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昭只大致记得一些大事件,并不清楚历史的具体细节。
    武则天驾崩之后,好像将皇位还给了儿子。之后争来夺去,唐玄宗继承大典,开元盛世由此而来。
    到了唐玄宗后期,王朝由盛及衰,安史之乱后,大唐繁华不再,迅速分崩离析。
    谭昭昭还清楚记得一件事,张九龄曾指出安禄山有异心,请求将他斩首。结果唐玄宗未曾采纳,放其归了山。
    开辟梅岭关,指出安禄山的狼子野心。
    谭昭昭私以为,放眼历朝历代,就凭着这两样,张九龄足以位列名臣前茅。
    谭昭昭不敢以自己知晓些历史走向,就能出谋划策。
    万物皆在流动变化,张九龄就算没有她,同样功勋卓著。
    现今他离长安朝堂之路何止三万里,待到他走上朝堂时,再视情况,谋而后动。
    张九龄侧过头来,歉意地道:“去到长安之后,前程未定。昭昭,我不一定能护住你。”
    谭昭昭只听到了去长安,张九龄首次肯定了这件事,高兴得她低呼欢滚,激动地道:“真当,你答应带我去长安了?”
    张九龄望着近在迟尺的她,在昏昏沉沉的夜里,她那双眼眸灿若繁星。
    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酥酥麻麻,眸色情不自禁暗沉,声音随之低下去:“去长安,我们一起去。无论到何处,我们都在一起。”
    谭昭昭兴奋地在床榻上打滚,张九龄见她背对着自己,靠在墙壁上笑,不满伸手,将她拨向了自己。
    张九龄俯首,额头在离着一线之隔时,硬生生停住了,低吟道:“怎地就这般喜悦了?”
    谭昭昭笑盈盈道:“当然值得大喜啊。大郎放心,你只管去忙自己的事情,无需担心我。我不会给你添加麻烦,定会注意小心,不去招惹是非。从明朝起,我就开始练习在崎岖山道上骑马,开始练习射箭,剑道,让自己变得强壮!”
    张九龄温软地道:“好,我教你。还有舞,你可会跳?”
    谭昭昭瞪大了眼,张九龄笑着道:“一旦宾主尽欢,会表示感激时,会得起舞庆贺。”
    想到一群人,吃得醉意朦胧,一起跳舞的场面,谭昭昭脸颊抽搐了下。
    大唐人还真是热烈奔放,后人不能比。
    既然是风俗习惯,谭昭昭很快就接受了学跳舞。
    其实,她更想看到张九龄跳舞,他腿长手长,舞剑的英姿能想象,跳舞就属实想象不出来了。
    谭昭昭抿嘴笑得欢畅无比,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大郎教我,我还没见过大郎跳舞呢。”
    张九龄岂能听不出谭昭昭话里的期待,道:“你可是想看我笑话了?”
    谭昭昭笑眯眯道:“我真没有,只是好奇罢了。宾主尽欢,可是要喝酒?喝酒也要一并练习呢。”
    以前谭昭昭喜欢喝酒,到了大唐之后,连酒味都没闻到过,忍不住怀念抿唇。
    张九龄笑道:“好,明日我让千山取酒来,我们一同共饮。你太瘦了些,得长胖些方好。”
    这是谭昭昭第二次听到张九龄说她瘦,眼睛眯了眯,小心眼地道:“大郎是嫌弃我不美了?”
    张九龄无奈地道:“天地良心,我并无半点嫌弃之意。太过消瘦与肥胖,于身子无益,我惟盼着昭昭能安康无忧。”
    谭昭昭有错就改,很快就赔了不是,“是我的错。大郎放心,我一切都好。咦......”
    先前她尚未来得及细究,张九龄的变化从何而来。
    两人关系亲近了些,谭昭昭径直问道:“大郎,你怎地就想通了,愿意带我去长安了呢?”
    张九龄凝神回想,与谭昭昭相处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在眼前一一闪现。
    他此时方察觉到,她的一切,他都清楚记得。
    天下无人不仰望长安,她说卢氏嫁人生子,一辈子都没走出过韶州,看过外面的天地。
    她并非仅仅仰慕长安的繁华,她想看得更远更宽。
    她恰好是她的妻,能与他并肩前行。
    张九龄心软如水,柔声道:“我难以说清。要是以后的路有你在一起,应当会更加有趣吧。”
    仅仅是有趣?
    谭昭昭不满鼓起了脸颊,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有趣更加难得。
    张九龄见谭昭昭笑得欢快,他亦不习惯说这些,甚是羞赧,侧身背着她,闷闷道:“你笑甚?莫非你不信我?”
    来到这里之后,陌生的时代与规矩,陌生的丈夫与公婆,她一直压抑着性格中跳跃活泼的那一面,就释放了几分。
    谭昭昭撑着探身过去,悄然打量。
    屋内昏暗看不大清楚,只感到他的呼吸好似重了些。
    害羞还是生气啊?
    谭昭昭轻手轻脚躺好,手指戳了戳他的背,吭哧着解释:“你别多想,我是觉着有趣很好,不是笑话你。”
    张九龄嘴角无声上扬,手往后一伸,拽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慢慢转过身,面对着她:“你可是不喜我背对着你?”
    谭昭昭啊了声,心直口快道:“没啊,睡觉以自己习惯的姿势为主,这样才睡得安稳。”
    张九龄感到有些憋闷,面无表情道:“眼下我们都醒着呢。”
    平时这个时辰,谭昭昭早就睡着了。兴奋之后,倦意阵阵袭来,她捂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道:“那睡吧,还得早起去请安。”
    张九龄定定望着谭昭昭,她的呼吸渐平稳,真是说睡就睡。
    就凭着这份心性,张九龄相信,她独自就能过得很好。
    想到独自两字,张九龄些微不舒服起来,她是他此生的妻。
    自从年后一别,他们再没亲近过。
    张九龄身子逐渐滚烫,手一点点挪过去,小心翼翼试探。
    谭昭昭要与她一起去长安,眼下她不能有身孕,孩子会成为她的羁绊。
    张九龄努力克制住,收回手,狼狈起身,去了净房。
    谭昭昭一夜好眠,翌日醒来,张九龄已经醒了,靠在软囊上闭目养神。
    听到身边的动静,张九龄看了过来。
    谭昭昭惊奇发现,张九龄的丹凤眼,又变成了双眼皮,问道:“大郎可是没睡好?”
    昨夜张九龄起了好几次,谭昭昭呼呼睡得香甜无比,她不安分的腿,不时搭上来。
    张九龄斜了谭昭昭一眼,哑着嗓子道:“没有。无需去请安了,去换身利索的衣衫,我们去练剑。”
    能不去请安,谭昭昭求之不得,马上清脆说好,飞快绕着床榻尾朝外爬。
    张九龄本靠在软囊上,见状哭笑不得,弯腰抓住她,“你怎地又爬了,就从这里出去。”
    什么叫又?这里是哪里?谭昭昭回转头,见张九龄目光看向他自己的长腿,顿时明白过来。
    转了个身,谭昭昭打算从他腿上跨出去。
    恰好张九龄抬起腿,准备让她,谭昭昭一下被绊倒,往床榻外扑去。
    张九龄惊了跳,连忙躬身上前,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臂。
    呲啦一声,谭昭昭绢丝中衣的细带断裂,张九龄的里衣滑下肩膀。
    谭昭昭跌落他怀,温热的肌肤,紧密相连。
    一个天旋地转,谭昭昭被放倒在塌上,眼前,是张九龄贴近的薄唇。
    第十一章
    眼睛上一片温软,细微颤动。
    谭昭昭仿佛置身汪洋的小舟上,心跳如擂鼓,手紧紧抓住了被褥,怕小舟翻倒,沉沦深海。
    在慌乱中,她又清楚感受到,他的偾张,克制,隐忍。
    终于,那片温软挪开,张九龄却没动,将谭昭昭裹在怀里。
    “一会,就一会。”张九龄在她耳边哑声低喃。
    谭昭昭僵住不敢动,嗯了一声。
    声音不受控制朝上扬,娇啼婉转。
    张九龄瞬间呼吸一窒,手臂撑起,闷声吸了口气,道:“你先去洗漱。”
    谭昭昭赶紧往外一滚,飞也似地下了床榻。余光瞄去,张九龄侧着头朝她看来,玉面泛红,眼眸恰似波光横。
    美色误人!
    谭昭昭想呜呜哭,双腿快重愈千斤,恨不得转身回去,纵情狂欢。
    不过,张九龄隐忍不发,谭昭昭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是嫌弃她不够美?
    是他有隐疾?
    以前他们之间的床笫之欢,她并没有印象,不知他的深浅。
    谭昭昭不太愿意承认是自己的原因,可惜归可惜,她不想生孩子,他这样一来,正合她意。
    胡思乱想中,谭昭昭洗漱穿戴好,张九龄亦起了身,换了一身利落的胡服,前来帮着谭昭昭理着衣袖,仔细讲解着剑术的要点。
    “以劈、砍、刺、压、格、洗为重,你乃初学者,先用竹剑,记住姿势便是。待熟悉以后,方循序渐进。”
    来到空旷的偏屋,张九龄递给了谭昭昭一把竹剑,他站在前面,起了姿势:“你先看我舞一遍。”
    谭昭昭以为大唐的剑道,会如传到东瀛的那样有防护,双方对战。
    大唐的剑术以剑舞为主,辗转挪腾之间,犹如舞蹈般优美。
    眼前的张九龄蜂腰猿背,灵动恣意,柔软中,处处迸发出力量。
    竹木的长剑挥出,谭昭昭莫名感到了森森的剑气。
    若是他穿着广袖宽袍,那该是多美的景象啊!
    “风度得如九龄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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