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窍之中,魂魄与体魄如同两棵大树的根须,本应整齐的交接。
    而这股混乱的气机,造成了心窍的波动,魂魄和体魄的“根须”如同乱麻一样缠在了一处。
    现在何芳要做的,就是要用她的气机,把这股混乱的气机驱逐出去。
    气机用少了不行,那股混乱的气机必须驱逐干净。
    用多了更不行,否则会乱上加乱,甚至会伤了梁玉瑶的心窍。
    一成气机显然不够,李沙白吩咐道:“再加五分。”
    加上五分气机,梁玉瑶的气息不稳,心窍剧烈颤动,这是加多了。
    李沙白道:“再减三毫。”
    一分一毫,苦苦计算,异样气机被逼了出来。
    卧房之内,气机剧烈波动,徐志穹赶紧调动意象之力,予以平抑。
    李沙白取来毛笔,在梁玉瑶胸前点画片刻,且把魂魄和体魄的两处根须梳理整齐。
    梁玉瑶心窍通了,睁开了双眼。
    李沙白一笑,擦了擦汗水。
    何芳赶紧握住了梁玉瑶的双手。
    “姐姐,听得见么?”
    梁玉瑶点点头,转脸看向徐志穹道:“志,穹……”
    虽说口齿不清,但梁玉瑶当真能说话了。
    徐志穹赶紧答应一声,走到近前:“殿下,且先活动活动身子,看看灵不灵便。”
    梁玉瑶面带笑容,看着徐志穹。
    过了片刻,徐志穹的心凉了下来。
    梁玉瑶一直在笑,她又没反应了。
    这是要把人活活玩死!
    好个录王,这是用了几重手段!
    徐志穹恨的咬牙切齿,李沙白摸过脉象,摇摇头道:“气机清的不干净,心窍又堵住了。”
    道理很简单,一池水想平静下来,每一滴水都得平静下来。
    有一滴水始终不平静,这一池子水迟早还要波动起来。
    何芳没能把气机彻底清除出去,虽然只残留了少许,但这些异样气机不断波动,却把梁玉瑶原本的气机也变成了异类,波动之间越搅越乱,又把梁玉瑶的心窍封住了。
    没别的办法,只能再试一次,好在何芳气机损耗不多,且掌握了要领,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再次把异样气机驱散出来。
    何芳不敢高兴的太早,且上前问了一句:“姐姐?”
    梁玉瑶没等答应,双眼再度失神。
    这就是封窍之技的可怕之处。
    哪怕有一分一毫的气机遗留在体内,这些气机就能异化梁玉瑶原本的气机。
    想要通开梁玉瑶的心窍,必须把施术者的气机一毫不剩的清理出去。
    这只在理论上可行,实际操作之中,不管算得多么精准,肯定会有些许遗漏。
    接连试了十几次,转眼又到黄昏。
    何芳力竭,李沙白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徐志穹口眼歪斜倒在了地上。
    平抑气机。说起来简单,实则没那么容易。
    那异样气机飘散到卧房之内,必须得清理的干干净净,徐志穹只能靠意象之力强行化解,化解不掉,且用自己的天赋技,强行吞下了。
    吞了这诡异气机,徐志穹也受了不少影响,混乱的气机在体内乱窜,身体渐渐出现了扭曲。
    好在他这九品技特殊,异样气机缓缓化去,在经脉之中渐渐捋顺,很快恢复了正常。
    可他正常了没用,梁玉瑶的状况不见好转。
    两天就这么过去了,到了明天是第三天,录王就要来了。
    怎么办?
    当真下跪求饶?
    宣人断然不可能下跪,而且就算跪了,也救不了梁玉瑶,录王肯定会把后手一直留着。
    李沙白还在冥思苦想,徐志穹摆摆手道:“不必多费力气,明天把录王这老儿抓了便是!”
    韩辰点点头道:“抓了这老贼,且让他生不如死!”
    李沙白紧锁双眉:“我等想到了这一步,那老厮也一定能想到,明日里他必有防备,咱们硬往上撞,只怕要吃亏。”
    徐志穹咬牙道:“吃亏也得赌一回,今夜且好生歇息,明日好好招呼那老厮!”
    吃过晚饭,众人相继睡去,李沙白还在梁玉瑶房中,通过脉象思量对策。
    他是活了上千年的人,在他经历的大小阵仗之中,对方准备周全,还拿住了自己这厢的软肋,这种战局几乎没有胜算。
    这事不能莽,还是得想办法破了这封窍之技。
    丑时三刻,李沙白颇感疲惫,揉了揉眉心。
    一股淡淡的脂粉之气飘进了鼻子,李沙白一惊,立刻提起了毛笔,却听一名女子在耳畔说道:“李画师,许久不见。”
    李沙白回过头,甚是诧异;“是你?你怎来了凡尘?”
    那女子极为俊美,面带浅笑,轻声细语道:“那判官替我做了不少事情,我来这厢帮他一把。”
    李沙白一怔:“你有办法通开她心窍?”
    女子看着梁玉瑶,摇摇头道:“封窍之技,我却无法破解,若想救这女子,只能另给她开个心窍。”
    第652章 李沙白的旧相识
    这俊俏的女子,是李沙白的旧相识。
    她想再给粱玉瑶开个心窍。
    这话听起来荒唐,但这名女子真能做到。
    李沙白相信她的手段,因为这女子对心很熟悉,分寸上也掌握的很准。
    这女子就是宦官道门的主宰,残柔星宿。
    残柔星宿摸了摸粱玉瑶的心房,选好了位置,却没急着动手。
    “先把她原本的心窍彻底封了,两个心窍同时开着,只怕会散了她的魂。”
    残柔星宿说的有道理,可李沙白有些犹豫。
    “若是新的心窍没开周全,旧的心窍又被彻底封堵,魂魄与体魄彻底断绝了,她这条性命还在么?”
    残柔星宿笑道:“怎么,你信不过我的手段?”
    “我自信得过你手段,只是这事情让人有些担忧,你已脱离凡尘多年,为何还要管这凡间之事?”
    残柔星宿一笑:“原来是信不过我心机,好你个负心之人!”
    李沙白摇头道:“不是信不过你心机,是想不清楚你是何目的。”
    残柔星宿冷笑道:“想当初,花前月下之时,说恁多花言巧语骗我,疾风骤雨之时,用恁多手段弄我,那个时候怎么不问我是什么心机、是什么目的?”
    李沙白一脸正色道:“少年之时,难免有些放纵!”
    残柔星宿冷笑一声:“你算哪门子少年,看着道貌岸然,是个君子,却把我给骗了,还想着怎么怜惜你,可等到了疾风骤雨,你却没怜惜过我,诸般手段使出来,至今想起,还让我胆战心惊。”
    李沙白笑道:“说是胆战心惊,你不也念念不忘?”
    残柔星宿皱眉道:“莫要闲扯,我来这厢不是为你,是为了我道门,千乘国有宦官数万,修我道门的却寥寥无几,此事还仗着那判官助我,我来为他作些事情也是应该。”
    李沙白思量再三,同意让残柔星宿试试。
    他先用阴阳二气,把粱玉瑶原本的心窍封死。
    “只能维持半盏茶的时间,你出手快些!”
    残柔星宿嗤笑一声道:“放心吧,比你那时候还快。”
    但见她一指点在粱玉瑶心口,粱玉瑶身躯一颤,呕出一口血来,随即昏死过去。
    心窍开了。
    李沙白迅速拿起毛笔,在粱玉瑶胸前点画,将她魂魄引出来些许,到新的心窍之中,与体魄慢慢相连。
    前后用了半个时辰,李沙白把粱玉瑶的魂魄和体魄重新接在了一起。
    残柔星宿点点头:“你这画道的技艺,越来越精深,看来这道门根基就快成形了,我改日再帮你一把,让你把道门真正立起来,你觉如何?”
    所谓把道门真正立起来,就是让画道和其他道门一样,有固定的品级和秩序。
    画道是李沙白独创的道门,他当然希望自己的道门更进一步,不再只是凡间的偏门。
    但道门稳固的前提,是脱离凡尘,李沙白有些不情愿,况且他还不清楚残柔星宿的动机。
    “这事,且容我思量一番。”
    残柔星宿笑道:“又要思量?又信不过我?”
    李沙白耸耸眉毛:“毕竟你是星宿,心思不好捉摸。”
    “我不好捉摸?”残柔星宿剑眉倒竖,“看让你看了,画让你画了,一分一寸都让你折腾过了,有些隐秘处的墨迹,我现在都没舍得擦去,你且说我哪里不好捉摸?要不再让你仔细捉摸几次?”
    李沙白点点头:“再捉摸几次也好。”
    “恁地没羞臊!”残柔星宿啐了李沙白一口,“咱们先不说交情,你帮我一回,我也帮你一把,你且在千乘国多留几日,这地方不是看着那么简单,我怕那判官一个人招架不住。”
    李沙白还是有些犹豫:“这事当真得容我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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