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能够找到她吃得下的东西。
    若是喜欢,一定要说出来。
    出了镇南侯府,他们往南边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了沿街叫卖的摊贩,支棱着几张桌椅,小车上放着琳琅满目的吃食。
    朝朝只觉得新奇非常,但还是不放心的拽了拽裴铮的胳膊,让他看向自己:这些,我可以吃吗?
    裴铮觉得奇怪,“都是街市上叫卖的东西,当然是可以吃的。”
    朝朝见他不理解,小心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裴铮这才反应过来,“大夫说他很健康,除了一些需要忌口的食物外,其余的并没有关系。”
    “他说你只是有了身孕,又不是生病,哪里要这么担心。”裴铮说的轻描淡写。
    别看他这会儿在朝朝面前表现的胸有成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背着朝朝时,他究竟问了大夫多少奇奇怪怪的问题。
    裴铮牵着朝朝的手缓缓的向前。
    朝朝看着面前的男子,只觉得心里似有暖流淌过。
    他们最终找了一家让人看起来很舒适的铺子,桌椅虽然有些破旧,但是很干净,上面一点儿油渍都没有。
    朝朝一看就心生好感,裴铮也不反感,他俩就坐了下来。
    此时天色尚早,摊主夫妇也只是在做着准备,只有三三两两的食客,见她们二人过来,很热情的招呼他们。
    摊主是两位年迈的夫妻,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年纪不大,只有五六岁的模样,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却乖乖的跟在摊主夫妻俩的身边。
    不哭也不闹,甚至还会帮夫妻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朝朝点了豆花,小姑娘便给她递上勺子和筷子,乖乖巧巧的孩子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直到小女孩走了,朝朝的注意力还在她的身上。
    裴铮见她看的出神,便好奇的问她到底在看什么。
    朝朝笑着让裴铮去看那个小姑娘,干干净净的女孩子,跟在摊主夫妻的身边,笑的很是开心。
    之后,他们从周围食客的交谈声中才知道女孩儿的身世,原来摊主夫妻两个只是小姑娘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这孩子的母亲一直生不出儿子,这是她的第四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婆家那边说什么都不肯养,这才没有法子,送来了他们这里。
    朝朝听完之后,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受。
    面前的豆花已经吃了大半,她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听完那个故事之后,朝朝的心情却有了些微妙。
    裴铮问她在想什么,朝朝看着那个小女孩,很羡慕的说她长得很可爱。
    裴铮对旁人的孩子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朝朝说长得可爱,他也就顺势而为的看了两眼,并没有感觉到,“是吗?不觉得。”
    朝朝那口汤都不知道要不要咽下去。
    但朝朝提起这件事,他就有了想法,“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就像所有为人父母的都会好奇一样,裴铮也不例外。
    朝朝听到这里,心情恍惚了一瞬,她其实当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能不能生下孩子都是一个未知,哪里能去考虑这么奢侈的事情?
    只是如今被提及,她多少得想一想。
    朝朝看着那个小姑娘,认真的和裴铮比划起来:我喜欢女儿。
    若是她生下的孩子,一定是庶出的话,庶女的处境会不会比庶子更好一些?
    庶女也许还能嫁一个好人家当正妻。
    可庶子要怎么办?
    从出生就低人一等,岂不是更可怜。
    裴铮笑着应允,说他们的女儿一定会长得很漂亮。
    朝朝原本是没有什么期待的,这会儿也开始期待起来。这一顿豆花吃的彼此都心满意足,而后裴铮送朝朝回府,让她好好的休息。
    他自己则换了朝服去早朝。
    福财和春荷自从裴铮离府之后便如临大敌,仿佛身上有什么重大使命一般。
    但朝朝却兀自睡得香甜,她其实并不担心阮氏会趁裴铮不在的时候对她做什么。
    阮氏是个讲道理的人,裴铮既说过会亲自交代,阮氏就不会在这时候过来寻麻烦。
    果不其然,之后的几日都是安安静静的。
    自从知晓有了身孕之后,朝朝的心情是沉重的,她既高兴又忐忑,高兴自己有了孩子,忐忑也许会留不住他。
    她总是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要快乐一点,要好好的照顾孩子。
    但朝朝的胃口却不是很好,嗜睡,惊醒,孕吐。
    仿佛所有的不适都跑了出来。
    春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朝朝却没有太在乎,只告诉春荷每个人有孕都会如此,她勉强自己吃,勉强自己睡,她只想让自己健康一点,再健康一点。
    正院里,阮氏等了几日,终于等来了裴铮。
    母子两人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先说话。
    最终还是阮氏先开了口,“亭曈,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铮垂下眼眸,同母亲说起了心中的想法,“母亲,朝朝很喜欢孩子,我想留下他。”
    不是因为朝朝想,而是他自己就想要留下他。
    只是这份心思,他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阮氏虽早有预料,但当她真正的听见,还是觉得裴铮荒唐,“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可知道,那个孩子生下来,是什么身份?”
    “除了天家,你见过谁家里尚未有嫡子之前,便有庶子的?”阮氏痛心疾首,全然不知自己那个引以为傲的儿子,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
    裴铮却径直的跪在阮氏的面前,请求母亲的成全,“母亲,儿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过您什么,如今只求您成全。”
    阮氏惊讶不已,除了天家帝王和祖宗祠堂,她还从来没有见裴铮因为其他事情下跪过。
    她看着裴铮,却不知道要怎么来成全裴铮,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成全他。
    “亭曈,你还要大好的前程,你还有光芒万丈的未来,怎么可以…”阮氏如何能够接受裴铮的人生里出现这样的偏差?
    她的儿子自小优秀,是京城中最耀眼的存在。
    人人都说裴铮前途不可限量,阮氏从前听过许多回,每一次她都是谦虚的笑着,可心中一直都为裴铮骄傲,她也深信她的儿子是最优秀的。
    他有着令人艳羡的家世,也有着令人望尘莫及的才华。
    他本应该活在世人的赞誉当中。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因为一个妾室,因为一个尚未出生的庶子,让自己变得私德有亏。
    阮氏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你尚未成亲,要纳她为妾,我也答应了你,你独宠她,我又何曾计较过什么?”阮氏的声音里多了无奈。
    若非裴铮做的事情太过惹人注目,她如何愿意多事?
    “为娘也不是不让她生孩子,等你娶了亲,新妇生下嫡长子之后,你想同她生几个孩子,都由你。”阮氏已经彻底没了脾气,都已经把话说道这个份上。
    但裴铮还是不愿。
    “不过是让她晚些生孩子,你究竟在不满什么?”
    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妥协,唯有嫡长子一事不行。
    裴铮还是跪在阮氏的面前,背脊挺得笔直,膝盖根本不曾挪过一寸,依旧是那句话,“求母亲成全。”
    而阮氏的心却冷了一片,“裴铮,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裴铮沉默以对。
    阮氏冷笑连连,只觉得她的儿子当真是翅膀硬了,如今做出的所有事情,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你是觉得一直跪在地上,我就会答应你?”
    裴铮还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那般模样看的阮氏好生头疼。
    “儿不敢。”裴铮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母亲不悦,但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母亲,这个孩子,也许是朝朝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毕竟大夫先前都说过,她是不易有孕的。
    “她只是不易有孕,并不是不能生孩子。”阮氏试图和裴铮讲道理。
    但这会儿裴铮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希望母亲可以成全,允朝朝生下这个孩子。
    “母亲,若是万一呢?”
    要是万一,没了这个孩子,她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那岂不是会很遗憾。
    阮氏听出弦外之音,已经不想再去劝裴铮,只觉得多说无益,她已不想再和裴铮纠缠,只能寻找另外的出路,“我可以答应你。”
    阮氏的声音极冷,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自己的儿子逼迫到这个程度。
    裴铮听到这番话,脸色稍霁,阮氏见状却只是幽幽冷笑,“你可别高兴的太早。”
    “我可以允她生下这个孩子,也会给这个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但是你必须成亲。”
    裴铮的内心毫无波澜,脸上却适时的摆出惊愕,全然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
    阮氏才不管他是否情愿,只是说起自己的条件,“我允她生下这个孩子,你迎娶新妇进门。”
    阮氏的模样冷酷极了。
    但裴铮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他一定要娶妻,能用来当有利的筹码,也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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