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渊深吸一口气,解开衫子将她裹进怀里。
    “瞒着我、气我、咬我,现在又不理我。”他喑哑嗓音中带着浓浓不安,“陆四,你要将朕的心剜多少次才够?”
    陆银屏鼻子一酸,撅起嘴低低地回答:“明明是你一来就发脾气,现在反倒全部推我身上。”
    拓跋渊诚恳地道:“朕向你道歉。”
    陆银屏不说话。
    拓跋渊又道:“你觉得不够,咬回来也可以。若还不解气,就去拿了匕首划朕一刀。”
    陆银屏转过身来,抱住他左肩狠狠地咬了一口。
    牙印倒不深,但被嘬了一片红印,粗粗看着像个红色的小元宝,衬着玉白的皮肤有些靡丽的妖艳。
    “解气吗?”拓跋渊温和地笑,“这边肩膀也给你咬。”
    陆银屏埋首入他怀中,又开始流泪。
    “今早还好好的,出去一趟再回来就像变了个人。”她哭得伤心,甚至打了个哭嗝儿,“是不是谁对你说了什么?”
    拓跋渊拭去她脸上的泪,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未曾……只是见那崔二丰神俊朗,想起你与他是旧识罢了。”他低低地补充道,“朕并未为难他。”
    陆银屏渐渐止了哭声,小声道:“你既讨厌他,为何召他入京?”
    话刚说出才想起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
    陆银屏捂住了嘴。
    天子却并未在乎这些,只说道:“前朝势力错综复杂,鲜卑势力过于强盛,需要汉家门阀制衡。崔二有学识,又写一手好字,让他去御史台再合适不过。”
    陆银屏想起他将半个虎符给了陆瓒一事,觉得他做事的确有他的道理,便没有多问。
    她也不想再将崔旃檀和她的事放到台面上来说,唯恐他又要吃醋发疯,便咕哝着道:“今儿换了新衣,本想给你看看,还被你撕破了……”
    想起她趴在窗边的模样,天子眼神黯了下来,咬着她的耳朵道:“让宫人替你做十身……”
    藕合色纱幔之内便是极乐之所,青年男女说开后便又纠缠在一起。
    昨夜是溪水潺潺,今日有春水潺潺。
    浮浮沉沉中,陆银屏的指甲深深陷进他背里,想起今日逃过一劫,她暂时放下了心。
    察觉到她在走神,拓跋渊重重一顶,激得她叫出声来。
    “轻点儿……”她掐了一下他的背,媚声道,“小日子快到了,这两日哪儿都痛呢。”
    拓跋渊一怔,贴着她停了好大会儿,才又一次地道歉:“四四,对不住,朕不知道……”
    对于女人的生理期,他的确不太懂。曾与他最为亲密的女人已经死了,并没有人告诉他这些。
    陆银屏抵着他扭了扭腰,听他喉头发出野兽一般的吞咽之声。
    “过了今天,你就天天吃素吧!”她坏笑。
    已经做过很多次,由于太熟悉彼此的身体密码,很容易便能到达。
    魂断难支快意灭顶之际,天子想起一句话来
    不达于道德,迷没于嗔怒,贪狼于美色,坐之不得道。
    今生今世,他怕是于修行再也无缘了。
    次日一早,精神抖擞的天子早早便起来上朝。
    陆银屏累了一宿,这才刚睡下不久。
    他蹑手蹑脚地更衣,不敢扰她清梦。临走时才将她从薄被里揪出来亲了会儿。
    李遂意在外候了一会儿,听皇帝脚步声渐近,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却将自己吓了个半死。
    “陛……陛下……”李遂意哆哆嗦嗦地抬起了手指着他的鼻梁,“您的鼻子怎么……”
    拓跋渊摸了一下,的确好像有个齿痕。
    “小野猫咬的。”他轻笑。
    李遂意将信将疑:“宫里有了野猫?可要除掉?”
    “不必。”天子大步向前迈去,“朕已经罚过它了。”
    陆银屏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精神饱满地起床。
    秋冬进来时却被吓了一跳。
    “今日太妃那边的石兰又来请您,说让您有空去明光殿玩玩,嫔御们也都在,您看要不要……”
    秋冬突然惊呼,“您下巴怎么破了?”
    陆银屏摸了摸下巴,只觉得一按就有些疼。
    “无妨。”她道,“找件高领胡服来,要能遮住下巴的,快去。”
    鲜卑人的宫廷内常备胡服,陆银屏位份高,衣服多,挑了件不打眼的颜色换上后便去了明光殿。
    太妃这样频繁地寻找自己,定然是想作拉拢。只是她和裴太后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不好明着表示,只能靠着嫔御都在的时候跟她暗示上两句。
    陆银屏知道嫔御们都聚在明光殿,呵呵冷笑数声。
    她和崔旃檀的确是青梅竹马,这样的事情如此隐秘,能有谁透给拓跋渊?
    而这宫里偏偏就有一个人知道!
    她便是与大小李嫔同时入宫,如今与全嫔等人一道住在掖庭的崔昭华
    第六十章
    登堂
    陆银屏在明光殿宫院前下辇时,隔着大老远听到吵嚷之声只觉得像是在逛西市。
    直到宫人一声宣,那里面才静下来,一度让陆银屏以为她们刚刚议论的中心是她。
    她本也不愿意来,但是再一想,拓跋渊是个陈年醋坛子。
    崔旃檀留在御史台,相当于天天在他跟前晃悠,难免他想起来又要折腾她。
    崔旃檀是万万动不得的人,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从崔灵素这处下手才是
    横竖嫔御中自己最大,天子除了徽音殿暂没发现去过别处,且据熙娘说崔灵素也就刚入宫那会儿侍奉过一阵儿,许是觉得她没意思,早就断了恩宠。
    她入了殿,见满屋子的莺莺燕燕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地瞧着她。
    尤其是全嫔,嘴巴动了动,像是在磨牙根。
    陆银屏心道:烂泥扶不上墙。
    她先与慕容太妃见了礼,等太妃允了她入座后,又受了众人之礼。
    之前领教过陆贵妃的嘴,现下谁也不肯出头。
    倒是太妃笑呵呵地开口了:“听说这两日贵妃同陛下一道去了伽蓝寺礼佛?”
    陆银屏颔首道是:“确有此事。”
    未等太妃开口,全嫔便笑问:“娘娘可也有什么心得?”
    “怎会没有?”陆银屏眼波流转,扫了全嫔一眼后抚着腕上佛珠正儿八经地道,“心得便是两舌恶口死后必下地狱,劝你我行善,少说多做,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管的别管。”
    全嫔白了她一眼,终于不再开口。
    陆银屏借着跟全嫔说话的劲儿仔细地打量了她那排的崔灵素
    之前来明光殿时也见到过她,但那时场面混乱,崔灵素和末座的那位王昭容并没有说话,存在感极低。
    崔旃檀相貌好,崔灵素是他庶妹,相貌也是不差的
    相貌算得上可不错,只是大小李嫔珠玉在前,她便有些不够看。可两位李嫔气质妖冶,而她身上那股书卷气却不可多得。
    陆银屏收回了目光。
    眼看着全嫔吃了瘪,小李嫔面上的笑几乎就绷不住。
    “嫔妾觉得该去寺里的倒另有其人。”小李嫔刺道,“免得哪日横死下了地狱。”
    全嫔冷笑:“到时候便是下了地狱,还没见着刀山火海什么模样便见到你李娴。”
    眼看着马上要吵起来,太妃又想起还有陆贵妃这个搅屎棍在,赶紧阻拦道:“你俩!再多说一个字以后都不要来!”
    陆银屏手肘撑在案上,懒懒地道:“臣妾上次就说让她俩吵够了再来,是您拦着不让。”
    太妃头痛不已
    大李嫔柔柔劝道:“都少说两句罢,想想月底陛下生辰,姐妹们准备些什么好。”
    这事儿倒是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拓跋渊生辰便是在六月三十日,过了寿才二十五,正是春秋鼎盛之时。
    陆银屏也是头一回听到他生辰是在月底,眼看着还剩半个月,倒也来得及准备。
    “准备了能送出去吗?陛下最近都不来后宫了。”全嫔瞟了陆银屏一眼,酸溜溜地道。
    从前她们刚入宫时,每个人都伺候过一阵儿,尤其是大小李嫔两姐妹,尤为得宠,风头极盛。
    只是后来大皇子出世,慕容樱被赐死,拓跋渊开启修行之路,众嫔御便再也没有机会上过龙床。
    不过陆银屏进宫前,他还好歹常去坐坐。吃不着的葡萄在嘴边挂着
    结果这陆贵妃一进宫,连大小李嫔都难见圣人一面,却听说他夜夜宿在徽音殿,比当初的李嫔姐妹俩还要得宠。
    众嫔御在心底宽慰自己,陆贵妃得宠是因为长得像慕容夫人,陛下只是想弥补一下自己心中的愧疚罢了。
    听全嫔口气这么酸,陆银屏也来了兴致。
    “本宫也日日劝陛下,要常来后宫看看诸位姐妹。”她故意茶里茶气地道,“陛下最近也没来过吗?”
    全嫔黑了脸,大李嫔的嘴角也耷拉了下来。
    “哟,反正本宫话是这么说了,陛下也应了。是不是对付事儿,在他不在我。”陆银屏坏笑,“陛下是什么人呐,谁能降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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