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财听着觉得非常的恍惚,事实上,直到现在福财都不敢相信,他们主子是真的失去了记忆,还以为是久久没有达成目的,而采取的极端手段。
    朝朝轻轻的点了点头,“你快些进去吧,我去看看玖玖。”
    福财心中泛着嘀咕,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内室。
    屋子里,裴铮这会儿正靠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外头,直到福财走进来,才略略的抬起了眼,“你是谁?”
    “…世子,柳姑娘已经走了。”福财小心的提了一句,言下之意是想告诉主子,不用继续装下去了。
    就是想着要给主子一些面子,所以没说的太明显。
    但裴铮显然没有理解福财的良苦用心,“她走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还非得告诉我一声?”裴铮的心里头有点儿烦躁,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描述心中的烦躁。
    偏生福财这会儿要撞到他跟前来,自然承受了他的怒火。
    “世子…您。”福财看了一眼裴铮,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瞧着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人在,故而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这句话问的裴铮的脸直接就黑了下来,难不成还有假的吗?
    “不然呢?”
    福财惊恐万分的瞪大眼睛,使劲的咽着口水,只觉得这件事情非常的出乎意料。
    “您…您…这…”福财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只一个劲的开始担忧,这失去记忆了,可怎么办?
    惹得裴铮烦不胜烦,“闭嘴。”
    他虽然有挺多的事儿想不起来,但并不代表成了一个傻子,之前听了那么多话,也不是白听的。
    “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须得将话全部都说清楚。”裴铮冷静的开口。
    福财忙不迭的点头,他哪儿敢在这种事情上面作假?
    “世子您请说,只要是奴才知道的事情,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裴铮问出了三个自己目前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至于朝朝,裴铮对她的态度很是复杂。
    只要一想到她,这心里头就觉得奇奇怪怪的。
    让他有些难受,索性就暂且放下。
    福财听到这些问题,在心里头松了一口气,他一开始还担心世子要问什么,若只是问这些,那他还真的可以好好的说一说。
    于是,在福财的叙述下,裴铮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的不解,“那我不好端端的待在京城,为何要跑来雍州?”
    户部侍郎和雍州刺史,这已经不是比官职大小的区别。
    京官和地方官,怎么比?
    福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想死的心都有了,心说他就知道,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不还有更麻烦的事儿等着他来解释。
    “那是因为…一个人。”福财斟酌着开口,他打定主意,只要裴铮不明着问,他就绝不明着说。
    于是,主仆二人就进行了一场审讯一般的谈话。
    裴铮问一点,福财就答一点,绝不多话。
    惹得裴铮烦不胜烦,只能自己胡乱的猜测,“是因为玖玖的母亲?”
    福财听到这里,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世…世子,您这是想起来了吗?”
    难不成失忆这么快就会好?
    还是说世子完全就是嫌生活太无趣,拿他们寻开心的?
    “不曾。”裴铮语气平淡的出声,打断了福财的幻想,“只是猜测出来的。”
    裴铮很确定先前见到的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
    结合孩子的名字,他就能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串联起来,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将孩子取名“念卿”呢?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裴铮却是不清楚的,只不过他能够问。
    “玖玖的母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裴铮冷静的问道。
    福财却被问懵了,他再一次的崩溃,疑惑,为什么柳姑娘非要把他给喊过来受折磨,这些问题哪里是他可以回答得了的?
    “这…”
    “难不成,是去世了?”裴铮有些紧张的问道。
    福财听到这儿,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朝朝来,他想他大概清楚为什么柳姑娘不愿意待在这里了。
    恐怕他们的世子爷刚才没少语出惊人。
    “世子爷莫要瞎想…小少爷的母亲并没有去世,只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不和您二位住在一处而已。”福财很努力的将一些事情用稍稍合理的方式说出来。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发生了一些意外?”裴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么都想不明白,能出什么意外。
    “不住在一块儿?”
    福财听着裴铮重复着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只觉得心慌不已,眼皮突突的跳,要多紧张就有多紧张。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危机意识,福财觉得自己这时候根本不应该待在这儿,生怕世子爷会问到柳姑娘。
    但这天底下的事情,就是怕什么来什么的。
    福财还没有想到借口脚底抹油,裴铮便开口问他方才在这里的女人是谁。
    福财:“……”
    要不干脆杀了他吧,总比让他来回答这些要好。
    “那是…那是…”福财根本不知道怎么和裴铮解释朝朝的身份,憋了半天,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玖玖虽然知晓朝朝是自己的娘亲,这件事裴铮也清楚,但福财和福全却是全然不知情的。
    他们顾虑世子如今失去记忆,生怕他说漏了嘴让小少爷难过,便开始找借口,只不过这借口一时半会儿根本就不好找。
    “很难说吗?”裴铮显然没了什么耐心,语气冷淡的看着福财,福财当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世子…您和柳姑娘的关系,着实有一些复杂,奴才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说,不如,不如…您亲自去问吧。”福财说完这些话,径直的跪在地上请罪。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免得到时候世子恢复记忆,拿他们开涮。
    好在裴铮也没有太计较,挥了挥手就让他走了。
    他开始努力的思考这些事情,虽说身子还有些疲倦,但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只是脑子并不算清明,也许是睡得太久的缘故,总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的。
    他的脑子模模糊糊,很是不舒服。
    裴铮的卧室连通着书房,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书房。
    书房里很是拥挤,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籍,书桌上还摆放着许许多多的文书。
    很是神奇,裴铮本以为自己是不认识的,但是当他拿起这些的时候,那些文字就自动的跃进了自己的脑海中。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想起了这些东西。
    裴铮确定,这些都是自己写的。
    这一间书房,也是他的。
    因为是自己的所有物,裴铮就没有太多的顾虑,开始翻箱倒柜起来,于是裴铮翻出了许许多多昔日的画作。
    他从前大概还爱纵情山水。
    可这五年来,他画下的每一幅画都是朝朝。
    失去记忆的裴铮将这些画悉数翻了出来,只觉得有些疑惑,这画像上的人,为何同今日的女子这般相似?
    裴铮只觉得难以理解。
    从而又开始翻箱倒柜,直接把书房里所有的画作都翻了出来。
    他将那些画看了又看,翻了又翻,脑海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些古怪又荒诞的念头。
    他握着画纸渐渐的收紧,用力,只觉得难以启齿,他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
    当裴铮在书房天人交战的时候,朝朝去厢房找了岑大夫。
    只不过岑大夫这儿,这会儿是人满为患,根本就没有空去管朝朝。
    他看着福全,不知道说了几百遍,“老夫当真不知道世子爷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过来,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这都是说不准的。”
    岑大夫心中直犯嘀咕,他只觉得这件事儿处处都透露着古怪,他还想着找个机会试探试探究竟是真是假。
    哪能这么凑巧?
    世子前些日子才问他有没有失忆的药,这会儿就失忆了?
    “岑大夫,爹爹到底什么时候会想起玖玖来?”玖玖拉着岑大夫的手问道。
    岑大夫虽然不耐烦瞧见福全,可面对玖玖的时候,倒是耐心许多,“小少爷不必担心,老夫看过世子爷的情况,并没有太糟糕。”
    “也许不久,就可以恢复记忆的。”
    毕竟没有什么致命的外伤,头骨也没有任何的损伤,不像是被人敲了脑子的样子。
    岑大夫虽然是这么说了,但玖玖和福全还是不怎么放心,一直围绕着岑大夫转悠。
    以至于朝朝那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她正想着要不要先走,但岑大夫眼尖,很快就瞧见了她,摆脱掉两个烦人的家伙,径直走到朝朝的身边,“柳姑娘留步,老夫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向姑娘请教。”
    朝朝一愣,却没有拒绝岑大夫,顺势的留了下来,“不知道岑大夫想要问什么?”
    岑大夫看了一眼福全,福全就将玖玖给带了出去,偌大的屋子里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才有机会好好的问朝朝一些事。
    “世子和柳姑娘初遇的时候,便是失忆的模样,不知柳姑娘可还记得当日的情景?”岑大夫也不清楚问这些到底有没有用,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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