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碗吩咐道:“春耕的日子要来了,这关系到百姓一年的生计,让恒安王安排人手,以恒安王的名义,带着些人去把越州个个士兵家里的农田还有老幼贫苦家的田地先处理了,去年家里没粮的,组织去咸州买粮,去年咸州丰收,粮价不会太贵。就着春耕的名义,在咱们的粮仓里也储备下一批粮食。”
    副将得令而去。
    之前以为苍赤会出兵,所以赵孟和守备军不会再这个时候内讧。
    小碗不想让江知酌为难。
    两日后,小碗自己坐在帷帐里思考。
    “老大!”天一掀帘跑进来,“师父叫你去找他,他有事同你说。”
    翻身上马,小碗带上容词直奔乙尘大师的宅院而去。
    “师父,”小碗轻轻敲门,“我来了。”
    乙尘的房间内站着一位脸生的和尚,至少小碗在落烛寺没有见过。
    两人互相低头简单问好后,小碗坐在乙尘对面的蒲团上。
    “现在军营里怎么样?”乙尘问。
    小碗答:“一切都好,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
    乙尘点点头,说:“是太子殿下之前部署的周到。但如今苍赤不动,你们的处境很危险。”
    小碗说是。
    “苍赤皇后前几日病逝,大满怂恿官宦,现在苍赤在忙着立后,”乙尘说,“苍赤内部出了问题,所以不会再动。”
    小碗不问乙尘的消息从哪里来的,她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师傅。
    据小碗所知,苍赤皇室只有正室之子可以继承皇位,之前只有夏侯冲和他亲大哥两个选择,她不知道夏侯冲和大皇子夏侯勇关系如何,是不是夺嫡的关系。
    如果苍赤立了新的皇后,能继承皇位的不止他们兄弟二人,大满是另寻了人选,如今苍赤的储位之争要紧过跟楚国打仗了。
    小碗的心凉了半截。
    可世间没有“早知道”。
    “军营的银钱还够吗,”乙尘问。
    “够的,”小碗弱弱地说,“太子私房钱很多。”
    乙尘笑了笑:“你安排了春耕事宜?”
    小碗点头说:“恒安王如今在此处,这本该就是他做的事。”
    乙尘若有所思。
    “苍赤不出兵,你可以有所动作,”乙尘说,“如今是你的时机到了。”
    “可我们只有两万人,基本没胜算,”小碗不解,“我主动去进犯苍赤,赵孟怕是不会帮我。”
    乙尘摇头,说道:“别忘你了另一个身份,你的背后是尘字苑。”
    “师父,我不敢用这个名号,”小碗低下头,“您和尘字苑在民间向来备受赞誉,我如今自己的名声不好,又是跟朝廷作对……”
    小碗只觉得,她不能以尘字苑的名义做这些事。
    “何碗,你没做的事都能被议论纷纷,”乙尘说,“你能管住军营的声音,管得住天下万民吗?师父既然把尘字苑交给你,你用得到的地方就好生利用。”
    *
    几日后,恒安王归顺越州守备军首领大帅何碗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满了越州。
    天一在小碗房里汇报:
    “连恒安王都听大帅的,大帅这人厉害着呢。”
    “哎呀呀,听说了吗,何碗就是尘字苑的现任苑主呐,可不得了了。”
    “那可是乙尘大师托付的,乙尘大师信得过的人,咱们也跟着信。”
    “今年我家的地就是大帅派人来帮我种的,大帅为咱们百姓办实事啊。”
    “是啊,是啊,有大帅在,咱们也不怕苍赤再生事了。”
    天一说地绘声绘色,小碗抬了下天一的下巴让他可以闭嘴了。
    小碗知道天一是只捡了好听的说,外面揣测她的风言风语不比夸她的少。
    初十七把小碗的药端来,小碗看了看,没去摸。
    “我都好差不多了,”小碗问天一,“谁家风寒要喝十多天的药啊。”
    江慕安随后而来,把一碟蜜饯放在小碗面前。
    小碗端起小碟子,用蜜饯贿赂天一:“我不用再喝药了吧。”
    天一表示在蜜饯和实话面前抉择很为难,还是把医者仁心放在前面:“老大,你身体不比旁人,要彻底好了才能断药,今日的药都熬好了,你先喝吧,明日我给你诊过脉以后视脉象再定。”
    初十七将药碗推近了些,比划道:“不喝就打。”
    天一也看得懂一些手语了,歪头问:“打什么?”
    小碗把药碗摸到手心里,端起来,特别大义地说道:“不喝就打不过苍赤,我还是喝吧。”
    看着小碗喝完,天一偷了颗糖块放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老大,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哦,对了,师父交代我说后天让我陪你一起去苍赤。”
    江慕安挑了一个甜杏干给小碗,小碗说药不苦,没接。
    “小碗,即使你不听我的,我还是要劝你,你去苍赤不可行,”江慕安说,“太危险了,苍赤西北挨着护国寺便有一支兵营,你就算把守备军全带去,也是落入了苍赤的南北包抄里面。”
    小碗也知道,可她没别的办法了,乙尘也让她去。
    “我会留一些人在这里,春耕已经开始了,现在是很重要的时刻,王爷做的事还是要继续,”小碗说得平静,“只要拿掉苍赤皇城,我就回来。”
    江慕安站起身,忍不住放大了声音:“你还能回得来吗!?皇城是?s?那么好攻下的?你为了五弟能坐稳朝堂,竟想白白牺牲自己。”
    小碗说:“不止是为了江知酌。”
    江慕安按住小碗的一个胳膊,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缓了缓,江慕安说:“我知道你现在是两难的境地,你放出的那些风声,我没有任何异议,我们可以继续呆在越州,我和五弟内外合应,保得住你和守备军,再过两年,就没人计较之前的事了。你还是可以回京城,守备军也可以编到越州管辖。”
    小碗看着江慕安说道:“两年以后呢,苍赤不管哪个皇子上位,都对楚国的土地贼心不死,等那时候苍赤准备好了再攻打我们,楚国的损失不是更大?”
    江慕安蹙眉看着小碗。
    “我跟你一起去。”江慕安良久才开口,“你能成功最好,成功不了,我也把你平安带回来。”
    “王爷,你还有你的事要做,你不是武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小碗拍拍江慕安的手臂,站起来退后一步,“这世间并非搅弄风雨才是大事,你这几日下地指挥春耕,种下的每一粒种子,对百姓而言都是大事。”
    “而且王爷要留在这里,替我守住消息,继续散一些我的动向到京城,”小碗倚在门上看着江慕安,“别让江知酌知道我去了苍赤。”
    江慕安恍然大悟,反将小碗一军:“只有知酌能拦住你了是吧。我这就派人告知他。”
    小碗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的,就像你最终还是选择不告发江知酌一样。”
    “而且江知酌远在京城,”小碗耸耸肩,“楚国地大物博,你一去一回,我兴许都回来了。”
    江慕安彻底拿小碗没办法了。
    小碗劝道:“我师父替我算过了,我此次之行,是大吉之签,所以我师父才会让我去的。”
    “我竟不知道小碗何时信奉这个了。”江慕安还是有点低沉。
    “一直都信的啊,事在人为,也要讲究一点气运嘛,”小碗眯了眯眼,微微一笑,“我之前还差点入了佛门呢。要不是……”
    要不是奉旨完婚,小碗现在估计已经出家了。
    又想到江知酌了,小碗变得有点烦躁,没再听江慕安说什么,把人送走了。
    初十七又在屋内添了一盏烛灯,小碗在伏案写信。
    刚还说大吉之签,小碗提笔却有一种在写绝笔信的感觉。
    快两个时辰了。
    长长的墨迹划花了半幅字迹,小碗团起来扔在一边。好话赖话感动的煽情的,都写了一遍,小碗都不满意。
    这快俩月了,自己好歹写了三封信回去,江知酌那边却一个字没给她回过。
    小碗甚至去刘青峰府上和江凌远那里旁敲侧击的问过,都没有!!
    难道变心了?这么快?臭男人,小碗把自己写生气了。
    小碗灵机一动,决定多写几封,交给她最信任的初十七。
    若是江知酌变心了,就把那封谴责他无情的信递上。
    若是不慎被江知酌发现自己偷去了苍赤,就把那封各种道歉,各种保证的那封信奉上。
    若是自己得胜归来,就把过程含糊其次,把求表扬的信甩到京城去。
    那要失败了呢……
    小碗怀揣各种心情,艰难的写完了四封信。郑重交代初十七。
    “我也要随你去苍赤,没办法给太子殿下。”初十七摇头。
    “你不去。”
    “我去的,生死都跟着你。”
    “你不去,你一个小哑巴丢了都问不到回来的路,不行,你不去。”
    在主仆二人的争执里,没人发现门悄悄开了。
    “不去哪?”
    一道清润的男声灌进小碗的耳朵。
    第92章 瞒天海
    转身跑到江知酌面前,小碗惊喜地问:“你,来找我的?”
    小碗的眼睛闪着兴奋地光芒,仰头看着江知酌,江知酌嘴角含笑,抬了下眉毛说不是。
    初十七已经把信藏到了身后。
    小碗还傻怔怔地抬头望着,问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知酌说话没摸了下小碗的耳朵,然后把人抄起来往内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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