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有点懵,是真的有点懵。她扭头看向苏嬷嬷,苏嬷嬷也没好到哪儿去。
    “都种的什么东西?”
    “寒瓜。”王姝那叫一个老实,“家父从西域淘来的种。”
    王姝到底在外面做什么,托人去查一下就知道了。这事儿她没必要撒谎,林氏不知是信了,还是王姝澄澈的眼神叫她放下了戒心。她这会儿可算是想起王姝还站着,笑了笑,指了绣凳让王姝坐:“瞧我,光想着问妹妹你在外头的事儿,忘了你还站着呢。”
    指使了丫头给王姝搬凳子,又有人上了茶水。林氏又疑惑又觉得有几分荒诞,一个富家千金想方设法的出府去,竟然是为了种寒瓜?这王氏没什么毛病吧?
    心里猜测要么王姝在装傻充愣,要么就是有什么隐情。林氏抿着唇不说话,苏嬷嬷倒是旁敲侧击王姝每回是怎么出去的。
    王姝在外忙了一天也挺累的。就不走心地回着话。
    说来说去,能出去,都是袁嬷嬷允许的。袁嬷嬷之所以会允许,全赖她做的一手好吃食。袁嬷嬷好她这一口,加上主子爷不管,她才能出入自由。
    绕着圈子问了一通什么也问不出来,苏嬷嬷跟林氏也只能作罢。
    林氏倒也没觉得生气,看着王姝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荒谬。她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人,“嬷嬷,你觉得这王氏的话能信吗?”
    她怎么觉得这么玄乎呢?
    “能不能信不重要,只要确定不是主子爷应允的,她就成不了气候。”苏嬷嬷倒是有些相信王姝的。倒不是说王姝说的那些话她信了,而是信了袁嬷嬷在萧府后宅的分量。毕竟她跟袁嬷嬷打交道挺多的。只要主子爷默许给了,袁嬷嬷的话那就是一言九鼎。
    这个后宅,正妃梁氏不在。主子爷就是将管家权给了袁嬷嬷。自家主子都得退避三舍。
    说到这个,苏嬷嬷担心的是另一桩事儿:“娘娘,与其花心思在不着调的王氏身上,不如想办法探一探那京中美人的底细。也不晓得老太君可有给主子爷去信,您上回在信中提到的那事儿,还没个说法呢。”
    这事儿一下子堵了林氏的肺管子。她顿时没了笑脸,又气上了。
    “梁淑仪那个贱妇!”
    莫名其妙地在思仪院转了一圈回到清辉苑,王姝饿得都要前胸贴后背了。她现在完全没心情想别的,只等着吃食送上来,大吃一顿。
    芍药和铃兰今儿跟着她辛苦了,王姝没叫她们在跟前伺候。让她俩用了点吃食就下去歇息了。
    胡乱地吃了两碗面,王姝沐浴更衣之后,倒头就睡。
    与此同时,护卫也将今天的见闻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萧衍行。
    前院书房里,灯火摇曳,僧袍的公子手执一支朱砂笔,正在批注密信。
    听说了王姝的诸多事迹,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虽说早见过此女,能品出她与一般闺中女子的不同之处。但即便早有准备,王姝这口舌凌厉的程度,确实是有些叫人咋舌了。你若说她的话不讲道理吧,她的话偏还字字珠玑。你若说她讲道理吧,她哪句话拿出来都颇有胡搅蛮缠之意。
    “这么说,事情最终是她自个儿解决的?”
    “是。”靠嘴皮子利索,使得招儿够损,硬生生把好几个人给气得喘不上气,赢的,“这要是个男子,倒是个办实事儿的好手。”
    许久,这是莫遂的一句评论。
    萧衍行啪嗒放下了笔,抬眸瞥了莫遂一眼。
    莫遂顿时一个激灵低下了头,意识到自己是妄言了。主子爷再是不喜女子,这王家姑娘也是主子爷后宅之人。轮不到他随意妄论的。
    “王家那小子如何了?”
    “人被王小君送去了城北的宅子。”
    “嗯。”
    “严先生呢?”
    “还没见过那孩子。”
    “嗯。”
    萧衍行点点头,又拿起笔,低头批复了起来。
    莫遂等了片刻,没等来主子的吩咐,也不晓得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扭头看向袁嬷嬷,袁嬷嬷人站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不吱声儿。
    他于是叹了口气,看来是这点兴趣还不够。
    主子爷什么时候才愿意突破心里那道坎儿啊!可愁死他们了!
    王姝还不晓得自己这一舌战群儒的光荣事迹,在前院好些人心里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她一觉睡到自然醒,看天儿不错,就又想出门了。
    但昨儿才出的门,今日袁嬷嬷不可能再允许她出门的。
    昨儿时辰太晚,王玄之的事情没安排清楚。
    不过许多事不必亲力亲为,出不去,只管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便是。王家镖局的情况还没摸清楚,另外还得问问县里可还有别的学问不错的先生。
    花了些银两,使人去查。
    先不说好的先生不好找,芍药出去一趟,没找着合适的先生,倒是听来了一堆传言。
    原来,昨日王姝敲锣打鼓闹得那一通,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别看着先生们没伤着皮肉分毫,却是羞臊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人都是这般,没人说的时候不觉得。一旦有人点出来,那就变得不可饶恕。
    临安书院建成的时日不长,原本就是仗着书院有五个有功名的先生才引来那么多生源。
    一些望子成龙的人家盼着孩子能在举人老爷身边多学点学识,好锦鲤跃龙门青云直上,才会顶着十倍的束脩把学生往临安书院送。结果被捅出来高额束脩养了闲人,这可激起了众怒?
    花大价钱,结果只是让助教教学,自家孩子在书院还极有可能时常挨打。哪家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严师出高徒’的里子被王姝揭了,他们自然是坐不住。
    许多勒紧裤腰带才供得起的人家,纷纷涌到临安书院去闹事儿。
    要求退束脩的也有,扔臭鸡蛋烂叶子咒骂的也有。毕竟挨打挨骂的不是只王玄之一人,书院里也有些家境贫寒的学子。
    势利眼哪里都有,欺辱也不独独是对谁一个。
    书院没办法,应付不了那么多闹事之人,只能暂时关门休沐。
    王姝得知这信儿的时候,人正在萧府后宅里掘土。
    没办法,她闲不住。麦种虽然种下去了,稻种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试验田。稻子是需要水田的,凉州的水田并不多。肥沃的适宜水稻种植的田更少。清河倒是有,是她爹按照她的要求造出来的水田。各种条件都适合,唯一不适合的就是不在临安县。
    “主子,你挖这些土做什么?”铃兰近来也算是习惯了王姝的奇怪言行,却还是觉得跟不上她的思路。
    能做什么?当然是人为制造一个小型的试验田。
    她没办法弄出整片田,却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挖一块出来。只要各种条件够得上水稻成长所需,她就能小范围的继续改良。上辈子被囚禁在荒宅的几年,王姝没有别的担忧,就全心全意的投入研究。经过几个田的对比实验,已经掌握了很多经验。
    如今只是抄作业,她有自信能复刻上辈子的成果。
    “弄一块地出来。”王姝哼哧哼哧的挖,“你若是闲着无事,你帮我挖,我需要至少一个立方的土。”
    “一个立方?”铃兰不是很懂。
    “不用管。”王姝手一摆,“你只管挖就是了。”
    铃兰半懂半不懂的,拿起小铲子跟着挖。
    与此同时,跟主子爷一道站在灌木丛后头的莫遂,面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尴尬。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蹲在爷院子里,拿了两个小簸箕,偷偷在挖土的主仆俩。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主子爷。
    对于主子一声不吭的态度,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无语凝噎。
    “……爷,你不管管吗?”这个院子明面上空置,实则是主子爷的。
    萧衍行看了他一眼。
    “王小君在偷你的土。”是的,王姝不是无的放矢。正是知晓这个地方的土比别的地方肥,她才特地来挖的。而这个院子的土,是萧衍行命人挖来种花的。
    说实在的,萧衍行也有些无言以对,一种荒诞又好笑的无言以对。
    主仆二人默默地看着偷土主仆二人干活。
    许久,萧衍行才忽地吐出一句:“去跟袁嬷嬷交代一声,今儿午膳,要一道红烧鸡爪。叫王姝去做。交代清楚,每只鸡爪必须打断爪子。”
    丢下这句话,他转头就走。
    莫遂冷不丁地没反应出来王姝是谁,脑袋转了一下才意识到是正在主子爷院子里挖土的王小君。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心里惊起一阵波澜。
    主子爷笑了是吧?方才,他分明就是在笑!
    第二十一章
    事儿没做完就被袁嬷嬷给叫过去做菜, 王姝都是懵的。现如今袁嬷嬷对她已经这么不见外了么?先前还觉得不好意思收她的吃食,如今都开始点菜了?
    “为何每只鸡爪都得打断骨头?”王姝对这个要求很是费解。
    袁嬷嬷目光在她沾了泥土的衣裳上沾了沾,笑眯眯的:“自然是为了方便吃。”
    王姝一想也是, 骨头硬,吃的时候戳嘴。
    她上辈子就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吃无骨鸡爪。只是可惜被老奶奶用嘴巴给脱骨的鬼畜视频给膈应到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也看到无骨鸡爪,就想到老太太蠕动的那张瘪瘪的嘴, 而后就放弃了无骨鸡爪。只吃带骨头的了。
    瞥了一眼袁嬷嬷,王姝对经常予她方便之门的人是很有耐心的,虽然也确实觉得她的要求事多。
    “一定是红烧的么?”说实在的, 王姝不是很喜欢红烧哎,她觉得鸡爪虎皮的更好吃。
    袁嬷嬷笑眯眯:“对, 红烧。”
    “……那行吧。”非吃红烧, 她也不是不能做。
    袁嬷嬷点点头,很是投桃报李的道:“听说小君近来在托人寻好的先生?”
    王姝看向她,袁嬷嬷继续道:“正好奴婢知晓有个先生博学多才, 擅长因材施教, 十分擅长教人成才。如今年岁大了,倒是很少收弟子。但若是正合了眼缘, 还是会收下悉心教导的。”
    “当真?”这话是一下子戳中了王姝的心, 袁嬷嬷不愧是人精,总能精准的把握住人的心思。
    “那是当真。”袁嬷嬷点头。
    王姝也不跟她客气, 有人能给她推荐合适的老师为什么不用?
    “那便谢过嬷嬷劳心了。”
    拿人好处, 替人做饭。天经地义。
    王姝刚挖完土, 身上衣裳还是脏的。便匆匆回院子去换了身短打,转头又急匆匆地往后厨去。
    走得急了, 半路上遇上正从园子里葬完花回来的刘氏。
    刘氏最近也不晓得抽什么风,忽然迷上了葬花。每日弄个玩具似的小锄头扛着, 弱柳扶风地往大园子里转悠。衣裳打扮也换了花样,以往穿得鲜亮,如今全换成了最素的。远远瞧着,仿佛王姝第二。只不过她不似王姝这等天生好颜色,灰扑扑的短打穿在身上,瞧着跟村口二花似的。
    两人碰上,刘氏破天荒的开口:“这是又要往哪儿去?”
    “后厨。”王姝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的这身打扮十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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