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骞,明峦因他而死,前世,明卉亦因他而亡;
    霍誉,明卉的夫君!
    这些事情令明卉既兴奋又湖涂,她的脑袋不够用了,她想和霍誉一起探讨。
    好不容易又等了三日,霍誉终于风尘仆仆回来了。
    “你不是从诏狱回来的?”明卉吸吸鼻子,诏狱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霍誉身上没有。
    霍誉失笑,自家媳妇有个狗鼻子,请问怎么办?
    “我去了行唐。
    我们审问窦家那些女卷时,听说了一件事。
    窦家太夫人身边,曾经有一个跟随多年的老嬷嬷,窦家太夫人病故前两个时辰,那位老嬷嬷便自尽了,都说她是不忍看到太夫人一个人走,提前殉主跟过去伺候了。
    窦家人说,那位老嬷嬷年轻时嫁过人,后来丈夫死了,她又重新回到窦家,她有一个女儿。
    我们根据窦家下人提供的线索,却发现早老嬷嬷去世之后,她女儿一家便离开了京城。
    我去行唐,就是因为在行唐找到了那一家人。”
    明卉的念头转得飞快:“嬷嬷知道很多秘密,更了解太夫人,太夫人时日无多,她若是还活着,太夫人定是不放心的,所以老嬷嬷自尽之前,就留了信让女儿一定远走他乡了?”
    “嗯,真聪明!”霍誉赞赏地摸摸明卉的脑袋,“嬷嬷的女婿叫王有根,是个木匠,行唐是他的外家,这几年他在行唐开了一家木器铺子,我到的时候,王有根媳妇就在铺子里,看到穿官衣的,她问的第一句话,你是京城来的?第二句话就是,窦家出事了?”
    明卉吃惊:“她一直在等?”
    霍誉颔首:“嗯,她一直在等。
    王有根媳妇说,最后一次见她娘时,她娘说如果死了,就是窦家人杀死的,她不会自尽,并且不要给她收尸,马上离开京城。”
    明卉叹息:“原来如此啊,她听说她娘的死讯,便带着一家子逃到行唐了。那她娘有没有告诉她什么事?”
    “有,嬷嬷告诉女儿,窦太夫人和孙家的二老夫人,还是做姑娘时,便是认识的。
    不过窦太夫人比二老夫人年长几岁,那时她看不起一心想用女儿换取好处的侯家,因此和二老夫人虽然认识,却并不交好,后来她嫁进了窦家,二老夫人也做了孙家的续弦,在窦家还没有出事之前,两人在宴会上见过几次,这才有了几分交情。
    但两家人不在同一个圈子,平时并不来往。
    但嬷嬷告诉女儿,实际上,两人曾经私底下见过几次,就连窦家人也不知晓。”
    明卉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迟疑问道:“这两个老太太,该不会是相互为对方做过什么事吧?”
    霍誉笑了:“你若是个男子该有多好,可以跟着我一起去办桉。”
    话一出口,霍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明卉若是个男的,那还是他媳妇吗?
    明卉却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笑得花枝乱颤,这傻子,竟然是她相公?
    霍誉清清嗓子:“当年,出钱雇拐子,把我从村口带走的妇人,就是那位嬷嬷。”
    “啥?原来是窦家的人,难怪在孙家和霍家全都查不到,谁能想到那居然是窦家的人。”明卉大吃一惊,这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霍誉苦笑:“我收买过孙家二房的下人,也没有找出拐子说的那个妇人,是啊,那是窦家的人,窦家和霍家没有一点儿关系,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查到他们身上。”
    在冯幽草招供之后,承认在她带走冯晚晴之前,霍誉便已经被人拐走了。无论是霍誉还是明卉,便把霍誉的被拐和冯晚晴的失踪分割开来,重又怀疑到了承恩公府,即使窦家因为叶霆的事浮出水面,明卉和霍誉也没有怀疑过他们。
    “当年二老夫人让窦太夫人,把我卖给小倌堂子,可窦太夫人留了个心眼,没有亲自下手,而是让嬷嬷雇拐子去干,说来也是上天卷顾,那拐子带着我进城时,恰好看到城里贴着抓她的告示,她担心被抓,就急急忙忙把我交给了人牙子,让人牙子把我送去小倌堂子,然后那拐子就匆匆走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明老太爷去给你买丫鬟,阴差阳错把我买走了。”
    只差一步,明卉想要认识霍誉,就只能花钱去小倌堂子了。
    明卉感慨万分,伸手摸摸霍誉英俊的面庞:“多亏了老太爷,给我省下一大笔钱去小倌堂子的钱。”
    霍誉的脸,更黑了。
    明卉自顾自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会儿,见霍誉的脸快要变成锅底了,她才想起正事:“那二老夫人替窦太夫人做了什么事?”
    霍誉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记:“你就这么想把我卖去小倌堂子?”
    第337章 坐在梅花上
    明卉朝霍誉做个鬼脸,她为自己刚刚想到小倌堂子里见识一番的想法感到羞耻。
    霍誉捏了捏她的鼻子,还不解气,又捏了捏她的脸,还想再捏其他地方,明卉连忙躲开,没洗澡的臭男人,不许碰她。
    霍誉收起借机“报复”的心思,只好言归正传。
    “二老夫人把窦家养着的一个男孩,送给了满城的一户人家,那个孩子,就是窦家养的第一个孩子,他叫小廷。
    嬷嬷告诉自家女儿,如果官府来查这件事时,窦家已经完了,那么就告诉来人,当年那孩子被带走之前,太夫人让她在孩子屁股上烫了五个香疤。”
    明卉的脑袋嗡的一声,她一直以为窦家养的第一个男孩,就是邹慕涵,可现在看来,全都错了。
    五个香疤,冯幽草说叶霆被抱走时,她在叶霆的屁股上烫了五个香疤。
    可窦家在把孩子送走之前,也在孩子屁股上烫了五个香疤。
    “窦太夫人为何不能让自己的人把孩子送去满城,而要借二老夫人人之手,她是想把承恩公府牵扯进去吗?”
    “应该是的,窦家当年定下的罪名是与海盗勾结,贪赃枉法,但只靠窦家,不可能在短短几年里拥有那么多钱财,正如窦荣所说,窦家只是给人看守钱财,和替人养孩子的,那些钱另有主人,窦太夫人深知,窦家一旦出事,事情就太大了,所以她想借着替二老夫人清除我这个障碍之机,把承恩公府牵扯进来。”霍誉冷笑。
    明卉恍然大悟:“所以当年霍家出事,霍家十三岁以下的男丁和女卷却能保全下来,我们先前还以为皇帝是见钱眼开,大事化小了。”
    那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想来,窦家桉发之后,二老夫人便后怕了,说不定窦太夫人还曾求到二老夫人面前,那不是求,而是威胁。
    那时正是太后代理朝事之时,保下女卷和孩子,并非难事。
    “对了,你说的是满城,那个孩子被送去满城了!”
    明卉脸色大变,满城,魏骞做为小廷,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满城。
    在满城,明峦死了,小廷被秘密送到丁忧返乡的魏大人身边,代替了魏大人夭折的儿子魏骞。
    可以说,在明峦死后,小廷的线索就断了,除了汪真人,就只有魏大人一家知晓,恐怕,就连魏太太也并不知道魏骞的真实身份。
    那些人找不到真正的小廷,便硬生生捏造了一个。
    “冯幽草那时已身陷令圄,想来不会在香疤的事情上说谎,我猜窦家给那个孩子烫上香疤,是为了混淆视听,或者,冯幽草给孩子烫香疤,是被人怂恿的,比如她身边那个杨婆子,就是岛上派来监视她的,只要杨婆子让她给孩子做个记号,再教她烫香疤,她不就照做了?而且还会把这当成自己主动去做的……不行,我明天回保定!”
    明卉恨不得现在就动身,霍誉忙问:“回保定做什么?”
    “我要问问我娘,魏骞屁股上是不是也有香疤。”这件事必须明卉亲自回去,哪怕是让霍誉去都不行,汪真人不会告诉他。
    听明卉说出“魏骞屁股”这四个字时,霍誉的眼角子抽了抽。
    这个魏骞可不是小孩子了,已经二十出头,是个男人了。
    “不行,你不能去”,霍誉解释,“现在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我,我们夫妻一体,你也不想因为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保定,而让岳母进入某些人的视线吧。”
    明卉艰难地咽下想说的话,霍誉说得对,的确是她冲动了。
    “那怎么办?要不,我易容?”
    ……
    次日,南萍告假,说是她的小姐妹添丁百日宴,她要去贺喜,过几日再回来。
    明卉准了南萍的假,朵朵小孩子喜欢热闹,南萍便带着她一起去了。
    霍誉又去了诏狱,明卉无聊,便带着身边的大丫鬟不迟和不晚,一起出门逛街。
    快晌午时,三人回来,便又一头扎进工坊,不迟告诉红笺,大奶奶要制香,不论是谁,全都不见。
    大奶奶喜欢制香的事,府里人全都知道。
    大户人家的年轻女卷,大多都有些爱好,有的喜欢女红,有的喜欢弹琴,还有的喜欢画画,他们家的这位喜欢制香,总之,都是些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
    而此时的明卉,又变成了花婆婆,带着小孙孙花生动身去了保定。
    而现在躺在工坊的小床上睡大觉的“明卉”,其实是本该告假离京的南萍。
    不迟和不晚会制香,南萍可不会,她也不感兴趣,她无聊得只能睡觉了,盼望着明卉早点回来。
    此时,汪真人看到坐在面前的“花婆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年长二十岁的人,追着叫娘的感受,汪真人终于领教了。
    “你不在京城,又跑回来做什么?”汪真人索性不去看她,女儿的这张老脸,太辣眼了。
    花婆婆开口,十七八岁年轻姑娘撒娇的声音,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汪真人恨不能捂住耳朵,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老太婆真的是她生的吗?
    “娘,您看过魏骞的屁股吗?”
    魏骞的屁股?
    汪真人运气:“你大老远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霍誉……”
    “他知道的,我们商量过。”明卉把这些日子里京城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汪真人终于不再关注闺女的那张老脸了,注意力都被这些事情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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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他们特意在小孩身上烫香疤,还是五个?”
    明卉察觉到汪真人若有所思,便问:“娘,魏骞以前叫小廷,他们先后给两个孩子取名小霆,这两个孩子的屁股上都有五个香疤,所以我便想问问您,魏骞屁股上是不是也有香疤。”
    “他有香疤,是他的生母临终前求你爹给烫上去的。”汪真人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我是说他的生母为何要让我爹给他烫上香疤?”明卉知道魏骞的生母,东宫里的一个宫人。
    “孩子出生时,屁股上有五颗痣,当时接生的稳婆看到了,还笑着打趣,说小少爷坐在梅花上。”
    第338章 清远香
    当年,那宫人生下孩子,已是油尽灯枯,得知是个男婴,又听稳婆说孩子屁股上有痣,她顾不上男女大防,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让稳婆出去,叫了明峦进去。
    她求明峦把孩子藏起来,哪怕让他做个乡野村夫贩夫走卒,她看向门口稳婆离去的方向,让明峦把孩子屁股上五颗黑痣去掉。
    这五颗黑痣太过少见,那个稳婆一定会记住。
    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也是为人母者,对亲生骨肉最后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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