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舒平静道?:“你不在?宫里?参加宴席,跑这儿来同我?抢东西做什么?”
    成佳咬着嘴里?的荷花煎,道?:“没?意思,不想?待了。”
    许明舒手上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以?往,宫里?的宴席都是由宫里?的位份高?的娘娘来筹备的。
    现如今,皇后因为先太子萧琅一事?同光承帝决裂,宸贵妃回了靖安侯府养病,刘贵妃受四皇子萧瑜的连累,被禁足在?咸福宫不得随意出入。
    而许明舒这个?太子妃又根本不插手任何事?宜,想?来这场宫宴必定进?展的十?分冷清。
    成佳公主吃完了盘子里?的荷花煎,净了手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在?这东宫里?面闷一辈子吗?”
    许明舒语气平静,“在?哪儿都是一辈子。”
    “萧珩抬的那个?妾室,前几日被锦衣卫的人打了一顿,发配到乡下庄子里?去了。”
    僵持了许久的九连环被解开了,许明舒这会儿方才觉得眼眶酸涩,朝椅子上靠了过去。
    她轻合双眼,道?:“太子殿下喜怒无常,兴许新?鲜劲过了。”
    成佳公主微微蹙眉,“我?听说是因为她自作主张去了昭华宫,气病了宸贵妃娘娘方才惹得萧珩不悦。”
    许明舒冷笑了一声,“自作主张是真,惹得他不悦就未必了。”
    说到底,如今的局面不是他萧珩最想?看到的吗?
    成佳打量着她的神色,不放过她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良久后,试探地问道?:“许明舒,你从前那么喜欢他,如今你不会真的对他死心了吧?”
    许明舒闭紧双眼,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心里?很乱,刚开始在?听说萧珩新?婚之夜抛下她时还会感?觉到愤怒委屈。
    可当她听过程贵人的事?情经过后,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宸贵妃虽不知情,却也无形中给这对母子带来伤害。
    萧珩隐忍多?年为查清生?母死因做出了诸多?努力,却在?最接近真相时被人斩断了线索,换了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他们之间,突然夹杂着这么多?的恩怨纠葛,一时间许明舒竟分辨不出究竟谁是谁非。
    转念一想?,她没?有丝毫对不起他的地方,但萧珩辱她却是事?实。
    “不知道?,”许明舒仰着头,“我?只是现在?觉得,情爱什么的同家人相比没?那么重要了。”
    这世间只有家人,才是她最有力的依靠。
    成佳听她这样讲,微微有些愣住了。
    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看见?脚下光影晃动,一个?身形挺拔高?大的身形逐渐朝她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萧珩面色阴郁,一旁候着的几名侍女正欲向他行礼,他眼神示意着她们退下。
    成佳侧首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同萧珩的关系一向不好,年幼时时常同一众皇室子嗣一起欺负他。
    后来她哥哥萧瑜同萧珩争储君之位,闹得你死我?活,咸福宫同昭华宫本就不融洽的关系变得更僵了些。
    萧珩在?距离她们十?几步的距离站定,许明舒仰着头合眸靠在?椅子上,没?有察觉到有人过来。
    中秋亮堂堂的月光倾洒在?她身上,像是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映照着她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
    许明舒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萧珩隐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攥成拳。
    他在?紧张,这段时间许明舒从之前和他怄气到现在?平静同他疏远,萧珩都看在?眼里?。
    从前,每每见?了他许明舒会欢快的唤着他珩哥哥。
    他有些后悔了,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去报复靖安侯。
    所谓的抬妾室,不过是他叫程莺儿同他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向靖安侯示威。
    他想?让靖安侯府颜面尽失,到头来却伤害的却是那个?曾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拉远了她同自己的距离。
    后脑一阵阵的抽疼,萧珩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想?极力的在?心里?说服自己。
    那是靖安侯府出来的姑娘,是宸贵妃的侄女。
    同靖安侯府的人对他与他母亲带来的伤害相比,他对她做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他身边从来没?有其他女人,程莺儿私自恐吓宸贵妃早就已经被他送走。
    许明舒在?和他怄气,兴许过一段时间她想?通了,应该就好了。
    许明舒静静地靠在?哪儿,丝毫没?有察觉到萧珩的到来。
    萧珩在?原地站了许久,转身走了。
    入秋夜里?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成佳公主自东宫走出来时,看见?萧珩正站在?东宫大门前,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她没?想?到自己一出门会迎面撞上萧珩,一时间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好,朝他行了礼便打算转身离开。
    擦肩而过时,萧珩叫住了她。
    “过几日秋狩,你叫上她一起去,总闷在?院子里?不是办法。”
    成佳公主抬眼看向萧珩,见?那人依旧面色阴郁,不知怎么的她竟有些开始同情起许明舒来。
    喜欢萧珩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当真不是一件好事?。
    连表达爱意的方式都这般冷情。
    “那是你的妻子,你想?让她同你一起,何必经我?之手?”
    萧珩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讥讽,似是有些无奈道?:“她或许,不愿同我?独处。”
    成佳公主冷笑出声,她不怕萧珩,从前她与哥哥萧瑜就未曾将萧珩放在?眼里?,如今他贵为太子也是一样的。
    无论是谁当太子,她都是最尊贵的公主。
    成佳看向他一字一字道?:“太子殿下,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自作自受?”
    萧珩面色阴沉,没?有再多?说什么。
    门前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成佳公主搭着宫女的手,正欲上车离开,听见?身后有人冷冷开口,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叫你来的。”
    ……
    邓砚尘在?一阵鸟鸣声中醒来,他抬头朝窗边望了过去,昨夜忘了关窗。
    将军府的床他还是睡不习惯,他坐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颈。
    昨日是中秋夜,他早早地带着礼品赶回来过节。
    即便,有他在?场这顿晚宴兴许吃的并不那么愉快。
    他起得早,府中现在?静悄悄的,依稀又几个?丫鬟压着脚步声经过。
    邓砚尘换好衣服,打算趁着现在?出门。
    时至九月,满院桂花飘香。
    邓砚尘站在?马厩前,仔细地给苍梧梳理好毛发。
    俯身时,有个?小物?件从他胸口处掉落出来,邓砚尘朝地上看了一眼,神情微微一怔。
    面上的轻松神情一点?点?落下来,邓砚尘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
    他将苍梧拴在?树边,转身时见?一道?人影正站在?自己身后,像是注视了他许久。
    邓砚尘后退了半步,朝她行礼。
    “沈夫人。”
    沈凛看着他,视线下移落到他掌心里?握着的平安符上,眼神中带着审视的滋味。
    “你这次回京待得时间着实久了些。”
    邓砚尘的思绪被打断,他回过神来在?沈凛的话中听出了些别的滋味。
    “有些私事?尚未解决完,沈夫人放心,我?不会耽搁太久。”
    沈凛面露不悦,“蛮人这两年在?北境蠢蠢欲动,一直在?寻找突破的机会。侯爷去了沿海交战地,黎瑄重伤未愈,你既暂接手三营,就该承担起责任。”
    邓砚尘低下头,恭顺道?:“沈夫人教训的是。”
    他松了系在?树上的绳子,正准备离开,沈凛再次叫住了他。
    “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日后立下战功封官加爵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沈凛盯着他,一字一字道?:“至于其他的不要痴心妄想?。”
    邓砚尘宛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沈夫人我?......”
    “人年少时都有些一腔孤勇,但也要结合实际,”沈凛再次打断他,“皇家的事?我?们都无法插手其中,更何况是你。”
    蝼蚁之身,妄图触碰天上的月亮。
    沈凛转身,不再看他。
    “速收拾东西回北境,你多?留在?京城一日,就不知又要给我?们生?出多?少麻烦。”
    邓砚尘顿在?原地,掌心的力道?不断收紧,最终还是如泄了力气般松开手。
    那方小小的,被他视若珍宝的平安符,他舍不得留下半点?褶皱的痕迹。
    临近酉时,邓砚尘牵着马在?宫门远处的柳树下等候。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他面前。
    车帘挑起来,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出现在?邓砚尘面前。
    他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
    “公主殿下。”
    成佳眼神示意他免礼,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片刻道?:“人我?已经见?过了,并无大碍。”
    邓砚尘眸光闪过一抹心疼,随即道?:“她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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