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困兽在垂死挣扎。
    赵从韵忍着哽咽,倔强到执拗地,做出破罐子破摔的告白,“陈彻,我喜欢你?。”
    被她告白的少年,俊朗的脸上依旧不见任何表情波动,惊讶,喜悦,或是厌恶。
    哪怕是厌恶。
    他平静得像不会透光的黑色镜子,接受她无论正?面还是负面的所有情绪,也让她永远也得不到反馈。
    “我知?道。”他淡淡地回?应。
    再一次,她得到这样一个折辱自尊的回?答。
    不,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水雾从她睁大的眼睛里溢出来,汹涌地势不可挡地流下。
    赵从韵很想站在道德制高?点,质问?他,既然早知?道,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地拒绝她?
    可偏偏,她无法?欺骗自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原因。
    因为她从来没跟他告白过。
    每一次,都只是浅浅地试探。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从小只会是被追求一方的自己?,对?他表现太明显的喜欢。
    也是她的骄傲,让她过分自满,误以为他那些对?平常人都会实施的善举,是对?她的特?殊待遇,误以为他的冷淡,是他玩欲擒故纵的手?段。
    高?傲的天鹅低下了头颅。
    赵从韵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声哭泣,再顾不上所谓的自尊心,她像摔了跤的孩子般嚎啕。
    再骄傲,她也只有十七岁。
    是反复不安地揣摩暗恋男生心思的十七岁,会因为丢脸而尴尬到半夜睡不着觉的十七岁,喜怒哀乐健全,需要放肆发泄情绪的十七岁。
    哭声撕裂了山林的寂静。
    陈彻在她面前的地上放下一包纸巾,但没留下话语。
    他没忘记来这的目的,继续寻找涂然的手?机,电话拨出去,几秒后,隐约听?到一点铃声。
    铃声太弱,哭声太响,辨别不出具体方位。
    陈彻回?头,看?向蹲在那哭得投入的女生,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赵从韵哭得正?伤心,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难过的同?时又感觉意外,他竟然会来安慰她吗?
    她哭着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男生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他安慰人的方式真?奇怪。赵从韵边腹诽,边听?话地停下哭泣。
    哭声停止的同?时,欢快的手?机铃声钻进她耳朵里。
    一秒,两秒,三秒……
    赵从韵的泪眼变得呆滞。
    “谢了。”陈彻起身,朝铃声传出的方位走过去。
    赵从韵捡起地上的纸巾,使劲砸向他的后背:“……陈彻你?去死吧!”
    **
    涂然远远瞧见返回?来的陈彻,他脸上的笑,和他举起来的贴着兔子贴纸的手?机。
    “陈彻!”她激动朝少年挥手?,如果不是崴了的脚不方便,她一定要朝他奔跑过去。
    陈彻走到她跟前,把手?机还给她,“还剩下一点电,幸好在它自动关机前找到。”
    “谢谢谢谢!”涂然抱着手?机,目前就只能表达出这个感想。
    “找回?来就好。”简阳光边说边把嘴里的水果糖咬得嘎嘣响。
    水果糖是从涂然这薅来的,他手?里还攥着的吃剩的巧克力棒包装袋,也是从涂然这薅来的。
    陈彻抬手?在他后脑勺使劲薅了一把,“又在这骗吃骗喝。”
    简阳光嬉皮笑脸咧着嘴,瞥见停在远处的赵从韵,问?:“她怎么不过来?”
    涂然也往那边看?了眼,隔着十几步远的距离,赵从韵站在那,像是发现他们在看?她,她立刻背过身去,像在闹脾气。
    简阳光问?:“你?们吵架了?”
    “吃你?的糖,少打听?。”陈彻又往他脑袋上薅了把,帮涂然报夺食之仇。
    耽误了太多时间,他们已经跟不上大部队,涂然的脚又受了伤,不方便在爬山,索性四人都坐观光大巴下山。
    上车后,涂然坐在陈彻旁边,赵从韵始终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坐在离他们很远的位置,后脑勺对?着他们。简阳光跟她说话,她也不搭理,连头都不回?。
    涂然有些担心,她猜想赵从韵是和陈彻说了论坛的事,但摸不准之后的事态走向。
    她想了想,伸出手?,轻轻扯了扯身旁少年的袖子。
    感受到外套衣袖传来的轻微的拉力,陈彻偏过头,对?上她湿漉漉的杏眼。
    才哭过没多久,她眼尾处仍留着不正?常的微红。
    涂然压低声音悄悄问?:“你?不会骂了她吧?”
    陈彻眼皮子一跳,挑了下眉,“我为什么要骂她?”
    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似乎还有待修正?。
    涂然也意识到自己?这问?题暴露得太多,连忙摇摇头,底气不足地说:“我看?你?们俩像吵了架……”
    “没吵架,”顾及赵从韵向来看?中的面子,陈彻没把具体细节告诉她,“只是说清了一些事情。”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也没凶她,我没你?想的那么凶。”
    没你?想的那么凶。
    这暗示有够明显,涂然讪讪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他之前给的水果硬糖,讨好地给他递过去:“你?一点也不凶,真?的!”
    陈彻压着笑意接过,故意调侃:“你?这是借花献佛,还是物归原主?”
    “都是,都是,”涂然又伸出去一只手?,两只手?朝他作摊开状,“再加一个以物换物,借一下充电宝。”
    她跟着简阳光他们学会了嘴贫,又或者说被解放了天性,不再像以前拘谨,甚至有些青出于蓝的调皮了。
    陈彻好笑地从登山包里拿出充电宝给她。
    涂然连忙给快阵亡的手?机充电,一边在“群聊(5)”里,给祝佳唯报平安,顺便问?问?她爬到哪了。
    祝佳唯回?了一张路边地点指示牌的照片,说:“快到山顶了。”
    涂然既羡慕又觉得遗憾:“本来还想我们五个人在山顶拍一张合照,错过真?是太可惜了。”
    陈彻看?她一脸遗憾的模样,安慰道:“下次放假,可以再来。”
    “真?的吗?”涂然惊喜,连忙在群里约另外两人,“我们下次放月假再来一次好不好?”
    祝佳唯又发了一张照片:“你?确定?”
    还是那张地点指示牌的照片,但在指示牌下方,扶着一个佝偻得像半百老人,灵魂仿佛要从嘴里飘出的周楚以。
    涂然:“……”
    陈彻看?了眼群消息,在群里说:“我和简阳光和涂然确定。”
    祝佳唯把手?机举到周楚以面前,周楚以连连摆手?:“饶了我吧,我宁愿穿女装拍照也不想再爬一次山。”
    祸从口出,他随口一句类比,给自己?埋下祸端。即使立刻意识到不妥,也为时已晚。
    祝佳唯已经低头在群里飞快加工转述:“周楚以说如果只在山脚下拍照,他愿意穿女装。”
    简阳光看?东西只看?一半:“什么?周楚以要穿女装拍照?”
    陈彻自然是故意:“周楚以喜欢穿女装?变态。”
    周楚以:“……”
    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涂然加入混战,在群里发了几条裙子的链接,并?艾特?周楚以问?:“这些怎么样?”
    被艾特?的人以手?机没电为由,彻底闭麦。
    涂然笑得不行,趁着车上的空闲时间,整理今天拍的照片。大概是被惊吓过又哭过的原因,看?了会儿手?机,她竟有些困了。
    困倦爬上眼皮,涂然没有反抗,收起手?机,闭眼靠在座椅上,很快呼吸变得绵长。
    山路崎岖弯绕,大巴摇摇晃晃。她睡得并?不安稳,意识介于混沌和清醒之间,靠在椅背上的脑袋,没有力气支撑,往窗边一点一点地倾斜。
    在她要磕上车窗时,陈彻及时伸手?,绕过她肩后,垫在车窗上。
    她的脑袋撞在他柔软的掌心,陈彻悄悄舒了口气,小心翼翼托着她,将她的脑袋扶到自己?肩上。
    耳畔是她绵长的呼吸,鼻间隐约闻见她发间的清香,他的身体不自觉绷紧,喉结上下滚动,耳根升起热意,皮肤浮出粉色。
    尽管如此,他仍坐得端正?,成?为她的支撑。
    靠在他肩上,涂然终于睡得舒适些,皱起的眉心舒展,陷入更熟的深睡。
    阳光透过玻璃车窗,洒在她身上。
    在温暖的阳光下,她做着温暖的梦。
    第48章 贿赂下
    月假回来后的两件大事, 成绩单下发?,座位大调整。
    涂然?拿到成绩单的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自己的英语和数学成绩, 从上往下,第一眼看到的名字, 是又在第一行的陈彻。
    两校联考, 他还是稳居第一,分?数漂亮得让人蛋花眼咬手绢羡慕。
    再看到自己的数学和英语成绩,刚好卡在预期,涂然?顿时?松一口?气,还好还好, 这?次没有完蛋。
    祝佳唯早在昨晚的论坛里就听?说过这?次的联考排名, 陈彻第一, 陈融第二。即使早知道,拿到成绩单的这?一刻,也还是忍不?住吐槽:“你们陈家?的基因是不?是被改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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