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仍不?满意,她着一身绿色嫁衣,泪眼婆娑。
    不?,他的姑娘眼神不?该这般苦楚。
    第三张,她的眼里有笑意了,可为?何还是这般清冷可怜。
    ……
    他画了无数张,都未有一张满意。
    最?后,他画了一张,小姑娘穿着嫩绿纱裙荡秋千的模样,她那剔透的眼中含着憧憬,无忧无虑,万千青丝随着粉色披帛摇曳。
    这是他想象中,她的美好幼时。
    他终于满意了。
    恰逢公鸡打鸣,一夜过去?,他将笔搁置在砚台上,起身离开书房,准备换衣上朝。
    ***
    这厢,沈青枝又睡到日上三竿,她现?下可是首辅府上捧在手心的珍宝,岂敢有人来?催她。
    大抵是近来?思绪愁烦,沈青枝这一夜竟梦些个荒唐事儿。
    醒来?的时候,她满脸潮红,床褥尽湿。
    她竟又梦见与那人巫山云游。
    她沦为?了那人的枕席,与他日夜相好。
    亭台楼榭,花园小路,尽是他们缠绵之地。
    最?后醒来?前,她竟梦见两人在兰时序二楼,她被他扣在那写?字算帐簿的梨花木桌上,仅着一件轻薄的纱裙趴在那,任由?他在她背上作画习字。
    雪肤黑字,让人看红了眼。
    最?后,写?着写?着,笔不?见了,换成了他的薄唇。
    醒来?时,沈青枝红了脸。
    冬葵端着脸盆起来?给她洗漱时,她还青丝乱散,小脸潮红地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半边衣衫不?知何时褪了下来?,露出雪白光滑的肩膀,红唇轻咬,煞是动人。
    冬葵看见自?家小姐这般娇媚柔弱的模样,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她端着脸盆走过来?,两眼都无处安放,“小姐,大人来?了,您可起了?”
    沈青枝听?见这名字脸色瞬间?红了又红,她忙攥紧那薄被,红唇张了张,“且让他等?会儿,我饿了,你去?给我端些点心来?,我先垫下。”
    冬葵好奇,但主?子的话自?是要听?的。
    冬葵离开后,沈青枝忙将那床褥取了下来?,捧到前头井水池边去?洗。
    路上走得匆忙,竟是撞了人,连床褥和人一并落进了那人的怀中。
    沈青枝惊慌失措地抬眸,撞进了双清冷疏离的眼眸里。
    她像个被吓到的兔子,红唇颤抖,眼尾泛红。
    那潮湿的床褥被她塞到了男人的怀里,她眼见着男人那件布料昂贵的华服,被她染上了水渍。
    沈青枝本就红润的脸愈发显得红透了。
    “大人……”
    她细声细语,声音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她此刻是浑身都在发颤发软。
    “枝枝,这是失禁了?”他倏然开口?,漂亮的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搂着她纤腰的手也忍不?住强大了力道。
    沈青枝:“?”
    她娇嗔地瞪着男人,气得嘴角都在抽搐,偏偏那双柔媚的狐狸眼,生生将气势削弱了。
    “还是流汗了?”他又玩味地开口?。
    沈青枝哑口?无言,只能羞红着脸走到那浣衣池。
    结果刚蹲下,拿着那床褥浸到水中,就被一双骨节分明,漂亮的大手接了过去?。
    “女儿家的手不?是用来?做这等?粗活的。”
    沈青枝心热了热,但下一秒,又狂跳起来?。
    她忙按住他继续作乱的手掌,惊呼道,“不?行!”
    第40章
    两人的手?交叠,女儿家那纤细小手架在男人宽厚修长的手?上。
    两双手?皆莹白,只?不过上面那手更白更细。
    “大人,你这是作甚?女儿家的床褥怎可男子洗?大人,您莫要折煞奴家……”
    小?姑娘垂着眸子,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此刻含了一层雾。
    她紧紧攥着那床褥,生怕男人真要替她洗了?这床褥。
    圆润粉嫩的指甲陷进那棉柔的床褥里,小?姑娘咬着唇瓣,硬生生压制住心里头的涩意?。
    “大人,切勿这般……”
    两人的手?浸泡在水中,独属于小?姑娘身上清香淡雅的无花果香徐徐袭来,他眸子暗了?暗。
    “枝枝手?嫩,将这物扔了?,我让齐嬷嬷再送一床过去。”
    他退了?一步。
    “这……”
    沈青枝犹豫了?,她这举动实在怪异,好好的为何要将床褥扔了?,任人都会胡思乱想。
    “我会和齐嬷嬷说枝枝将茶水打翻,将床褥弄脏了?,可好?”
    他倒是心细,连主意?都帮她想好了?。
    沈青枝无奈只?好点点头,长长的羽睫颤了?颤,“好。”
    江聿修担心小?姑娘腿蹲麻了?,忙一手?圈着她纤细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小?姑娘甫起床,又经历了?这狗血的一幕,身子还真有些站不稳,幸好这人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倒。
    将她扶稳后,男人又蹲下,将那床褥连着木桶端了?起来,他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那先将这床褥扔至渣斗里,再一同去用早膳?”
    沈青枝没拒绝,两人一同往后院渣斗处走去。
    首辅公馆富丽堂皇,沈青枝是见识过的,这公馆每处都是价值不菲的奢物,就?连这搁在墙角处的渣斗都是珐琅花卉款。
    精致优雅的繁琐花卉落在这宽口?瓶器上,当真是暴殄天物。
    沈青枝此刻没心思再欣赏这瓷器,她红着脸将那沾了?她气息的床褥扔到那渣斗里,抬眸瞥了?男人一眼,见他转过身,视线并不落在这里,才放下心来。
    首辅大人素养高,并不会做些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举动。
    沈青枝松了?口?气,将那盆桶送回原处,两人才一同往清莲阁走去。
    走至清莲阁门口?,沈青枝还有些羞意?地垂眸。
    不过两人都没再说这事儿,默契地好像商量好似的。
    用完膳,江聿修去了?大理寺,近来他又为了?那双胎一事忙得不可开交,甚至用膳的功夫都没有。
    这些都是沈青枝从未来的大理寺开始夫人宋音尘的口?中得知的。
    又听说首辅大人近来将事儿都提前了?,好像似为了?空出成亲的时间。
    沈青枝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有些觉得不太真实,明明清晨还和自己那般亲密的人,他们手?还叠在一起,一起用膳,聊香料。
    这样的人,竟很快便是别人的夫君了??
    但她也只?是想想,面上还是强颜欢笑。
    只?有跟着她身边的傅二?察觉到了?她的寂寥和落寞。
    于是,晚些时辰,众人都散了?,兰时序快要打烊时,傅岑留了?下来。
    她端来壶茶,拉着沈青枝的手?往二?楼走去,“枝枝,快来,你我二?人说点悄悄话!”
    沈青枝心里有事儿,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涣散盯着地面,任傅岑将她带到了?二?楼软垫上坐下。
    二?楼点了?熏香,一股子清甜的味道在屋子里弥漫。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了?树梢,薄云缭绕。
    白色月光照耀在窗檐上,像是镀了?一层碎银。
    傅岑将雕花木窗打开,顿时,那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落在了?木桌上。
    傅岑笑了?笑,忙将桌上用梅瓶装好的山茶花挪到一边,让那月光直直地照了?进来。
    她又忙将屋子里的蜡烛吹灭,二?楼陷入一阵昏暗中,唯有借着那皎洁的月色方能看清对方。
    但也正因为这样,这个夜晚才更加温暖,又神秘。
    “好姐妹,你这脸色苍白的像是失了?魂似的!”傅岑倒了?杯茉莉花茶递给她,灵动的双眸里含着一丝关切,“枝枝,有心事儿你大可和我说说,可别什么都埋在肚子里,会憋坏的。”
    沈青枝迎着月光接过杯子,轻抿了?一口?,大抵是被月色所惑,终于不再垂头丧气。
    “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她端着那茶盏,眼神落在那浮在水面上的干花上。
    漂浮不定,居无定所。
    不正是她的命运吗?
    她轻晃了?晃脑袋,近来不知怎么了?,这总是联想到自己凄惨的命运,她忙将脑子里那些凄惨幽怜的联想甩出脑袋,又抬头很认真地看着傅岑,“阿岑,你如果遇到一个不错的良人,但你们之间的关系……忽远忽近,你该怎么办?”
    她终是忍不住,将心里头的秘密说了?出来。
    那人还是认识不久的傅岑,但莫名地她觉得这姑娘很单纯。
    有些话也想对她倾诉。
    月光如水,清冷的微风拂过,带来一股外头月季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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