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烈血!”
    袁飞怒吼,复又大笑,转身,熊熊燃烧的真罡与血气尽归于左臂之上,悍然绝然的向着爆杀而来的杨狱冲去。
    “杀!”
    砰!
    长街数次震动,血与气狂暴肆虐,一座座屋舍被气浪吹翻,泥沙与雨水被吹向四面八方。
    数息之后,伴随着一声龙吟也似的归鞘刀鸣,剧烈的碰撞之声方才落下。
    呼呼—点点血光飘飞于弥漫的灰尘之中,大雨都似在此刻消散了。
    “甲子修持,两万个日夜的苦修,千百次血战,却仍是不抵神通刹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滚烫到足可蒸发雨水的血液肆意流淌着,袁飞高大的身躯跌落泥泞,行将就木的脸上却尽是落寞:“王先生,世子,我终于明白了,可惜……”
    话音飘荡之间,气绝火灭。
    而直至此时,那被弹飞不知多高的夜魔刀,方才落地,发出铿锵之音。
    夜魔陨落,胜负已分!
    望着那仍有水汽蒸腾的血光之地,长街各处方才有人如梦方醒,但听着那低沉如鼓点的脚步声,竟连大气也不敢喘。
    行于大雨中,杨狱似是有些狼狈,衣衫破损处处,发丝狂乱,周身尽是血污,伤口,手臂更是触目惊心。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甚至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觉眼神都被刺痛了。
    沧海大剑师之死,只是传言,未有几人真个见过。
    而此刻,这个似刚至及冠之年的青年,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硬碰硬,杀死了武功还在沧海之上的夜魔刀袁飞!
    龙渊道城九大宗师,他一人,就杀了两个!
    “杨狱!”
    林白神色动容,呼吸变得急促。
    他想要退走,却又挪不开脚步,一道不加掩饰的气机,早就锁定了他。
    同样待遇的,还有祁连六雄。
    一众人皆是汗出如浆,却又战战兢兢不敢稍离。
    呼!
    这时,被两人猛烈的气劲碰撞所驱离的风雨方才倒灌,可瓢泼也似的大雨,竟也化不开那浓烈的血气。
    “夜魔刀。”
    杨狱抬手擦拭脸颊,一条狰狞的刀痕自左脸划至耳后,却无鲜血滴落。
    探手一抓,将那口不住铮鸣的黑刀攥在掌中,没有细细端详,目光就落在了城门口处的戎装中年身上。
    “青龙刀斩夜魔,郡马爷功行之厚,令人佩服。”
    戎装中年微笑抱拳:“白州军,方烈血,见过郡马爷。”
    龙渊一道三州,以白州最为繁华,武风也最盛,白州兵虽名头不如青州兵,但近些年来,却隐有反压一头的趋势。
    这方烈血,却正是白州大将军方征豪麾下第一高手,在后者不出的情况下,更是掌握着白州军中大权。
    “若我不出面,你会如何?”
    杨狱眸光一转,淡淡问道。
    此人,大抵就是前来迎接张龙福的,以他的感知,足可感应到附近隐藏的不少高手。
    “自然是出手一战。”
    方烈血笑意收敛,神色肃然,突的单膝跪地,躬身抱拳:“末将来迟,还请世子恕罪!”
    却是王老道等人疾步靠近。
    “免了。”
    张龙福勉强应了一句,没心思搭理他,长长一拜:“多谢姐夫援手。”
    也不等那王老道来搀扶,就又忙取出大把的瓶瓶罐罐递上去。
    杨狱面色稍缓,自然是全都收下,他这一战伤势着实也不算轻,这点丹药,他自然拿得起。
    “世子,郡马爷,咱们寻处干净所在去谈如何?”
    方烈血起身,建议。
    “不忙。”
    杨狱也不在意四周变化的眼神,将袁飞身上的琐碎之物都摸来,又扭头招了招手。
    “我?”
    墙角处,步灵虚本心神复杂,瞧着杨狱招手,居然有些受宠若惊,但转瞬就将这年头打散。
    却也快步上前,因为张龙福也在看着他。
    “这些东西你寻个地方卖掉,换些银子修葺一下街道,以及被毁坏的房屋。”
    “啊?”
    步灵虚一怔,似是没想到杨狱叫自己过来是为了这么个事,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两人交手足足推平了两条街道,上百间房屋,自己倒是垫付的起,可那也是大出血了。
    “你这代总捕做的不错。”
    看着面有赞许的杨狱,步灵虚心中更加古怪了。
    什么个意思?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杨狱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甩落身上的血污,走进了距离稍远些不曾被波及的酒楼中。
    步灵虚是个会做事的,两人对峙的时间并不长,却将附近的居民都迁了出去,这酒楼还未到被波及的范围,却也早已人去楼空。
    几人随意寻了处地方坐下,王老道放下了心,着护卫去厨房取来酒菜。
    张龙福则一边问王老道要疗伤药,一般哭诉这些日子遭受的苦难。
    杨狱面无表情,九分心思都在搬运气血疗伤。
    这小子娇贵惯了,经历的这些事对于他来说简直不算事,听他哭诉,只觉得烦。
    回想着炼化青龙偃月刀之时,那位重伤垂死,却拄刀昂首高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老王爷。
    就越发看这小子不顺眼。
    “够了!”
    终于,他打断了这小子的哭诉:“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姐,姐夫。”
    张龙福被吓了一跳,勉强止住了哭声,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掉,直看的杨狱手痒痒。
    方烈血眼底闪过异样,面上不着痕迹,开门见山道:“世子,雨势小许多了,咱们还是速速离开吧,追杀您的,可不止袁飞一人。”
    张龙福勉强抬头看了一眼杨狱:“姐,姐夫,你,你说呢?”
    “世子!”
    王老道突然开口,神色严肃:“此刻龙渊已非他日的龙渊,张灵峰势大难抑,唯有您振臂一呼,才可与之抗衡!”
    “不错!”
    方烈血肃声道:“只要世子振臂一呼,我云州三十万大军,必效犬马之劳!”
    “我……”
    张龙福有些慌了手脚,他哪里见过如此阵仗,下意识的抓住杨狱的袖子,眼泪就又要掉下来:“姐夫……”
    “够了!”
    杨狱甩开袖子,面无表情的看向方烈血:“诸王有节制道州卫兵驻军之权,但只局限于镇守边关,弹压境内流寇暴民,方大将军意欲何为呢?”
    闻听此言,方烈血豁然起身,双眸如电如刀,煞气腾腾:“大将军忠心天地可鉴,不容污蔑!”
    “是或不是,他人怎么瞧的清楚?”
    杨狱轻转酒杯,也不在意脸色难看的白州军等高手与王老道,看向张龙福:“你以为呢?”
    “世子!”
    王老道色变,欲言。
    张龙福却已脱口而出:“听姐夫的!”
    第386章 有兵才是草头王!
    静!
    本就无什么人的酒楼中,一片死寂。
    杨狱端着酒杯,心中古怪。
    不止是他、王老道、方烈血,即便是张龙福自己在脱口而出后,都不由的一怔,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姐夫。
    但在感受到一干人或诧异、或惊疑的眼神之后,还是咬牙重复了一遍:“我听姐夫的。”
    王老道回过神来,有些气极:“世子,不可胡闹!”
    “世子,你……”
    方烈血扫了一眼杨狱,心中升起不安。
    “王管事,我信不过他们。”
    张龙福心如擂鼓。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真个做过决断,此时就不由的有些惴惴不安,下意识的靠近自家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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