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生看着自家王爷脸都黑了的样子有些好笑地接了过来:
    “宁公子放心,我必然看着王爷服药。”
    这日大军是在城外集结,宁咎送阎云舟到了城外,他第一次看见阎云舟身着铠甲的模样,这天天公作美,天空清朗万里无云,那人一身银色的铠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平常曾和他调笑的黑眸此刻像是鹰隼一般扫过那一万将士,这一刻眼前的人不是那闭门不出,不问朝政的焰亲王,而是北境那位几乎战无不克的阎将军。
    滚滚沉雪随马蹄远去,宁咎直到眼前的军队已经看不到影子的时候才回身,心中的感觉有些奇异也有些慨叹,他怎么都不曾想到,有一天他会送将士出征,去那真的如诗句中写的那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沙场。
    宁咎回到了王府之后第一次觉得这风华院有些空,看不见阎云舟那张脸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这几天要看顾阎月杳,他索性直接住在了碧荷院,小孩子恢复能力强,程清浅又照顾的仔细,伤口愈合的很快。
    第七天的时候就可以拆线了,若是放在现代表皮以内可以用可吸收的线来缝合也就免除了拆线之苦,但是现在不行,所以上一次手术的时候他在里面打结的时候留了一丝活线头在外面,这样只需要在外面就可以将里面的线头拆下来。
    只不过这样的手法很考验技术,他也是在医院的时候和一个曾经援非的老主任学来的,那边条件恶劣,并不时常有羊肠线,所以久而久之这一门手艺就练成了。
    拆线的时候屋里只留下了程清浅,毕竟这一次不用打麻药,小姑娘还小,有母亲在还会多些安全感;
    “杳儿,二婶婶要帮你拆线了哦,拆完之后你就彻底好了,我们坚强一点儿不要动好不好?”
    这几日阎月杳也知道是二婶婶救了自己,她睁着大眼睛点头:
    “好。”
    嘴上说着好,但是当宁咎拿出器具的时候她还是紧张的闭紧了眼睛,程清浅也抱紧了女儿,宁咎冲她点了点头,拆线到底是比手术要简单不少。
    他学着那个老主任的方式,动作很缓慢,毕竟是从里面扯出线头,所以多少是疼的,程清浅轻声哄着女儿,十几分钟那线总算是都拆了下来,宁咎都出了一身的汗,感觉比做手术还紧张。
    此刻宫中,一个黑衣暗卫跪在了养心殿中:
    “陛下,宁咎到了焰王府之后好像是做了什么药,阎云舟之所以没有死,就是吃了他给的药。”
    “什么?何人说的?”
    “守在王府外乔装的暗探,消息绝不会有假,这个宁咎已经倒向了阎云舟。”
    之后的事儿李启知道,他的脸色如墨,本以为能克死阎云舟,却不想宁咎不识抬举。
    “宁咎不是也要随阎云舟到北境吗?别让他活着再见到阎云舟。”
    作者有话要说:
    宁主任独自撑伞接王爷的画面应该挺美的
    宁主任危
    第40章 截杀(贱内)
    焰王府外一辆玄色车架被围在了一队银色轻骑中间,后面还有几个马车上面放着几个大箱子,宁咎在看顾了阎月杳两天之后终于整装待发,准备前往北境了。
    中门外程清浅领着长子过来送行,宁咎也换上了一身极为利落的衣袍:
    “一路小心。”
    “好,大嫂,若是杳儿后面有什么问题,立刻给我送信。”
    随行的除了五百银甲卫还有一些他挑出来的小厮,都是到北境用的上的,这京城从阎云舟走后的第二天就又阴了起来,时不时地飘下一些雪花。
    宁咎上了车架,这车架比起寻常他和阎云舟出行的车架自然是要小上了不少,那种宽大舒适的车架在这京城平整的官道上行驶倒是还好,但若是长途行驶速度上就要慢上了不少。
    暗玄问过宁咎的意思,宁咎给出的答案是尽快追上阎云舟的队伍,为了速度自然是要牺牲一些出行体验了。
    出了城之后风雪更大了一些,好在车架中虽然是简陋了些,但是炭火总还是管够的,宁咎掀开了轿厢的帘子,暗玄就骑马走在车架的边上:
    “暗玄,我们如果快些走几日能追上王爷?”
    暗玄侧头:
    “从京城到北境若是正常骑兵行军需要五天,但是随王爷这一次去北境的护城军中多是步兵,所以王爷的脚程要慢一些,我们若是每日缩短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大概两日能追上王爷。”
    宁咎前后看了看,这五百银甲卫都是骑兵,他抬眼问道:
    “每日缩短两个时辰你们受得住吗?”
    毕竟他这是坐在车里,这外面虽然是骑马不用用腿走,但是到底是饮风喝雪的,暗玄似有笑意:
    “银甲卫昼夜行军都没有问题,要看宁公子是不是吃得消。”
    这么说倒还真不是暗玄看轻了宁咎,这会儿是刚出京城,官道的路还好一些,再往后走,越是往北那路就越是不好走了,没有在这个时代出过远门的宁咎自然不知后面等着他的是什么:
    “我没问题,我们尽快赶路。”
    结果就是没到半天宁咎坐在车里就已经快被颠吐了,他忘了古代的马车没有减震。
    北方天黑的更早了一些,若是寻常人见着天黑必然是立刻就要找附近的城池或者驿站歇脚了,不过这条路暗玄走过不知道多少次,在天黑下来两个时辰之后到了平台县,县城的门已经关了,暗玄拿出了北境通行的令牌这才连夜开了大门。
    宁咎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此刻他没有别的念头,就是无比想念他的奥迪a6,他抬眼看了看周围,小县城自然是完全不能和京都比了,夜晚的街道只剩下更夫打更的声音,眼前算是一个馆驿,暗玄上前开口:
    “宁公子,委屈今天在这里歇脚了,早些休息,这平台县再往北走就要进山了。”
    宁咎点了点头,他实在是累的不行了,总算是不颠了,到了房间只简单梳洗一下连饭都没吃就直接躺下了。
    馆驿之中,自然谁都料想不到会有危险,大队的银甲卫被安排在了下面的营房中留宿,暗玄安排了几人轮值在宁咎的门前,他则是就住在宁咎的隔壁。
    众人歇下快一个时辰的时候是最累睡的最沉的时候,也是守在宁咎门口的暗卫还没有交接最疲乏的时候,夜里起了风,寒风刮在馆驿年久失修的窗子上猎猎作响,那靠进的本就十分轻的脚步声彻底淹没在了这风声中,迷烟混着风雪在暗夜中几乎不会被察觉。
    门口的两名银甲卫吸入迷烟一瞬间就有所察觉,抽刀的那一刻,划破空气的箭簇就射了过来,又急又密,明显是有备而来。
    暗玄听到动静立刻翻身而起,那箭簇被格挡下来了不少,但还是有射进屋子里的,宁咎骤然被惊醒,一睁眼就看见了两支射在了地板上的箭,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门口的银甲卫已经吹了哨声示警,暗玄抵挡着箭雨艰难地凑到了宁咎的门前,大声冲里面开口:
    “宁公子,你还好吗?”
    宁咎已经抱着被子躲在了床的角上,这里射箭也射不进来,闻言立刻开口:
    “我还好,这是怎么回事儿?”
    宁咎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走到了哪里,这外面是不是外族打进来了?
    “起火了。”
    其余银甲卫听到了哨声就立刻要往这边赶,但是一排营房却从后面着起了火,接着火箭就射了过来。
    宁咎所住的地方自然也没能幸免,火箭扎在了窗棂上,这已经陈旧的木窗棂几乎立刻就开始着了起来。
    银甲卫确实是训练有素,就算是突如其来的大火也没有拖住他们片刻的脚步,留下的这位副统领张林立刻整军,兵分两路,一路突破重围去箭簇射出来的方向,一路赶往宁咎的房间。
    屋里已经都是烟了,宁咎被呛得眼睛都直流泪,他简直想骂娘,这tm都是碰到第二回 放火了,阎云舟今天也没在啊。
    可惜这一次没有上一次那样的运气,屋里并没有水,他勉强用了桌子上的一壶凉掉的茶水倒在了毛巾上捂住了口鼻。
    外面的火光越来越大,宁咎心里还是开始发慌了,上一次有阎云舟在,那个时候那人那么淡定,一幅绝不会有事儿的样子他多少心中是定的,但是现在他不在,他连外面什么人都不知道,心里没来由地慌。
    暗玄撞开了门进来:
    “宁公子,快走,对方人不少。”
    这个屋内不像是之前在王府的时候,屋内有水可以抵挡一阵子,现在这种情况在屋子里不被烧死也得被呛死,银甲卫已经赶来了一半,宁咎的前面被挡了一层的盾牌,暗玄护在了他的身前。
    很快截杀的人到了,眼前的银甲卫和截杀的黑衣蒙面人厮杀在了一起,雪地上都渐渐被染红,好在那火箭的攻势已经弱了下来,暗玄知道应该是张林已经赶到了放箭的地方。
    截杀的人实在是不少,这几乎已经不算是什么行刺,而是一场战斗,宁咎被护在中间,看着身边有人负伤,别说是宁咎,就是暗玄和护送的银甲卫都没有想到才刚刚出京城的第一天竟然会遇到如此规模的截杀。
    直到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白,这场战斗才宣告了结束,地上已经是满地的尸体了,比起上一次在王府中的刺杀宁咎只是见到了最后的战场,这一次他无异于目睹了整个过程,所有黑衣人尽数被诛灭,宁咎周身都被冻的冰冷,脸上看不见丝毫的血色。
    那出去的一队银甲卫此刻也回来了,张林冲宁咎拱手:
    “宁公子,所有刺客已经尽数被诛杀。”
    宁咎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抽了一口凉气:
    “对方是什么人?是冲着我来的?”
    他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他结下了什么仇家能如此大手笔的过来杀他,若是大张旗鼓的杀阎云舟他还能理解,杀他?图什么啊?
    张林手上拿了几只箭簇:
    “这箭尾羽上的记号被人刻意抹去了,说明这箭并不是野路子来的,抹去痕迹就是为了让我们无从查证他们的身份,但是这本身已经说明这背后的人必然是朝中能调动军队的人。”
    宁咎接过箭簇抬头:
    “箭簇尾羽上的记号代表什么?”
    暗玄知道他不在军中未必知道这些,便开口解释:
    “一般箭簇分兵部统一制备的还有和军中自行制备的,分给各个军中的箭簇尾羽上的标记都不一样,就比如北境军和护城军所用箭簇的尾羽就不同,这些箭簇的尾羽被特意抹去了痕迹,就说明这箭不是私下制备的,而是分配在军中的箭簇,截杀我们的人就是朝中之人。”
    宁咎在心中将所有的人选都筛了一遍,能有如此阵仗,行动如此迅速的必定是朝中位高权重之人,但既然是位高权重之人那就必然知道阎云舟和他此刻并不同行。
    所以这截杀不是冲着阎云舟的,而就是冲着他来的,这才刚出京城一天的功夫,走都没有走出多远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身后的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宁咎的面上森寒,是宫里的那位想让他死,他本就是皇帝下旨赐婚的人,为的就是克死阎云舟,总不可能因为现在阎云舟没死这位皇帝就要弄死他,除非,他在王府做的事宫里那位知道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白了下去,如果背后的人真的是皇帝,他还能不能到北境都不好说了,暗玄跟随阎云舟多年,自然也想得明白其中的厉害,他立刻开口:
    “宁公子,这背后恐怕势力极大,还是先飞书禀报王爷吧。”
    宁咎现在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不过还是开口:
    “传吧,只不过现在传信来得及吗?”
    不会信还没到他就没了吧?
    暗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分放松的心态:
    “王爷走之前就怕有什么万一的情况出现,特意留下了一只白玉矛隼,有它在一个时辰内即到。”
    说完他就转身冲着天空长长吹了一个哨子,天此刻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宁咎微微眯眼看向远方,就见天际边一个巨大的飞禽俯冲过来。
    离得近了他这才看清竟然是一只通体白褐相见的鹰,这鹰的体型巨大,那一双翅膀展开能有两米那么长,堪称天空中的王者。
    暗玄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信,直接绑在了那鹰的脚上,抬手拍了一下它的翅膀:
    “小白,就靠你了。”
    宁咎看着那巨无霸展翅飞走,白玉矛隼?这不是海东青吗?而且他看见了那海东青的爪是纯白色的,乃是海东青中最珍贵的品种,阎云舟竟然用这霸主送信?
    阎云舟那边因为有步兵在,脚程自然是照原来全部骑兵要慢上了一些,自他出京,随州的军报便陆陆续续地送了过来,他靠在车架中,看着军报和北境的地图。
    闫贺文随侍在车架边上,他看着后面那一队护城军,他们跟着倒也不算是完全不是好消息,毕竟行军速度下来一些,王爷也能少遭点儿罪。
    海东青的叫声嘹亮,这一只海东青是阎云舟从小养的,算起来他还是看着它出生的,对它的叫声再熟悉不过,听到那声音之后他立刻抬起头,掀开了轿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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