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要两年的时间。
    虽然以前,秦鱼也没吃过多么硬的东西,但现在有了限制,他的心情还是不太美妙。自己愿意和被强制性的,还是不一样的。
    秦峦见自家幼弟怏怏的提不起精神来,就跟他看自己的牙齿,指着中间一个有些长歪了的一颗牙齿,痛心疾首道:“当初,阿兄就是没有听大母和阿母的话,啃了一块鸡骨头,结果这颗牙就这么长歪了,阿兄直到现在都还在后悔呢,说话都不太敢张嘴,怕出丑。鱼,你一定要以阿兄为前车之鉴,不要吃任何硬的东西,相信阿兄,换牙很快的,你忍一忍就过去了啊。”
    秦鱼果然好奇的去看秦峦的牙齿,不止长歪了一颗,是长歪了好几颗,但远远看着,尚算整齐,他道:“仲松,里缩话悴长的很塌的。”
    心累,他不想说话。
    秦峦憋着笑,一抽一抽的跟幼弟道:“我那是训练喊号子的时候才会大张着嘴,平时说话都是闭着嘴说的。”
    秦鱼瞪他一眼:我信你个鬼!你闭着嘴,怎么说话的?用腹语吗?
    秦母好笑的看着两个儿子言语逗趣,说秦鱼道:“你仲兄有句话说的很对,换牙很快的,不要去想他,忍一忍很快就过去
    了。白鱼儿,你是阿母的好孩子,一定要长一口整齐美丽的牙齿啊,我家白鱼儿生的这么美,以后定能长成六国交口称赞的美君子的。”
    好吧,阿母眼中无丑儿,在秦母眼中,秦鱼就是那个装了十倍美颜滤镜的,简直无一处不好。
    秦峦转过身去抖着肩膀喷笑,秦鱼没好气的伸出脚狠狠的踹他的屁股,将他踹的身子一歪,他干脆哈哈哈的放声大笑起来。
    上首主人这边放声大笑,下头已经吃嗨了的壮汉和仆妇们也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的秦鱼耳朵生疼,秦峦则是乐的干脆捂着肚子在席子上打滚。
    秦鱼恼怒的又上去踹了他几脚,秦峦则是长手一伸,把他按在身下去挠他的嘎吱窝,秦鱼不受控制的也张着豁了牙的嘴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下,秦鱼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秦家宴会热闹到很晚,每个人都满足的睡去,秦鱼也没有例外。
    掉牙而已,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
    橘找到了剪羊毛的技巧,她跟烟分工,一个剪,一个梳,剪下来的羊毛和梳下来的羊毛分开放,秦鱼则是带着从蒿里各家顾来的小孩子们捡羊毛。
    所谓的捡羊毛,就是将剪下来和梳下来的羊毛里的草梗、草屑、大块的泥块、石子、羊粪等捡出来,初步的清理羊毛。
    几乎全蒿里的小孩子都被秦鱼请来了,报酬就是每人两个大包子,一天就全清理出来了。
    一共剪了四十二只羊,共得二百多斤粗羊毛,不到十斤的羊绒,平均下来,大约一只长毛山羊身上能出五斤粗毛,只有二两的羊绒。
    无从对比,秦鱼也不知道这样的数据是多还是少,只能将眼下的工作先做好。
    秦家的草木灰都存了下来,两三年的功夫,存了几十袋子。
    羊毛里含有大量的油脂,要洗羊毛,就离不开碱水。没有白碱,秦鱼只能自己制作碱水,简单的很,只要石灰水和澄清的草木灰水混合就行了,至于其中的比例,秦鱼还要一一的摸索。
    草木灰家里就有,石灰石,秦家也有,但显然,不够秦鱼用的。秦鱼去找里典,问他哪里能买到大量的生石灰。
    里典问他要做什么?
    秦鱼说要洗羊毛。
    哦,洗羊毛,又是一个新词儿,这孩子,又要搞大动作了。
    里典也不问秦鱼为什么非得要用烧手的石灰水洗,原理是什么,他是怎么想到的,他只是仔细的问了秦鱼要如何洗,洗的时候要用到什么......他好去做安排。
    秦鱼也知无不答,只说要试试,具体如何,要洗了才能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别说洗羊毛了,以前他连羊毛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呢呵呵。
    秦鱼说的并未超出里典理解的范围,他想了想,先从乡啬夫那里调了一筐生石灰给他,要是不够,他只能请乡啬夫从都邑矿室那边给秦鱼调了。
    秦鱼看着眼前的这一大筐的生石灰,觉着够用了。生石灰要加水兑成石灰水才能使用,他手里只有这么一点子羊毛,实在是用不了太多的生石灰。
    除了生石灰,里典还从蒿里几户人家找了十多个妇人做帮手,替秦鱼洗羊毛。
    秦鱼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旁看着,指点一下就行了。
    碱水是秦鱼在自己家里勾兑好了,让人抬到沮水边的。
    洗羊毛要用到大量的水,自然是在河边洗最方便。
    但秦鱼记得,洗羊毛用的得是四十度左右的温热水,至于这个温热水,是从一开始洗就用还是搁碱水里面洗的时候再用,他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没关系,洗一洗就知道了呗,他又不是洗不起,而且,他已经有非常明确的自知之明,只要他想做的事,就没有一次成功的,他已经作好了这批羊毛让他白折腾一回的准备了。
    秦鱼拿着一整片的木牍,上面用削的细细的木炭条画满了格子,上面写好了他预估好的数据。
    他将妇人们分成好几个小组,有直接在河里用河水洗的,有洗过一遍,直接就放进碱水洗的,还有洗过一边,在太阳下晾干再用碱水洗的......
    河边架着火堆,火堆上架着铁锅,锅里呈着碱水,烟仔细看着火候,等锅里的碱水烫手也不太烫手的时候,就可以舀出来洗羊毛了。
    秦鱼一连在河边洗了五天的羊毛,将二百多斤粗羊毛都洗完了,他才得出一个差不多的洗羊毛的最佳方法,其他的,自然都洗费了,不能用了。
    按秦鱼的想法,洗废的那些,就该扔掉
    ,只留下最好的就行了。但妇人们舍不得,想要拿回家自家用。
    秦鱼好奇:“能做什么呢?”
    他以为这些妇人会说出什么他没听过的羊毛新用法。
    谁知,这个带头提出拿回家自用的妇人却道:“这些羊毛都已经洗干净了,贵人们看不上眼,妾等拿回家,可以充填被褥,暖和着呢。”
    秦鱼沉默。
    这些有的带着浓重的羊骚味,有的洗的一团糟的毛团子,你说是洗干净了?
    秦鱼笑道:“阿婶们,这些都是我用不上的,你们自是可以拿回家的。”
    妇人们都露出欣喜的表情,有个妇人讪讪讷讷的问道:“那么,妾妇们的工钱......”她话未说完,就被身边的三两个妇人拉扯的拉扯,捂嘴的捂嘴,那个最先提出将羊毛拿回家的妇人跟秦鱼致歉道:“这人穷惯了,一点子好处都不放过,小君子莫怪。”
    秦鱼像一个小孩子一般笑的可爱又讨喜,他甜甜道:“阿婶们都是咱们蒿里极会过日子的妇人,儿又如何会见怪。工钱自是照样给的,这几日,辛苦众位阿婶们了。”
    妇人们都被他哄的喜笑颜开,没了方才的紧张与尴尬,都夸秦鱼慷慨有君子之风,夸秦鱼乖巧以后是个做大事的。
    只有那个带头说话的妇人夸秦鱼嘴甜,会说话,能讨女子欢心,以后定能娶上百八十房的妻妾给他暖床!
    秦鱼:......
    秦鱼装不下去了。
    我可谢谢你啊,我可不想要这么多的小妾啊喂!
    秦鱼带着一脸揶揄的烟落荒而逃。
    总之,二百多斤羊毛,只成功洗出了三十来斤能用的,剩下的只有不到十斤的羊绒,秦鱼打算在自家里让橘来洗。
    洗干净的羊毛看着还好,但等羊绒洗出来,那绵软滑腻的触感,那比羽毛还要轻的重量,直接征服了秦母和鸳媪。
    她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搓捻成线,进行纺织了,谁知,秦鱼居然嫌现在的羊毛还是太粗糙太杂乱了,他要去做一个刷子,把羊毛刷的更蓬松有序才行。
    秦母心疼的摸着羊绒,跟小儿子商量:“你先用那些粗羊毛试,等试好了,我看过之后,再刷这羊..绒,四十多头羊才得了这么一点羊绒,可不能白白糟蹋了,知道吗?”
    秦鱼:“...知道了,阿母。”
    看来我做事总是失败已经深入人心了,连最爱我的阿母都不放心了呢。
    秦鱼把想要的刷子给木林带来的木匠描述了一下,两块板子,板子上都是木齿,木齿不需要太密,但要短短的。
    秦鱼描述的很简单,但做起来,却是难为住了这个木匠。!
    第40章 桑翁
    做木板不难,难的是如何将一个个的短木齿钉到木板上,这是一个细致活,一个用力太大,会将本来就很细的木齿给折断。
    所以,木齿的材料必须要找硬度大的,一般常用的木头是不行的。
    栎阳这边最常用的木头是榆木、槐木、桑木、榉木等,都不符合要求。
    秦鱼发愁:“要不,整个雕刻一个?”
    他的意思是将多余的木屑凿通,这样留下的木齿和木板,不就是一体的了吗?这用就不用考虑钉钉子的问题了。
    这个木匠露出一个僵硬的笑,他直接道:“其实,还是有一种木材可以胜任的。”
    秦鱼非常感兴趣的问:“哦,是什么木材?”
    木匠:“毛竹。”
    秦鱼眨巴眨巴眼,问橘:“橘,咱们家有毛竹吗?”
    橘笑道:“咱们家没有,但您外祖家有。”
    秦鱼:“啊,那可太好了!”
    秦鱼的母亲姓桑,名竹。这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正是因为桑家种有大片的竹林,并且以此为生,秦鱼的外祖,才会给自己的嫡长女起名为竹,既是喜爱,也是身份的象征。
    不知道为啥,桑家明明就住在北乡,跟他们西乡也算近,但桑家就是跟他们家不亲近,秦鱼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次自己的外祖和外祖母,桑家的孩子,他更是一个都没见过。
    秦鱼去找秦母,说要毛竹的事。
    秦母笑着点点他的小脑袋,跟橘吩咐:“拿我的帖子,你亲自去一趟我娘家,让人去砍一车毛竹拉过来。”
    橘笑道:“唯。”
    秦鱼张了张口,想说我想去外祖家看看,行吗?
    秦母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搂着他亲昵哄道:“你还小,上次去都邑我都提心吊胆的担心你冷着热着生病了,你外祖家就在那里,又跑不了,等你再长大一些,再去拜访不迟。”
    秦鱼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纳闷问道:“外翁家为什么不来看看阿母和儿呢?”
    秦母无奈道:“大概是不敢来吧。”
    秦鱼:“...啊?”
    秦母叹道:“当年我嫁与你阿父的时候,全北乡的人都觉着是我桑家祖坟冒青
    烟了,你外翁是又高兴又自卑,唯恐走动的勤快了,让我在这家里不好做。前几年我倒还回那边走动一二,等你出生了,我又离不开你,这才慢慢的淡了,不过,这次你大兄娶妻,我会亲自去那边相请,让他务必过来观礼。”
    秦川娶正妻,若是没有外家到场观礼,未免受人臆想和议论,所以这次,桑家是必要到场的。
    说了一会家事,橘那边帖子写好了,秦母看过之后,就让她带着去桑家,临出门的时候,那个木匠要求同去,想顺便自己挑一些看的上眼的木料竹料拉回来备用。
    如今家里对木材的需求着实不少,秦母便同意了。
    当天晚上橘他们没回来,等到第二日晌午,橘才坐着马车回来,马车后头跟着长长的车队。
    橘跟秦母回禀说,她没说要毛竹做什么用,只说主母这里需要毛竹,老主父便连夜让人砍了竹林里最大最好的毛竹,一早开里门,就给咱家送过来了。
    是桑翁亲自送过来的。
    秦母带着秦峦和秦鱼迎了了出来,大门外,一个精神矍铄满头花白的驼背老翁正背着手看着仆从们往下搬竹子。
    秦鱼打眼一看,每一根竹子都有半尺粗细,将近二十米,天呢,他外祖父,不会把自家的老底拉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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