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的小脚沾地还没有一秒就被一个俊朗的青年抱起来了,太子摸摸宝珠肥肥的小脸蛋,“你怎么胖胖的啊?”
    弘皙抬起头无语的看着他阿玛逗弄小胖孩,虽然很可爱,但是一会逗哭了,看你怎么收场。
    年节在表面的热闹中圆满度过,刚刚过了元宵,乾清宫还没开笔呢,康熙便下了一道口谕,令十四阿哥胤祯择日离宫。
    爵位没有,府邸没有,就这样离宫,好歹内务府送上了一座二进的宅子先供十四先落脚。
    德妃在听到口谕当天就晕了过去,紧接着就是卧床不起,派人去求见皇上,但是却一直被拒绝,无奈之下,她只能把主意打到老四头上。
    “胤禛,他是你亲弟弟啊,你不能不管他啊,他若是如此下去就完了啊!”
    德妃鼻涕一把泪一把,“胤禛,额娘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你知道啊,你从小不在额娘身边长大,额娘多么的窝心啊,都是你六弟给了额娘安慰。”
    “你还记得胤祚吗?他小小年纪就去了啊,你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额娘的啊!”
    “额娘就只有这一个请求啊,你帮帮你十四弟吧。”
    胤禛坐在永宫内,浑身冰冷,满眼的悲哀,耳畔都是亲额娘的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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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报复
    胤禛垂在身侧的手掌狠狠攥紧,神色阴沉不定,他生平最厌恶别人逼迫他。
    德妃虽然是胤禛的亲额娘,但是除了这一层身份上的压制,她做不了什么,她能做的不过就是语言上的诋毁。
    但是在伦理纲长的压制下,这才是最无法反抗的东西。
    你说什么,德妃是因为让你给十四阿哥求情,你不答应,然后就诋毁你?
    怎么可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母亲是最爱孩子的,怎么可能这样对你,能叫你的母亲这样说你,一定是你有大逆不道的地方,才叫她伤心至此!
    就算是你母亲逼迫你,可是难道你就没有错处吗?
    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当时怎么不阻止他犯浑,之后怎么不去替他弥补,你这个做哥哥的是怎么做的。
    胤禛并不在乎这些言语,甚至不在乎这些虚名,他相信即使是他为十四弟求情,皇阿玛也不会迁怒于他,毕竟此事同他完全无关。
    若是康熙知道是德妃逼迫,那也根本不会觉得胤禛可怜,有什么可怜的,德妃毕竟是一片爱子之心,哪里有错了?
    康熙站在的是父亲更是是皇帝的立场,他可不会站在儿子的立场考虑问题,在八岁那那年登基之后,康熙就再也没有以儿子的立场考虑过问题。
    当哥哥的求情害怕,什么?你是害怕朕会处罚你,在你眼里朕就是如此无情的人?
    反而是叫康熙知道了是德妃逼迫他才来求情,只会叫康熙觉得,老四和德妃母子感情不好,老四和十四兄弟感情不好,哪有问题的是谁?
    胤禛甚至是早就打算好看看皇阿玛的态度,若是态度和缓,他便寻机去乾清宫告罪,表明他作为兄长的没有约束好弟弟,便能顺理成章的把自己摘出去。
    但是偏偏,他眼眸黑沉,抬眼看着德妃,偏偏额娘为了十四弟连已经去了多年的六弟都要搬出来。
    他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真是一片爱子之心,用已经去世多年的儿子胁迫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儿子,就为了救那么一个玩意。
    “儿子必定如同额娘所愿。”那他就成全她的一片慈母心。
    胤禛头也不回的起身,立刻便往乾清宫而去。
    刚才在永和宫跪在地上时沾上的灰尘在衣服上十分明显,他却懒得拂去灰尘,一张脸甚至比平时更加冷肃,裹挟着寒风而来,冻的在乾清宫外等候的大臣都不敢上去打招呼,只能是远远的一拱手,然后迅速逃离。
    谁也不知道今天这位爷抽的是什么风啊!
    不多时,胤禛便得到召见,御书房里还有另外一人,正是户部尚书李煦。
    他调到户部做事之后,少不得和李煦接触,深知此人是个老狐狸一样的人物,在户部的事务里面要紧的那些从来不叫他插手,但是也不曾安排繁琐的工作为难。
    胤禛也知道自己身为皇子,若是不想像大哥那样争权争的如此明显,那么李煦的安排是半分错处也没有,加上李煦虽然不安排实事,但是态度实在是好,他也只能是摆出一副和善的面目同他相处。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胤禛跪地请安,李煦连忙起身避开,然后拱手行礼。
    康熙正在和李煦下棋,随口便道,“起来吧。”
    胤禛却没有起身,膝盖钉死在地毯上,“儿臣有事要禀。”
    李煦抬眼瞧了一眼四阿哥,又瞧了一眼皇上,心里道有意思,他知道四阿哥八成是不想让自己在这听着的,便连忙拱手道:“臣告退。”
    康熙却蹙眉摆摆手,“不必如此,在此等着就是,一会咱们继续下。”
    李煦应了一声,然后退到一侧等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靴子,耳朵却高高竖起,听的仔细。
    胤禛身子一顿,然后拱手道:“儿臣前来是想要为十四弟求情。”
    康熙手里的棋子瞬间掉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声,不耐烦的侧头,“这是做什么?”
    胤禛继续说道:“儿子身为十四弟的兄长,没有尽心约束他,更没有好好的教导他,一切都是儿子的过错,请皇阿玛饶恕十四弟,要罚就罚儿臣。”
    康熙没有做声,瞧了一眼低头的李煦,有些后悔没叫他出去,便立刻道:“你先去偏殿等候,朕稍后再宣你。”
    李煦心下可惜不能继续听着,但是恭敬的应声,然后退了出去。
    他意味深长的的瞧了一眼已经眼睛泛红的四阿哥,看来以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四阿哥啊。
    待到李煦出去,屋子里只有父子两个,康熙才显露了烦躁。
    质问道:“你知道十四犯的是什么过错吗?”
    胤禛垂下头,“十四弟不敬兄长,伤害手足,炮制谣言,损害皇室颜面。”
    康熙轻笑一声,看着自己的四儿子,“你说的倒是委婉。”
    “他的是什么错,要朕给你讲清楚吗?”
    “他蠢笨,冲动,偏偏还心思恶毒,恨不得置手足于死地,分毫不将皇室颜面放在眼里,不在乎朝廷的谋划!”
    “比起朕的儿子是个蠢货,朕更怕的是一个心思恶毒的蠢货,偏偏身后有人撑腰!你永远不知道一个愚蠢又恶毒的皇子能搞出什么大乱子!”
    胤禛低下头,听着皇阿玛的评价心头快意,他掩饰住情绪,用袖子抹着眼睛,带着哽咽说道:“皇阿玛恕罪,儿臣知道十四弟的罪过,但是额娘已经生病倒下了,儿臣实在是不忍心,愿意为十四弟承担所有罪责。”
    一个从来都是冷淡严肃的儿子,突然这般作态,效果真是非常好。
    康熙怒上心头,抬手便将旗子挥落一地,零星几个洒落在胤禛身上,顺着朝服滑下,有一个棋子便落在衣摆上,恰好在那只麒麟的眼睛处。
    “梁九功,带老十四过来!”
    康熙气的直接叫人把十四带过来,口中不停的训斥着。
    胤禛只跪在地上,听见训斥便磕头,皇阿玛歇口气,他就继续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着,瞧着极为可怜。
    而在另一头的小院里面,十四阿哥不过颓废两天,便打起精神试图联络关系。
    十四福晋便趁机提出要请她额娘过来,才能找她阿玛帮帮忙,说不定完颜家也会支持的,有了胤祯的允许,她才能见到家里人。
    完颜夫人一进院子就忍不住抬手用帕子捂住鼻子,皱眉看着这环境。
    十四阿哥是被匆忙赶出宫的,皇上并没叫工部为他建造府邸,现在住的不过是内务府腾出来的二进院子。
    因着是突然间发生的事情,内务府自然也没有准备好,也没有人前来修缮院子,整个院子充斥着破败荒凉之气。
    完颜夫人叹口气,放下帕子,跟小太监进了院子,一个二进的院子能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是十几间房间,进了大门便能瞧见正房的屋脊,完颜夫人边走边皱眉。
    完颜夫人一见了女儿忍不住流泪,“哎呦,我的儿,你受苦了。”
    完颜氏一身水蓝色旗装,发髻间不过是一只银簪子,比人家守寡人家的女子穿了还要素净,可不就惹得完颜夫人大哭一场。
    待到母女二人收拾好情绪,叫了小丫鬟端盆热水进来净脸,完颜夫人又是没忍住红了眼眶,这竟然只是简单的热水。
    即使不是紫禁城内,八旗里面有名有姓的人家也少有用普通热水净脸的,里面均是放了药材等,既能滋养肌肤,也能缓解冬日风吹的刺激。
    完颜夫人把着女儿的手臂,满眼的痛惜,“婧慈,真是苦了你了,谁能想到嫁入皇室,竟然还遭此横祸呢!”
    婧慈眼眶还泛着红,却强打起精神安慰额娘,“额娘你别担心,过的还不是那么糟糕,只是我们搬出来之后,十四爷也没个进项,一大家子吃的都是我的嫁妆,我不愿意便宜了那些贱人,这才如此节俭。”
    完颜夫人满心的愧疚,心知女儿此话是为了安慰自己,毕竟这院子的景象骗不得人,女儿过的也很是艰难。
    她摸摸婧慈的头发,“都是额娘的错,当初就不该叫你选秀去,咱们家随便报个病就是了,不然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婧慈却很是淡然,已经是接受这样的命运,她不但不难过,心中还十分痛快,十四阿哥那样的贱人若是能够得以掌握权力,对她来说难道是什么好事不成?
    那种畜生既能无耻的用了妻子的嫁妆之后还瞧不起人,她早就看清他的为人。
    十四阿哥就是心高气傲的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全天下的人都要为他无私付出,婧慈敢肯定,若是他得了大权,好处绝对落不到她身上
    反倒是如今这样,她才松了一口气,想法也就冒出来了。
    婧慈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额娘,像是看着一个巨大的希望,她瞧瞧外面,压低了声音,祈求道:“额娘,你跟阿玛说说,你们接我回家吧!”
    她在这里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十四阿哥即使跌落谷底那依然是她的夫,她本身也不会武艺,伺候的奴才基本全是内务府的包衣,没那么容易效忠她。
    十四阿哥那般对待她,她又不是犯贱,那里会愿意陪在他身边,反正八旗女子中也有和离的,十四阿哥如今这样的境地,她和离也不算难,只要家里愿意支持。
    婧慈期待商队看着额娘,却是得到完颜夫人躲闪的目光。
    完颜夫人的手瞬间顿住,不敢再看女儿,她嘴里小声警示道:“你都是入了皇室了,怎么能轻易离开呢,这岂不就是轻视皇室,招来祸患,你命都保不住的!”
    婧慈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嘴唇颤抖着解释,“额娘,你可以接我回家的,不会有事的,十四阿哥都这样了,他把其余阿哥得罪了一个遍,四阿哥与他关系向来不算好,肯定不会帮他的,没人会在意的。”
    她急切的解释着,“对了!额娘,他用了我的嫁妆去收买人,算计了太子和十三阿哥,咱们只要把他用了我的嫁妆的事情说出去,就不会有人在乎我要离开的,即使不能和离,我也不与他住在一处!”
    婧慈话一说完,只得到额娘闪避的眼神,完颜夫人连忙劝慰道:“婧慈啊,不是额娘不帮你,是你阿玛来之前就说了,叫你好好和十四阿哥过日子,虽然他如今是这样的情况,但是好歹也是皇子,你要好好的操持好家里,完颜氏女子的名声都挂在你身上呢!”
    婧慈脑子里一片迷糊,“可是,可是大伯家的三姐姐不就是因为夫妻不和便分开了嘛,三姐姐又嫁去了盛京,我也可以的啊……”
    她的话说不出去了,因为在额娘的眼神中,她看到了拒绝的意思,家里不愿意为了她冒风险。
    见到女儿神色恍惚眼泪止不住的流出,完颜夫人心疼的用帕子给女儿擦眼泪,她也心疼女儿,可是她没办法啊!
    “婧慈,你听额娘说,你弟弟定亲了,定的还是贝勒府的宗室格格,你要是任性回了家里,你弟弟的婚事肯定是不成了!你得为了你弟弟想想啊。”
    婧慈顾不得仪态,扑进额娘的怀里,哀求的看着她,“额娘,求求你!告诉弟弟吧,他一定愿意接我这个姐姐回去的,你说过的不是吗?弟弟就是我以后的依靠啊!”
    完颜夫人痛心的拉住她的手,“婧慈,你听额娘说!你弟弟要娶的可是宗室女啊,他马上就能进朝堂了,他前途一片大好啊,你忍心坏了你弟弟的前途吗?”
    婧慈看着额娘,感到十分陌生,这难道是出嫁之前万分疼爱她的额娘吗?
    明明在她被选为皇子福晋的时候,全族都高兴的填妆,怎么到了如今竟然连一个容身之处都不肯给她。
    她喃喃道:“额娘,那我呢,我就比不上弟弟的前途吗?”
    完颜夫人没有做声,沉默的流泪。
    末了,留下二百两银子,完颜夫人拉起婧慈无力的手,把银票塞进她手里,“这银票你先拿着,不够了就叫人回家拿,咱们府上不会少了你的花用的。”
    太阳西垂,大团的云彩席卷了夕阳的红晕,黑沉沉的院子里没有点灯,小丫鬟小心打着灯笼进来后,小声叫着,“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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