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子继续说道:“我从屋里出来,用剪刀抵在自己脖子上,我告诉胡大富,要我可以,但要明媒正娶,我要正大光明出嫁,我还要三间青砖大瓦房,整套的银头面,想什么都没有就直接睡我,我现在就死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人财两空!
    何老狗大骂我不孝,说我眼里没有他这个爹,我就是笑,不停地笑,剪子划破肉皮子,血都流出来了。
    胡大富却拍起了巴掌,说好样的,还说他就想要我这样的女人,明媒正娶是吧,他答应,三间青砖大瓦房和银头面,他也答应。
    第二天,胡大富送来五十两银子,让我办嫁妆,临走时还抽了何老狗两巴掌,若是让他知道何老狗敢打这五十两银子的主意,就把何老狗废了。”
    说这番话时,喜妹子一直在笑,冬瓜心里隐隐作痛,他问道:“那为何又拖了三年?”
    喜妹子睨他一眼:“看来你早就打听清楚了啊,没错,又拖了三年,原本是准备次年夏天办喜事的,可那年的雨下得很大,胡大贵死了!
    你可能想不到,胡大富虽然不是东西,可他却是个孝子。
    胡家夫妇认为我不吉利,还没过门就克死了胡大贵,加上他家的新房子也因为下大雨停工了,胡大贵的婆娘又要改嫁,胡大富全都听他爹娘的,这亲事便也拖了下来。
    其实呢,这当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胡家夫妇担心我能生养,嫁过去生下自己的孩子,胡大富就不管侄子侄女了。
    我巴不得呢,能多拖一天是一天,就这么的,一直拖到前年,或许是胡大富拿了不少钱给他的缘故,胡家夫妇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放过埋汰我,逢人便说是何老狗打牌输了,把我输给了胡大富,他们家看在我还是黄花闺女的份上,勉强答应下来,呵呵。”
    ”
    第169章 你有一个好姐姐
    喜妹子一口气说完,冬瓜心里便有数了。
    他问道:“你和胡大富成亲也快两年了,他有没有说过,当年让他找孩子的人是谁?”
    喜妹子看着他,笑了笑;“你是不是担心,我和胡大富夫妻恩爱,不肯说出实话啊?”
    冬瓜忙道:“胡大富等了三年才娶到你,应该对你很好吧。”
    喜妹子冷哼:“刚开始那半年还不错,可是过了半年我的肚子没有动静,加上又有他娘扇风点火,胡大富就翻脸了,从拐子手里买回个女人,看着是个好生养的,可也没给他生出一儿半女。
    他娘便让他索性把侄子过继了当成儿子,胡大富不干,把那女人转手卖了,又买回一个,就这么着,我和他成亲两年,他前前后后买回来三个女人,过些日子怀不上,再卖掉,就这会儿,家里还有一个呢。
    若不是我是他明媒正娶,又还算年轻,他说不定也把我卖掉了。”
    冬瓜的嘴角直抽抽,这丫的八成是自己不行,换多少女人也生不出来啊。
    “行了,我就告诉你吧,那个让他找孩子的人,是他通过牢里的一个兄弟认识的。
    别看他只在里面蹲了三个月,却认识了一个拐子,那拐子是因为偷孩子被当场抓住的,送过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没人管那人,只有胡大富一个人照顾他,后来那人渐渐好转,胡大富也替他把活儿都干了,为此,还挨了牢头几鞭子。
    那人是重刑,只在他们那个牢里住了两个月,便被发配到千里之外了,临走时给胡大富指了一条门路,还找牢头借了纸笔,写了一封信。
    又过了一个月,胡大富就出狱了,他拿上那封信,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后就和何老狗一起做起了偷孩子的勾当。
    对了,当年京城里来了人,要不怎么挑孩子呢,咱也不知道挑孩子有啥标准,但是前面五个都没有被选中,只有第六个孩子给看上了,但那个孩子也给送回来了。
    就是明家,西城明家。
    先前我不知道他们说的那家是明家,可后来胡大贵死了,我一问才知道,胡大贵以前是西城明家的管事。
    对了,还有,你去找找以前在三石头胡同做暗门子的宝芳,就是胡大富以前的相好,她一准儿见过从京城来的人,那时孩子都是送到她家里。
    宝芳早就不在三石头胡同了,一夜之间,就人去楼空了,
    胡大富和我说,宝芳心眼多,拿上钱跑了。
    别人不知道宝芳是哪里人,就连胡大富也不知道,可我知道。
    有一回王春香要接客,带着她家孩子不方便,刚好我去送瓜子,王春香就托我把孩子抱出去玩,我出去时,恰好看到宝芳站在门口等客人,看我抱着孩子,就让我到她家里坐一会儿。
    那孩子哭了,宝芳就接过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还哼着小曲儿,我说这小曲儿好听,她说这是她老家的,她从家里出来时,她家儿子也和这孩子差不多大。
    后来,宝芳跑了,我便想起那支小曲儿,在三石头胡同里卖东西或者赌钱时,但凡见到外地来的,我就哼上几句。
    终于有一天,有个外地人问我,怎么会唱他们老家的小曲儿,我问他是哪里人,他说是永平府的,他们那儿的小曲可好听,人人都会唱几句,京城里时兴的皮影戏,就是从他们那儿传过来的。
    好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何老狗和我知道的,可能也差不多,想知道得更多,要么去找胡大富,要么就去找宝芳,对了,胡大庆是让胡大富害死的,没错,胡大富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呵呵,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胡大富说梦话,他做贼心虚,在梦里喊大贵别来找他,他一时失手,谁让大贵逼他呢。
    胡大贵被东家贬到乡下,心里有怨气,便找到胡大富,兄弟两个撕扯的时候,胡大富把胡大贵打死了,刚好那天下大雨,他就把人扔到河沟子里了。
    胡大贵死后,他不敢马上娶媳妇办喜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担心胡大贵化成厉鬼找他报复。”
    冬瓜和南瓜从客栈里出来时,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冬瓜摸摸自己的脸,有点可惜,这张小白脸,以后他不准备再用了。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娇弱的声音:“恩公,等一等。”
    恩公?
    冬瓜下意识地转身,客栈门口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里面跑了出来,到了近前,冬瓜看清楚,这是何欢。
    “你姐姐呢?”冬瓜没问何欢有什么事,而是先问起喜妹子。
    “姐姐和伙计借了炉灶,去厨上煮粥了。”何欢半垂着头,羞答答的,虽然光线太暗,可冬瓜也能猜到,她的脸蛋一定红了。
    “你姐姐去煮粥,你为何不去帮忙?”冬瓜说道。
    何欢一怔,直到这时,她才发觉,冬瓜的语气冰冰冷冷,和之前在客栈里时判若两人。
    “我,我,我就是想谢谢恩公……”何欢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这时却说不出来了,这位恩公虽然穿得普通,可那副好相貌,一看就是从小没有吃过苦的,姐姐说以前没在三石头胡同见过他,想来他也是外地人。
    如果能跟了他,远远离开保定,那多好啊。
    “在客栈里时已经谢过了,再说,我之所以救你,全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你有一个好姐姐,以后想要有好日子,就不要让你姐姐寒心。”
    冬瓜说完,便拉着南瓜,走进了夜色中。
    何欢怔怔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恨恨地说道:“不就是有几个钱吗,有什么了不起!”
    明卉回到越秀胡同,便写了一封信,让汪安给朱云和苏长龄送过去,想了想,又给霍誉也写了一封信,让汪安顺路送到保定前卫,交给苏幼龄,借用保定前卫专用的驿马送去京城。
    朱云和苏长龄见这次来的不是南瓜,还都有点遗憾,别说,他们都挺喜欢那个小家伙的。
    除了吃得多,哪里都好。
    看完汪安送来的信,朱云和苏长龄便分工了,当天夜里,胡大富抱着新买来的女人正在睡觉,就被人从被窝里提了出来。
    第170章 画像
    与此同时,喝得烂醉如泥的何文广,被人堵了嘴巴,塞进了一只大麻袋。
    而霍誉则是在次日上午,才看到明卉的信。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小姑娘,不仅聪明,而且能干,最重要的,居然写信给他了。
    当然,明卉是以合作者的口吻写的这封信,但霍誉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其实夫妻之间,也是彼此的合作者,共同经营一场婚姻,一个家庭。
    他叫来闻昌,说道:“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一趟永平府……”
    从京城到永平府五百余里,十五天后,闻昌返回京城,带回宝芳签字画押的口供,他没有带宝芳一起回京,因为宝芳已经残疾了。
    那个可怜的女人,听信族婶的话,将刚满周岁的儿子托付给婆婆,自己跟着族婶去了京城,起初,族婶说要介绍她给大户人家做仆妇,可是到了京城,却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把她卖给开暗门子的刘婆子,刘婆子的女儿前阵子跟着小白脸跑了,手里正缺给她赚钱的人。
    宝芳在三石头胡同做了整整十年,从十七岁做到二十七岁,给自己赎了身,带着这些年辛苦存下的银子回到家里,万万没想到,族婶为了隐瞒卖掉她的事,在村里造谣说她跟着野男人跑了。
    宝芳身上的银子被婆家人抢走,她被打折双腿扔在路上,被一个老光棍捡回家里,那老光棍四十多了,脸上有麻子,但为人还不错,宝芳的腿好了以后也落下残疾,两人便凑合着一起过了。
    闻昌擅画,他根据宝芳的描述,给当年的那个人画了一张肖像,这张肖像已经得到宝芳的认可。
    根据宝芳所说,那人三十五六岁,自称姓钱,让宝芳叫他钱爷。
    钱爷不喝酒,也不赌钱,甚至不好女色,他在宝芳家里住了一个月,却没动宝芳一手指头,他给宝芳二百两,要求是这一个月里,宝芳不接客,对外只说是被人包了。
    钱爷甚至不吃肉,饭量也小,吃得最多的是清粥小菜和素包子,素包子里不能有葱花,也不能有鸡蛋。
    钱爷喜静,也爱干净,他住的那间屋子,每天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铺的青砖,每天都要用清水擦拭,除了打扫卫生和送饭,钱爷住的屋子不允许宝芳进去。
    钱爷屋里熏着香,是檀香,有点像寺庙里的味道。
    钱爷出手大方,他除了给宝芳二百两的住宿银子,平日里的一日三餐,也另给了银子。
    那一个月里,除了宝芳以外,钱爷只见过胡大富,和何文广送来的那些孩子,就连何文广,每次也只能站在院子里等着,他连钱爷的头发丝儿都没能见到。
    霍誉细看那幅画像,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他看向闻昌,闻昌知道他要问什么,摇摇头:“我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我记性好,但凡是见过的,一定会有印象,当然,在街上擦肩而过的不算啊。”
    这些天,霍誉并没有闲着,骁旗营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军饷高又清闲,每天上午操练两个时辰,下午便没事了,做将官的不用每天早起带兵操练,他们轮流当值,霍誉每个月只需当值十天,余下的二十天,可以睡到自然醒。
    因此,霍誉有很多空闲时间,他回过几次京城,这些年来,他早就有了自己的人脉。
    没过多久,他便在飞鱼卫的旧档里看到了吕迁的名字。
    吕迁,孤儿,八岁时于高阳城被师君已收养,因其聪明伶俐,甚得师君已喜爱。师君已进京时,吕迁便已经是他的内室弟子。
    师君已死后,吕迁便失踪了,先帝曾派飞鱼卫追查过吕迁下落,然而吕迁却如阳光下的水珠,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年前,飞鱼卫查到桃源县九龙观里有一名姓吕的道人,肖似吕迁,这名道人名叫吕志凡,无论是年龄,还是他到九龙观的时间,都与吕迁相符。
    然而,还没有等到飞鱼卫出手,吕志凡就死了,采药时跌下山崖摔死了,道观里找到他的尸体时,尸体被找到时已经被野兽啃咬得血肉模湖。
    这便是关于吕迁的最后线索。
    除了查吕迁,霍誉还查了蛊术之事,但正如他之前便知道的一样,京城、乃至南北直隶都没有过蛊术害人的记载,或许有,但受害者并不知道自己中蛊,因此只是当成了怪病。
    闻昌回到京城的当天,纪勉便把霍誉叫了过去。
    “看来你在骁旗营很闲啊。”纪勉冷冷地说道。
    霍誉知道,这事瞒不住纪勉,他这个人,从不会在聪明人面前自做聪明。
    “我不闲,只是托人查了点旧事而已。”
    纪勉冷哼:“旧事?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这旧事和你有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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