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孩子,更担心陛下。”夜皇语气沉稳,“孩子是臣父凭子贵的底气,但臣能不能父凭子贵,却取决于陛下。”
    晏姝眉梢微挑:“沉默寡言的摄政王,最近学会了花言巧语。”
    “嗯。”夜皇点头承认,“臣在外面已经足够沉默寡言,若是在陛下面前也如此,岂不是无法体现陛下的特别?”
    晏姝眸心微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景王已经知道了南昭女皇跟陛下的关系。”夜皇敛眸倒了杯茶,给晏姝递过去,“他想以这个秘密来威胁臣。”
    晏姝倚着锦榻,声音沉冷:“他若急着见阎王,本宫自然会成全他。”
    第274章 夜见长公主
    不知是鬼迷了心窍,还是当真打着为祖宗基业着想的心思,景王当晚就递了帖子登门求见长公主。
    接待他的人是长公主和钟驸马。
    自从儿子钟奕安进了御林军做副统领之后,平阳长公主不知是满足于儿子吃了皇粮,还是忌惮于晏姝的狠辣无情,很长一段时间里沉寂无声。
    就算偶尔跟皇族几个年迈的王妃和命妇喝茶赏花,坐在一起也从来不聊当今皇后之事,颇有一种识时务不掺和朝政的觉悟。
    自然而然,跟景王、武王这几人来往得就更少了些。
    所以今晚景王登门,平阳长公主夫妇颇感意外。
    “侄儿见过姑父,见过姑母。”景王深深地躬身作了个揖,“这个时辰过来打扰姑母辜负,是侄儿冒昧,请姑父姑母恕罪。”
    见他这般态度,平阳长公主和钟驸马对视一眼,两人心头皆是狐疑。
    不过平阳长公主什么也没说,只命人给他奉了茶,并道:“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多谢姑母。”景王撩袍在一侧坐下,沉默片刻,语气有些凝重,“侄儿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跟姑母说,还请姑母屏退左右。”
    平阳长公主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感到不安。
    屏退左右?
    思及近日朝中人心惶惶,舞弊一案震惊天下,牵连到那么多人,平阳长公主预感到景王要跟她说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极有可能跟晏姝有关。
    否则他没必要晚间求见,还要把所有下人都屏退——这足以说明他即将要说的事情事关重大,不能轻易让人听到。
    既然不能轻易让人知道,那么他们知道此事,会有什么后果?
    平阳长公主短暂沉默片刻,有些谨慎地开口:“景王今晚要说的事情跟谁有关?”
    钟驸马听出了平阳长公主的顾虑,连忙跟着多嘴一句:“景王一直忧心社稷,可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妥之处?”
    景王端着茶盏:“事关重大,与皇族的每个人都脱不了关系。”
    “既然如此,太后可知道?”平阳长公主问道。
    景王摇头:“太后被皇后软禁在宫里,我就算想跟她说,也见不到她的面。”
    平阳长公主又问:“武王和成王可知道?”
    “他们暂时不知。”景王眉头紧皱,“侄儿想先征询一下姑母的意见,没敢与他们说,况且三弟最近态度反常,我不敢冒险。”
    “所以跟本宫说,就不觉得冒险?”平阳长公主反问,“景王既然知道太后被软禁,武王态度不明,皇族几位老王爷早就不太管事儿了,就算现在让他们出来管,他们也根本干涉不了。”
    景王听出了她的意思:“姑母——”
    “本宫只是长公主,不能干涉朝政,手里又无兵权,左右不了乾坤。”平阳长公主实话实说,“皇兄在位时,本宫的荣华都是来自于他的庇护和恩宠,先皇不在,本宫若与皇后硬碰硬,最终的结果是以卵击石。”
    景王脸色一沉,眼底尽是失望之色:“姑母的意思是任由晏姝胡作非为,而我们身为皇族子嗣,却什么都不能做?”
    果然跟晏姝有关。
    平阳长公主暗自思忖,难道是因为程家被捉拿,景王急了?
    “长公主的意思不是不能做,而是做不到。”钟驸马直言不讳,“如果景王能把太后从幽禁中放出来,且能恢复凤王的亲王爵,你们四兄弟齐心协力,再加上太后和长公主二人从中施压,自然而然就能让皇后野心落空,但是……”
    但是眼下四位亲王已经分崩离析,根本不可能齐心。
    连太后这位曾经的中宫之主和凤王这个先皇嫡子都成了阶下囚,武王更是态度不明,景王背后的程家则刚被全族问罪,等待他们的极有可能是诛九族。
    想也知道景王这个时候有多心急如焚。
    平阳长公主不是不懂景王的意图,但她无能为力,她没有荣登九五的野心,没有临朝听政的本事,更不可能赌上全家老小的性命,给一个胜算极小的亲王做嫁衣裳。
    “我明白姑母的意思,也知道姑母的顾虑。”景王自嘲一笑,“是我没用,眼睁睁看着一个外姓女子颠覆夜氏皇族的江山,却无能为力,可是姑母,若晏姝只是临朝听政也就罢了,偏偏她——”
    “天色不早了,景王还是回去吧。”平阳长公主打断了他的话,明显不想让他有机会把秘密说出来,“本宫和驸马也该就寝了。”
    景王僵了僵,端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沉默片刻,他把茶盏搁在几案上。
    “南昭女皇是护国公那位故去的夫人。”站起身告辞之际,景王还是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并躬身告退,“姑母自己想想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一脚跨出门槛之际,他以为身后会有人开口叫住他,可是没有。
    等他两只脚都跨出前厅,一步步往前院中走去,身后依然一片安静,恍若无人。
    景王闭了闭眼,眼底划过失望恼怒之色,拂了拂袍袖,加快速度离去。
    宽敞的前厅里,平阳长公主安静地坐着,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敛眸喝茶之际,面上表情纹丝未动。
    然而心里却早已是排山倒海,震骇不已。
    南昭女皇是护国公那位已故的夫人?
    这……怎么可能?
    钟驸马若有所思地盯着景王的背影,好一会儿,他转头看向侍立两旁的丫鬟:“你们先退下。”
    “是。”
    “平阳。”钟驸马转头看着妻子,“他说的……”
    “他说什么了?”平阳长公主很快收拾好情绪,轻轻吸了一口气,“景王大势已去,眼下一定对皇后恨之入骨,他说的话不可信。”
    钟驸马闻言,缓缓点头:“嗯。”
    景王说的话确实不能完全相信。
    可是他会平白编造出一个听似荒谬,却轻而易举能查得出结果的谎言?
    南昭女皇……
    平阳长公主攥紧了茶盏,理智告诉她不该相信景王说的每一个字。
    可思及晏姝在朝中犹如神助的夺权过程,心里隐隐已有了答案。
    第275章 谁挡路,谁死
    这一夜,平阳长公主翻来覆去睡不着。
    跟驸马同床共枕时,她不喜欢在屋子里留当值的人,这个习惯已经保留了二十年。
    今夜所有的下人更是早早睡下,长公主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寝殿。
    夜间驸马察觉到她思绪不宁,轻声开口:“心里不安?”
    平阳长公主嗯了一声,声音听着有些幽沉:“如果南昭女皇真的是晏姝的母亲,那晏姝在帮助夜容煊登基并自己掌权听政的这个过程中,你觉得南昭那边是否给了她帮助?”
    “明面上的帮助肯定没有。”钟驸马猜测,“而且夜容煊登基是先皇的旨意,皇后能顺利掌权,除了南丞相和南家兵权之外,还有摄政王也在扶持她——”
    “晏姝的母亲是南家女儿。”黑暗中,平阳长公主睁着一双眼睛,脑子里像是有道灵光闪过,“所以南家如此坚定不移地扶持晏姝,哪怕明知这种行为是大逆不道,南丞相也从未犹豫过,还把嫡孙女送到了皇后身边……其中不敢说一定没有南镜的手笔。”
    以前她就一直想不通。
    晏姝这样的出身,怎么就如此顺利地成为一国之母,还能掌权听政?
    毕竟若论出身,丞相府的南歌比从小失去母亲的国公府嫡女更尊贵几分,若南家真有把持朝政大权之意,让南歌做皇后,岂不是更顺理成章?
    如今想来,若南镜真是南昭女皇,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但,南镜怎么就成了南昭女皇?
    这几乎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你怀疑,南昭是在利用南镜的女儿做棋子,试图颠覆夜氏皇族的江山,使大楚成为南昭附属国?”钟驸马压低声音,“甚至更有可能直接被吞并,成为南昭疆土的一部分?”
    平阳长公主没说话。
    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化完南镜还活在世上这个事实。
    方才所有的推测都建立在南镜还活着,并且她确实是南昭女皇这个前提之上,可现在的问题是,南镜为什么还活着?
    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她还活在这件事,先皇在世时是否知道?
    先皇放弃四个有力的皇子,把皇位传给一个出身卑贱且愚蠢不堪的废物儿子,是不是本就打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主意?
    这个猜测让平阳长公主心生不安。
    “这件事我们追究不了,也无法弄清真相。”她闭上眼,试图让自己自动忘记这些事情,“舞弊一案让皇后圣明赞誉传遍天下,她在学子之中声望很高,支持者越来越多。朝中有摄政王和南家镇着,满朝文武已经没几个敢跟她做对,我们就算想追究什么,也根本无法做到。”
    若是半年前他们要跟晏姝抗衡,坚定地要求皇帝亲政,后宫不得干政,让晏姝乖乖待在后宫,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可以做到。
    而现在……
    “睡觉吧。”钟驸马拍了拍她的脊背,“驸马没有实权,长公主也无权干涉朝政,这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平阳长公主没说话,忽然想到她初进宫见晏姝那一次。
    那一次她就该看得出来,晏姝是个野心勃勃的女子,那么娇嫩的年纪,却有着不输历代皇帝掌权几十年才有的坚定眼神,还有那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度。
    那时候她才十八岁。
    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已历经半生。
    “奕安现在是御林军副统领,而御林军中如他这样的副统领有十几个。”平阳长公主与其带着点自嘲,“当初本宫就是因为一个副统领的职务,被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片子拿捏得死死的。”
    皇后的兄长是御林军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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