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今日没做错什么吧?”
    不知道沈云簌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只好明着说:“俗话说,儿大避母,女大避父,兄长如父,亦是如此,亲而不亵,近而不狎,你可是明白?”
    沈云簌点了点头,明白魏临所说,见了兄长实在高兴,她一时间忘了,可适当的抱一下,也不行吗?
    父亲和母亲也都没这样说过她,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你明白就好,不要再纠结了,走吧。”
    沈云簌跟在魏临后面,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直都未告诉魏临,行至长廊处,沈云簌道:“表哥,过两日,我就要回琉璃巷了,谢表哥这段时日的照顾。”
    魏临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沈云簌:“你要走?”
    “嗯,总是要回的,我已经和父亲商议好了。”
    又要走,又不要他去提亲,魏临心口有些闷闷的,不知道沈云簌怎么想的,在她的心里到底占了多少的位置。
    可迎面来了两个丫鬟,他也不好说什么,得想个法子把她留下来。
    沈云簌已经朝着福安堂的厅堂里去了,这厢魏老夫人劝沈时尧住在镇北侯府。
    沈时尧当即说出还未见父亲,又因父亲有了腿伤,想要亲自照料,另把沈云簌离开镇北侯府的事情一并相告。
    “阿簌也要走吗?”魏老夫人问。
    “外祖母,正想告诉您呢,阿簌想回去了,那边的房子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了,我一得空就来看您。”
    既然主意已定,她也不在说什么了:“行吧,你们兄妹长久未见,我不干扰你们团圆,不过你需得说话算话,记得常来看看。”
    “阿簌会常来的。”
    “妙圆既给你做了丫鬟,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吧,还有落湘院里什么物件用着顺手,也一并带过去,我会让林嬷嬷再给你添置一些一并送到琉璃巷。”
    “谢外祖母。”
    魏临站在隔扇门外,听着沈云簌和魏老夫人的谈话,眼底的眸光渐渐淡淡下去,背在身后的拳头也越发的紧。
    沈时尧离开镇北侯府时,已经酉时初,沈云簌把给他准备衣物一并送到马车上,这才回了落湘院内。
    此刻霞光漫天,落湘院被镀了一层暖色的光,绚烂又沉静。
    门口的秋蕊有些局促的看着沈云簌:“姑娘。”
    “你怎么了?”
    “世子来了。”
    沈云簌忙来到小厅里,只见魏临坐在一张椅子上,看到她进来,凌厉的眸光并没有收敛多少。
    沈云簌感觉得出他情绪的变化,但没猜出因何生气,只让身后的春罗和秋蕊都退下。
    她来到魏临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来:“表哥。”
    魏临第一次来落湘院,却是不请自来。
    魏临直视沈云簌的眼睛,眸底的寒凉加重了几分,一字一句道:“你真的要走了?”
    “嗯,总是要离开的。”
    “你早就打算走的吧,那为何今日才才告诉我?”
    “之前只是不确定,阿簌回自己的家,表哥面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不想你离开,可以不可以留下来。”魏临放缓了语气,眼睛里萦绕着一层潋滟莹光。
    沈云簌不想留下来,见魏临语气里似有似无的恳求,她委婉的解释一下,可抬眼看他深邃眼眸中的寒光,觉得说再多也是无用,只吐出两个字:“不能。”
    “我明白了。”
    “表哥你生气了吗。”
    “你说呢。”他语气冷冷的。
    沈云簌也觉得十分委屈:“可我总得要回家呀,我又没卖给你,这连回家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魏临忽然站起身,两手撑在沈云簌坐着的圈椅扶手上质问:“这不是自由不自由的问题,这是承诺。”
    “我何时承诺了?”
    “玉吾山上,你忘了,答应接受我的心意,却又离我而去,那我算什么?”
    “那若是这样的话……”
    魏临有了些许的期待,就知道她不会这么狠心。
    “那我就收回我说过的话,就当我没承诺过。”沈云簌抬眸,瞧见魏临的面色越发的难看,反正,她的决定,不是魏临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沈大人是如何教你的?”
    “我又不是君子,你就当我是小人好了。”
    “……”
    沈云簌想起身,奈何被魏临禁锢在椅子上,他的眼眸越发阴沉,她心里有些怕怕的,想要推开他,但却纹丝不动。
    若他不移开,她断然无法离开这张椅子。
    屋内的光线越发黯淡,可借着窗子的一缕光,可见魏临的眼梢微红,眸色冰冷如霜,他给人的感觉,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冷。
    “我就和家人团聚,也不能吗?”说着,一滴泪珠从眼睛里滚落。
    每次见她流泪,魏临心口就像是被灼了一下,他起初生气的是她忽然要走,可现在是她出尔反尔的态度。
    “能,是我不好。”魏临松开扶手,用手指帮沈云簌的脸上的泪抹掉。
    沈云簌趁机起身,扭身去了内室。
    魏临有些疑惑,是不是女子都这么善变。
    隔着珠帘,魏临对内室的沈云簌说:“表哥想要离你近一些,阿簌既然这么想回去,那我不会勉强你,你可别再哭了,等你走时,告诉我一声,我亲自送你。”
    说完这些话,魏临离开了,沈云簌也松了一口气。
    来到花窗前,看到魏临离开落湘院。
    待到魏临走后,她似乎悟出了一个代理,只要流眼泪,魏临就拿她没办法。
    隔了一会,妙圆和春罗一前一后的进来。
    房内光线昏暗,春罗掌灯后,方看见沈云簌窝在榻上,神情恹恹的。
    “出尔反尔是不是很不好?”沈云簌问。
    妙圆回她:“嗯,谁会喜欢说话不算话的人呢。”
    她也不是有意要这样,实在是魏临问的她无路可退。
    沈云簌把妙圆叫到跟前问:“你说,要是那个出尔反尔的人想要缓解彼此的关系,做什么才好?”
    “送礼物呀,您不是有一块秀了君子兰的绸缎吗?用它缝个荷包就好了呀。”
    被戳破后,沈云簌不乐意了,“哎呀,我说的那个又不是我,你出去吧,别妨碍我清静。”
    待到妙圆走后,沈云簌翻出一块鸦青色的绸缎,上面秀了几朵君子兰,她接着又翻出了针线。
    翌日,沈云簌要离开的消息在镇北侯府传开了。
    魏老夫人让人在福安堂里摆宴,把府里的女眷都叫了过来。
    曹氏原以为沈云簌会长久住下,忽然说要走,一时有些捉摸不透,毕竟上次魏临可为了她在府里大刀阔斧的惩治人。
    长廊里,正巧碰到沈云簌,曹氏问:“阿簌,为何这么着急回去。”
    “琉璃巷的房子修葺好了,这两日就搬过去,阿簌也谢过三舅母这段时日的关照。”
    “关照谈不上,我也没帮你做过什么,不过以后没事常来玩儿。”
    “是。”
    曹氏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外甥女从来就没怎么喜欢过,她倒是不计前嫌,没有因为她的丫鬟而起了怨恨,可这段时间的相处,也渐渐改善了些看法,若说她将来真的嫁到了魏家,倒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温婉的性子,还挺好拿捏的。
    魏惜有些难过,沈云簌若是走了,她就没人玩儿,扭过身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余氏安慰:“放心吧,你表姐还会回来的,也只是暂时离开。”
    魏惜疑惑道:“我才不信呢,别把我当三岁的孩子骗。”
    余氏只笑笑,没再说什么。
    因今日不休沐,魏家男子忙于公务,都未来福安堂,少了拘束,厅堂里比以往都要热闹。
    宴席结束,魏老夫人把沈云簌叫到身边,说了许多体己话。
    因明日要离开,沈云簌也早早的回去收拾。
    她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把昨晚完成的荷包塞入一些干了桂花花瓣,约莫魏临散值回府的时间,沈云簌独自去了北院。
    她刚到门口时,见魏临正往外走。
    “表哥,你要出去吗?”
    魏临下了台阶,来到沈云簌身边到了一句:“正要找你,今日路过欢喜斋,买了你爱吃的糕点……给你赔礼了。”
    沈云簌愕然,看着魏临手里的小盒子愣神,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是他一个人的错,她准备的那些话就不说了:“那我就原谅表哥,这是你散值回来顺便买的吗?”
    魏临方察觉话里失误,他散值回来可无法路过,必须绕很远一段路,又改口道:“特意买的。”
    沈云簌眉眼弯了弯,嘴角的笑意荡漾开来。
    她接过魏临手里的小盒子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差点忘了正事,从衣袋里拿出做好的荷包递给魏临。
    “给我的?”
    “嗯。”
    魏临接住荷包的时候,又把沈云簌的手一块抓住,拉着人就往北院里去。
    “表哥,你还有事吗?”
    “好茶配好点,来都来了,饮一杯茶再走,你放心,以后在镇北侯府,没有人能说你什么。”
    一路被魏临拽到茶舍,到了隔扇门内,放松了手。
    “你随意坐,我去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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