娘恩典。”——言辞举止,稳重妥帖。
    青璃也只是笑笑,就又依次跟四位弟媳聊了几句。
    不过除了毓珍,青璃与她们交情并不深,也只是一些例行关怀的客套话罢了。
    至于毓珍,她和裕亲王妃西鲁克氏作为胤禘两个伴读的额娘,基本每两个月就会被青璃召见一次,有什么想深谈的青璃自会等到那时再聊。今日这个场合青璃会尽量做到一视同仁。
    客套完毕,青璃看向专心致志应付第三盏燕窝羹的锦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璃这一笑,瞬间让殿内的视线都投到锦凰身上。锦凰端着白瓷莲花缠枝碗的手不觉用力,白净细腻的小脸也浮上了朵朵红云。
    锦凰放下手中的燕窝羹,一只手摸着微微凸显的肚腹,一只手不大自在地拂了拂鬓角:“三姐姐,你们都看着锦凰干嘛?”——是的,锦凰终于怀上了第三胎,刚满四个月。
    青璃捂着肚子笑得愈发厉害:“本宫只是想到了二十年的除夕,当时毓珍刚怀上额尔赫,坤宁宫特意给她备了燕窝羹,你眼巴巴盯着不放哩!”
    毓珍也记起此事,笑意吟吟地凑趣:“难怪四姐姐今日连用三盏燕窝羹,原是惦念了足足九年的缘故。”
    每年除夕,坤宁宫都会为有孕之人备上燕窝羹。
    不过二十一年的除夕,锦凰第一胎不足三月,胎像不稳;二十五年的除夕,锦凰第二胎已满九月,将要临盆。因此这两年除夕锦凰都未进宫。
    直到今日,锦凰才托腹中第三个孩子的福,尝到了坤宁宫燕窝羹的滋味。
    殿内的几位贵妇都掩唇轻笑,就连舒舒觉罗氏的脸色也柔和了几分。
    独留锦凰羞愤得脸颊几欲滴血、眼睛也沁出水色:“三姐姐,妾身当年看的是毓珍的肚子,绝非燕窝羹!”
    毓珍配合到位、及时逗哏:“娘娘,四姐姐还怀着身孕呢,情绪不宜波动过大。”——娘娘,就算是实话也不能直说,锦凰要急了。
    青璃叹了口气,故作妥协:“好吧好吧,算本宫记错了。”——本宫心疼妹妹,就为她撒个谎吧。
    二人一唱一和,做实了锦凰“馋嘴”一事。
    殿内的娇笑声更大了些,“洗白失败”的锦凰干脆破罐子破摔,重新端起桌几上的燕窝羹,一饮而尽后高声吩咐:“再来一碗!”——我要吃穷三姐姐!
    被支使的芙芫看向青璃,青璃急忙制止:“可不能再吃了,满三个月后就不宜暴饮暴食。胎儿若补得过大,生产时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锦凰一脸委屈,声音软绵绵得好似在撒娇:“妾身可是惦记了九年哩,不吃个痛快怎么对得起妾身这九年间的日思夜想啊!”
    青璃被锦凰这番不要面皮的唱念做打噎住了,沉吟一会儿才开口劝说:“等会儿离宫时,本宫多赏你一些血燕,你带回家慢慢吃,记住别一次用太多了。”
    锦凰挑了挑眉梢,嘴角带着笑意:“三姐姐,妾身盼的是九年前的那盏燕窝,这再好的燕窝离开了坤宁宫,不在除夕当天用,就没那个味儿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害羞的锦凰怕青璃的打趣,自暴自弃、舍弃矜持的锦凰却让青璃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终于扳回一城的锦凰扬着脑袋、抬起下巴,像一只得胜归来的大白鹅。
    青璃虚点了锦凰两下,被她这副“小人得志”的姿态,逗得笑出声来:“本宫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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