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程启敖踏上了返程的路。
    从宾馆到机场的路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司机很健谈,程启敖说自己是来出差,他便热情地介绍当地特色美食、风土人情,讲话带着东北人特有的幽默感,妙语连珠,像单口相声。
    程启敖一反常态没有戴耳机。司机讲,他便听。
    有种微妙的感觉,好像听得多一些,他和这个城市的联系就深一些,他所期望的事物也就变得更有据可依。
    在C市的时间不过一周,落地却好像大梦一场。从航站楼出来,助理阿磊已经等在外面,接过程启敖的行李,亲亲热热载他回公司,顺便分享最新八卦:同一个经纪人带的两个小生都认为资源偏向对方,在会议室里打了起来;事业上升期的小花和男演员因戏生情,被狗仔拍到了约会照片;新晋流量周佑安在A市着名高档小区买了套房……
    前面那些是公司高层要操心的事,程启敖漠不关心,但周佑安买房的消息,却让他的身心受到了莫大震撼,人差点没从车座上蹦起来。
    “买房?A市?人民路那个望江别墅花园?”
    “可不是么!”阿磊留意着周边车况,操作方向盘灵敏地在车流中穿行,答道:“众所周知,全国就一个望江别墅花园,尽享奢华。”
    “那地方房价不是贵得离谱吗?”程启敖记得还上过热搜。
    “是贵到离谱,但周佑安有钱啊!”阿磊说,“他现在已经是流量了,房钱对他来说就是两部戏的收入,不差这点。”
    说完,他才想起车上坐着的也是个“流量”,不过大小有差——周佑安这种是重要支流,程启敖大约是个家门口排水沟。
    “哥你也别灰心。”阿磊从后视镜觑一眼程启敖,忙不迭打补丁:“你又帅又多才多艺,一点不比周佑安差,指不定,抓稳了机遇就是下个顶流!”
    “抓稳不抓稳的我不知道,但是前面路口有抓拍。”程启敖提醒道:“哥们儿,这儿是单行道。”
    阿磊“操”了一声,赶紧减速调头。
    司机专注开车,程启敖看着窗外霓虹,陷入沉思。
    金钱上的差距固然令人心痛,但更令他羡慕的,还有别的东西。
    如果当初中规中矩工作,他大约不会做专业舞蹈演员。跳舞很好,可是也苦,永远没有假期、没有懒觉,不适合他这种骨子里懒散的人。最有可能的,是做老师或者舞编,但他并不是个擅长教育的人,在编导方面也才能平平,舍弃专业找些其他工作亦未可知。
    是在他对前途最迷茫的时候,陈卷找上了门,描绘娱乐圈的光辉前景,也许以梦想,说“进到这个圈子,你可能家喻户晓,也可能籍籍无名,但唯独不会感到无聊,这里总有东西让你血脉贲张,你会有机会成为很多优秀文艺作品的一部分,体验比别人丰富十倍百倍的人生。”
    饼画的太大太香,冲这话,程启敖不顾家人反对,签下了合同。
    算算,已经过去两年。
    两年,和他同期签约的罗威、周佑安已经成为公司的力捧对象,而自己,还处在不温不火的尴尬境地。录制嬉笑怒骂的综艺节目,拿比普通上班族稍丰厚的薪水,仍旧要租房。每年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从A市的一个房间漂泊到另一个房间。
    赚钱,或是找到努力的方向,无论哪一项,程启敖都没有。
    或许后者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却如此渺茫。
    程启敖又想起上午的试镜,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已经远得像上辈子,迟景霓干燥的唇,发间的清浅花香,她颤抖着被他占有的模样,一切历历在目,又是如此不真实,仿佛只是一场青春期荒淫的梦,只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记忆。
    然而很快,就有人帮他确认了这段经历的真实性。
    陈卷一身正装在办公室里等着,没等程启敖坐稳,迎面第一句就是:“上午试镜感觉怎么样?”
    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关系首先是业务关系,程启敖在这方面很自觉,汇报工作态度端正:“前期准备比较充足,试戏很顺,导演的态度也挺好,但没看其他人的表演,成不成就不知道了。”
    “周正说话不算数,关键是看迟景霓。”陈卷试图分析:“她什么态度?”
    程启敖搜寻记忆,戏外迟景霓总是很冷淡,压根看不出态度,戏里的话……他努力回想,脑海里首先浮现起的是她被自己吻到失神的表情,心跳一阵不受控地加速。
    陈卷莫名其妙:“问你话,你那是什么古怪表情?”
    程启敖做贼心虚:“我在回忆,回忆呢哥!”
    阿磊年纪小,但很懂察言观色,看出程启敖一脸的不自在,打圆场道:“卷哥,启敖哥这几天又是准备试镜,又是赶飞机,肯定累坏了,要不咱们先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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