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将包裹打开一看,是自己那日对小钗所说的银饼子,忙道:“我不是说了,你看看回来告诉我,我自己想办法,你怎么自己拿过来?被发现了你要受罚的!”
    小钗挠头:“我当时想着既然去了,何必干看着,就拿回来嘛,这银饼子是南兹的习俗,只有咱们双鸢阁的人知道,它既然还在原处,说明清点的时候给漏过去了,又有谁会知道有银子不见了?”
    云舟无奈,只好将那包裹收了,抱在怀里。
    下钥的宫人从远处提灯而来,小钗催道:“呀,要关门了,我得赶紧走了,公主你也快些回去吧。”说完紧着跑走了。
    云舟谨慎,离开前四下看了看,这一看心中一沉,夹道小门边匆忙闪过一个身影,看起来,极像蕊娘。
    若是别人也罢了,真是蕊娘,听到了自己和小钗的对话,怕不会善罢甘休,按照她的性子,必然会举报自己偷窃宫中财物,自己必得先下手。
    云舟想了想,也不管下钥的宫门,当即转身,返回了承天殿。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云舟:作者我要投诉!
    作者:说。
    云舟:我藏个杏他都能看见,我没有隐私了。
    作者:那没办法,要不公主再看看咱的一句话简介?
    云舟:新帝他盯上了我……呃……
    第11章 、认罪
    云舟返回承天殿时,值夜的宫女莲绣正在殿外,见到她突然出现,十分错愕:“已经交值了,你不赶紧回去,还在这里乱跑什么?薛尚宫教你的规矩呢?”
    “莲绣姐姐,我有事要求见渤阳王殿下。”
    说完云舟径直往殿内走。
    莲绣一把拉住云舟,阻止道:“殿下刚出去了,现在不在屋里,你不要在这里乱找了。”
    云舟退出来,向莲绣福了一礼,道:“我不给姐姐添麻烦,但求姐姐告诉我殿下在何处?我立刻就走。”
    莲绣犹豫片刻,道:“殿下去了洗剑亭,你直接过那边去,冲撞了殿下要责要罚你自己担着,不要在这殿前乱晃,被人瞧见了,连我一起受叱责。”
    “谢谢莲绣姐姐。”云舟又福了一礼,然后匆匆离开了殿前,往洗剑亭跑去。
    洗剑亭建在湖边,周围有花树围绕。
    云舟提着裙摆,跑的气喘吁吁,到了亭子附近时才放缓了脚步,平复呼吸。
    萧铮正在练剑,云舟畏于那凌空中呼啸的剑气不敢近前,只得立在树后等待,然而她不声不响,萧铮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谁?”
    萧铮骤然回身,清喝一声,只见那雪亮的剑身带着凌厉气息破空而来,直逼云舟面门。
    云舟本能向后退上一步,但那剑尖已经直逼咽喉。
    云舟哪里见过如此凌厉的剑势,一时像被钉住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好在剑的主人在看清来人的瞬间骤然收住了力道,那柄剑的剑身止在了云舟喉前不到半寸的位置。
    只差一点,她便要血溅当场。
    云舟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萧铮手腕一振,收剑回鞘,风吹起萧铮的袍角,丝绸的波光麟麟跃动,他皱眉看着她:“你为什么在这里?”
    说完他看往虚空某处,玄羽明明在暗处,放任了暮云舟过来。
    云舟怔怔看了他半晌,才惊魂稍定,连忙从狼狈的坐姿调整成端庄的跪姿,低头道:“云舟来向殿下认罪。”
    “认罪?”
    萧铮的目光从她低垂的头往下打量到她的手,发现她双手紧紧抱着一个小包袱,包袱沉甸甸的样子。
    他默了一瞬,忽然伸手提住云舟的后领子,提小鸡似地将她提溜着让她站起来,然后又松开手,提剑转身向一个方向走去:“跟我来。”
    云舟堪堪站稳,亦步亦趋跟在萧铮后头,心里惊诧不已。
    好歹自己也是成年女子,纵然瘦些,他何至于就那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她提了起来?比自己拿这小包袱还轻松些似的……
    萧铮似有所感,忽然回过头来,将手中的剑递给她:“拿着。”
    云舟本来就拎着一包银子,此刻又加一柄剑,这剑沉的要命,也不知萧铮是怎么舞起来的?
    萧铮带着她从湖心的洗剑亭离去,沿着湖里的九曲连环桥到达了岸上。
    云舟累得胳膊酸痛,见他停步,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来到了湖对面的临风阁。
    这里是原先魏帝最喜爱的消暑之处,四面轩窗皆可推开,湖面吹来的风凉爽宜人,湖面月影融融,周边蝉声阵阵,阁中衣食寝具一应俱全。
    如今不是酷暑天,窗只开了临湖一面,月华泼进来,比灯火还照人些。
    萧铮坐在那雕秀龙纹的榻上,冷眼看着她:“说吧,犯了什么罪?”
    现下只有他们二人,云舟趋身近前,将小钗给她的包袱拆开,把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地都倒在地上。
    南兹流通的银子和中原形状不同,更像一种圆饼,所以也叫银饼子。
    银子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冷光,在地上堆成一堆。
    但让云舟没想到的是,那堆银子里还有一块翠色玉佩。
    云舟略微一怔,心道不妙,她以为包袱里只有银子的,为何掺了旁的东西进来,还偏偏是这一块。
    云舟敛住表情,不动声色道:“殿下,不出意外,明日就会有宫女告发我偷窃钱财。”
    因为紧张,云舟的面色很郑重,她一双乌黑的眸子迅速瞟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
    萧铮看她那谨慎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随口道:“所以这些是你偷来的?”
    云舟听了,大胆抬头直视萧铮:“这是双鸢阁里我阿娘的私产,但是如今,这整个皇宫都是殿下的,我们这些人也无私产可言,所以我是不是偷,都是在殿下一念之间。”
    萧铮看着那堆银子,一片银色之中,那一抹翠色就格外显眼,想忽略也难,看成色,是个值钱玩意,只见他的指头在银子上头敲了敲,道:“还不快收起来,摊在这碍眼。”
    这一句,便是承认了这些东西的归属,这笔钱财就算过了明路了。
    云舟刚要动手收拾,见萧铮忽然凝眸细看,然后挑起那枚翡翠玉佩的丝线,将其拿起端详。
    云舟心中一沉,她没想到,小钗会此物一起拿过来。
    这块翡翠是她与刘氏公子订婚后,刘娘娘赠给她的,上头刻有刘氏氏族的族徽,玉佩本是一对,一块给了云舟,另一块自然在那刘家三郎的手里,刘妃赐玉佩给他们,算作二人之间缔结姻缘的信物。
    原本,男女婚嫁之前是不提倡私相授受的,但若是长辈所赠意义就不一样,何况刘妃贵为四妃之一,赵婕妤感激刘妃的看中,将那玉佩很慎重的提云舟收好的。
    北燕攻下皇城之前,刘家举家南逃,而云舟曾和小钗说过,想要离开皇宫南去,小钗大约是觉得,订婚是女子人生大事,云舟现在无依无靠,想要去投靠未婚夫婿,也许此时会想要这东西做个念想,然而万万没想到,这玉佩会叫萧铮给看到。
    但愿他只当这玉佩是个普通物件。
    然而萧铮将那翡翠把玩在手里,一眼便看出那上头不是普通的吉祥花纹,而是宗族徽记,只不知是哪一个氏族。
    他看着云舟:“这是你母亲家族的徽记吗?”
    云舟几乎立刻识破这问题是萧铮设下的陷阱。
    南兹国与大魏的风物文化很不同,萧铮就算了解不多,也不可能将这东西认成南兹国的。
    他不过在试她是不是对他说谎罢了。
    云舟不上钩,语气自然道:“我本是要拿一件我母亲的东西做念想,没成想,慌乱之中拿错了,这一件是刘妃送我的小玩意罢了。”
    “那这是刘氏家族的徽记喽?”萧铮道。
    云舟淡淡应了一声。
    萧铮忽然站起来,走到云舟面前,像入主皇宫后第一次见面那样,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声音微凉:“你说一半藏一半,以为我是傻子?哪位长辈会无缘无故送小辈有自己家族纹章的东西?”
    云舟僵着脖子垂眸躲避萧铮的目光,但是心里知道,他大约猜出来了,只好坦诚道:“因为……我与刘家三郎订过亲,所以刘妃才送我此物。”
    萧铮手上一松,高高在上的冷哼一声:“恐怕是那刘家三郎亲自送你的吧?你收的玉佩倒是多。”
    萧铮一动,腰间佩环轻响,那枚刚回归不久的双鱼白玉佩轻轻摇晃,此时看在云舟眼中尤为刺眼。
    云舟知道这是在讽刺她与各种男子牵三挂四,但有求于他,不能反驳,只得撇清道:“婚约是父母之命,我从未见过这位刘家三郎,此物更非私相授受。”
    “是真拿错了,还是心里放不下你的未婚夫,放不下那段婚约?”
    “殿下何必这么问?你明知道,我父皇将我们送给你的时候,这婚约就已经不做数了。”云舟语带悲戚。
    萧铮想起那日她承天殿伏地痛哭的样子,脸色有所缓和:“知道不做数就好。”
    他将那玉佩掷在桌上:“你亲自去拿的这些东西?”
    云舟笃定:“都是我一人所为。”
    萧铮看她神情,冷笑:“果然有同伙。”
    云舟急了,复又跪下,道:“请殿下不要牵连他人。”
    “起来说话。”萧铮命令道。
    云舟执拗着不肯,怕萧铮一时气不顺,非要把小钗查出来,雪白面色在月光下清冷倔强。
    萧铮与她对峙半晌,最后只得道:“赶紧把东西收了,再叫本王心烦,便揪出你的同伙来。”
    听他话语松动,云舟从善如流,当即收了东西,起身行礼:“多谢殿下,云舟告退。”
    然而不等她走,萧铮忽然在身后提醒道:“各个大殿的门都已经锁了,你又回不去外头值房,离开这要去哪?”
    各殿宫女值房都建在宫殿外头,离得很近,但毕竟隔着一层殿门,现在下了钥,就是眼看着只差一个门槛,也是出不去的。
    若想开锁,除非宫里走水,或者身居高位的人给予特别的允准。
    云舟转回身,小声试探:“若殿下特许,也可开……”
    萧铮似是忍无可忍,蹙眉道:“凭什么?”
    “你一介小小宫女,凭什么觉得我会允准你打破规矩?就为了让你回去睡觉?”
    云舟又立刻跪下:“殿下息怒。”
    “本王要说多少遍,让你起来说话!你是耳朵不好还是膝盖有疾?”萧铮似乎越来越生气了。
    他的脾气实在有些不好琢磨,一会对她十分包容,但一会又对她处处看不顺眼,云舟再次起身,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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