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视线转到郁久霏身边的沈西聆身上,犹豫是否要在得罪两个boss的情况下宣布郁久霏通关失败。
    郁久霏将一切收入眼底,趁导演没下定决心,她拉了一旁空着的长凳,扶着沈西聆的手站上去,与屋里的村长对视:“我有个问题,跟我同进同出的是他沈西聆,为什么只针对我一个?”
    “没有为什么,这种事情只有你们这种恶毒的女人能干出来,这种事我们见多了,只有女人会做出这么恶心的事,谋杀藏尸,不是你们最擅长吗?”村长说得理所当然。
    “这样啊,女人这么狠,那湛杰的父母跟妹妹,是谁杀的?”郁久霏好奇地问。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的村民都变了脸色,村长猛地站起来,眼神阴鸷地盯着郁久霏,几乎要淬出毒来:“你认识湛杰?”
    陌生的名字让其他玩家面面相觑,这是郁久霏在火车站也没提过的人,猜测郁久霏离开一晚上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线索。
    郁久霏笑起来:“不认识,但我知道他的存在,我只好奇一件事,你们说得这么道貌岸然,那可不可以告诉我,湛杰一家,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熟悉道路的湛杰,居然没能赶回来?”
    听了这话,村长顿了顿,接着怒吼:“杀了她!杀了她!还有这些人!都杀了!”
    导演快被气疯了:“郁久霏!你就不能安安分分过完剧情吗?现在所有玩家准备——”
    “等等!”郁久霏怒吼了一声,砸下一枚爆炸试管,炸得泥水四溅,靠近的村民被震得东倒西歪,就连导演都在爆炸声中忘记了倒退时间。
    在郁久霏扔试管的时候,沈西聆就直接把附近的几个玩家拖远了一点,他就知道郁久霏迟早要扔,这地方太压抑了,只有疯子才能治疯子。
    导演在这一刻终于反应过来,郁久霏说做爆炸试管,是真话,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会炸!
    郁久霏撸起袖子,手里还捏着三根试管:“我没有炸你们的意思,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商量解决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我说了我跟村支书失踪的事没有任何关系,这回听明白了吗?”
    村长看着郁久霏手里的奇怪炸弹,怂了:“明白,明白,您说得对……”
    结果话还没说完,时间忽然静止了,郁久霏猛地回头看导演:“导演,我就快问出真相来了,你怎么这样?”
    副本完全控制在boss手中,有权限重置,只是很多boss不会这么干,游戏也限制boss这么干,如果boss一直重置副本,那玩家根本无法通关。
    导演冷着脸:“你看看这能播吗?”
    “……”郁久霏匆忙把试管藏到背后,干笑,“呵呵呵……我忘了这是拍节目呢,可是,我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要不……您让我问完再重置?”
    “我请你也尊重一下副本规则,你已经获得很多线索了,有两个boss在,完全可以正常通关,干嘛非得一次次都揪着所谓的真相不放?”导演越说越气,火车站的规则就被破坏了一半,到了这新地图不到两天,又惹事!
    郁久霏拉拉衣摆,垂下脑袋:“好吧,下次我换个办法给湛杰找回公道……”
    听着这话导演就脑仁疼,质问沈西聆:“你就看她这么发疯?”
    楼十一飘起来,跟沈西聆异口同声:“她一向这样啊。”
    作为两个都被炸过地图的boss,至少楼十一跟沈西聆看导演倒霉还是很开心的,总算不止是他们自己遭罪了。
    导演一口气没上来,说不出话了,摆摆手,二话不说就回溯了时间,让剧情回到他们刚结束中午聚会的时候,玩家的记忆是保留的,此时郁久霏站在院子门口,面前是快晕过去的导演。
    其他玩家纷纷来到门口,想看这回郁久霏要做什么。
    郁久霏摸摸脑袋:“导演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原来剧情跑太偏是需要重置剧情的,系统没跟我提过,哦,我系统不是原系统,是主系统,它可能太忙忘记提醒我了,真的对不起。”
    胡倩倩不同意:“这种事情谁能知道啊?不是郁小姐你的错!要怪,就怪这个村子太不讲理了,凭什么人没了就怀疑我们啊?”
    有的玩家跟着附和。
    导演抹了把脸,有气无力地强调:“总之,这回算我求你们了,按照剧情走,你们想知道的一切真相,最终都会出现的,还有你郁久霏!玩家不是每一次破坏剧情都能全身而退,你身边那俩玩意儿惯着你,你以为是对你好吗?”
    “我觉得剧情没有被破坏,系统不提示,就证明郁小姐的行为是被允许的,你公报私仇。”沈西聆公平地指出问题。
    “哦——”玩家们大概明白导演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说到底,郁久霏过副本的方式确实异常非人类,但凡脾气差一点的boss都想跟她鱼死网破,导演还年轻,没见过这场面,一时间无法接受。
    郁久霏也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才去扔了试管,只是没想到导演这么生气,居然二话不说就把剧情重置了,只能说,锁定的boss就是硬气。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郁久霏想挽回一下导演:“导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后面我会完全按照任务指引来走的,本身我昨晚跑那么远就是想找失踪村民的线索,谁知道回来就被扣上帽子了?现在我知道人不在昨晚我找的方向,这次我肯定不离开村子了。”
    导演不太相信郁久霏的话:“你拿什么保证?”
    “唔……如果我今晚离开了村子,那我就死在这个副本里。”郁久霏思索了一下,说了个导演爱听的誓言。
    果然,导演满意了,大手一挥,让玩家们继续调查,一切跟之前不会有任何不同,同时笑着用气声跟郁久霏说:“我等你死在这个副本里,我会给你安排好的npc身份的。”
    其他玩家没听见导演说的话,只是看郁久霏脸色微妙的模样,便不过来向她询问消息了,虽然都知道,只要他们问,郁久霏一定会回答。
    玩家们现在都知道明早村支书会失踪,于是绕开郁久霏跟导演,准备去村支书家守着,他们这么多人,总不至于连个npc都守不住。
    等人都离开,郁久霏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暂住的瓦房,里面一切如旧。
    导演没跟着进院子,就在篱笆那守着,估计他是要守死郁久霏了,省得她再做些扰乱剧情的事。
    沈西聆第一次来郁久霏这房间,打量一番后在椅子上坐下:“看来这回,他是准备一口气向你报仇了,后面两个地图说不准还要针对你。”
    郁久霏坐在帐篷边,笑着说:“或许对他来说,拍好一期节目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是我没按他的规则,被盯着也是应该的。”
    圣母病最要命的一点,就是发生事情的时候,总觉得是自己没做好,沈西聆头疼地看看外头那个又看看屋里这个,无奈:“你只是按照自己的习惯过副本,主系统没出声就证明你的做法没问题,可你又跟他赌咒发誓了,这东西在副本里可是真的。”
    副本boss可以让玩家每一次发誓都应誓,除非boss不想管,很明显,导演非常想管,想得不得了。
    “没关系,我有分寸,今晚确实没有必要再跑一趟了,还记得我们找到的广播表吗?既然多了一天出来,不如就把计划提前两天,反正,不管是两天后还是今天,都要去一趟的。”郁久霏无所谓地说。
    既然郁久霏都这么说了,楼十一跟沈西聆自然都没意见。
    下午两点整,村子响起广播,这一次叫的是湛家老二,让湛家老二携全家到村长家开会。
    郁久霏听见广播后起身,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个湛家老二,其实是湛杰的二伯,这不就……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等等,我想起来,这个湛家老二应该是湛杰的二伯,我看的资料有说,失踪的第一个人是湛杰的大伯,后来这个老二找了很久,甚至想办法联系没再回来过的湛杰,但没联系上,直到湛家老大的尸体出现在村里。”郁久霏敲着脑袋,一边回忆档案一边说。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死的第一个人偏偏还是湛杰大伯,这事应该有问题,你打算怎么做?外头那个还守着呢。”沈西聆用下巴示意外面的导演。
    郁久霏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想看看湛家的宗祠跟族谱,而且我不能出村,还是由我去湛家,不过一号你偷偷去追湛家二伯,别人让人跟着你。”
    意思是不能让村民发现节目组的人在拍不该拍的东西,如果他们发现了,那肯定不会说真话。
    沈西聆点点头,直接就消失离开,而此时郁久霏穿上雨衣跑到导演面前,露出八颗牙齿:“导演,我们走吧!”
    导演看了眼某个方向,低头看郁久霏:“你又打算干什么?这回你再被人架起来打,我可要跟系统举报你了!”
    “导演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想去借用一下别人的族谱、祭拜一下人家的牌位,方便了解村民的宗族传承,这难道不是努力为剧情服务吗?”郁久霏小声密谋。
    “借、用,那叫偷。”导演没好气地送郁久霏一白眼。
    郁久霏理不直气也壮:“别说这么难听,做人要文雅,低情商才会说偷,我们高情商的人都说暂借。”
    第101章 治疗第一百零一步
    导演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郁久霏,觉得跟傻逼说话的自己实在是脑子进水了。
    没得到导演回应的郁久霏叹了口气,离开院子往前走,还抬起手跟楼十一嘀嘀咕咕:“导演怎么不接我的话呀?你跟一号总是能跟我聊得有来有回的,我觉得不回答别人好没礼貌哦。”
    楼十一语气平静:“嗯,所以他不能被玩家带出去放假,毛病太多。”
    这个回答显然让郁久霏跟后面跟拍的导演都惊呆了,郁久霏立马捂住手腕上的蓝色手链,猛地回头看眼神不善的导演,赔笑。
    “哈哈,他的意思是……你还有进步的空间。”郁久霏努力找补了。
    “一丘之貉。”导演痛心疾首,原本他以为都是副本boss,就算沈西聆跟楼十一对自己的玩家不错,也会跟他同仇敌忾,结果现在才明白,某些人能玩到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郁久霏笑嘻嘻地捂着楼十一跑开,导演认命地跟上。
    北头村所有村民的家庭情况必须玩家自己去了解,这算是拍摄的一部分,不过郁久霏从已知资料里推断湛家目前应该是分家的状态,应该是自从湛杰的爷爷死后,他父亲那一辈就开始分家,并不住在一起。
    至于湛杰这一辈到底有几个孩子,郁久霏不确定,因为村里人说话总是下意识地女人给略过,如果湛杰有姑姑的话,会算到婆家去,而不会当成湛家人。
    所以目前郁久霏明确知道湛家的上一辈有三个,分别是湛杰的大伯、二伯和一个小叔,似乎是因为湛杰考上了大学,人们说起什么事,都按照他为中心来说。
    可是这跟村长的态度不一样,村长非常避讳提到湛杰,重置之前,郁久霏故意提到湛杰,一是拖延时间,二是看看湛杰在村子里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得出的结果非常让郁久霏诧异,愿意被节目组采访的人,好像不觉得湛杰有什么问题,反而是村里最有权势的村长相当惊恐。
    这是不是能说明,村长知道一些村民不知道的隐情?
    郁久霏尽力从节目组给的资料里提取出更多湛家相关的内容,一直想到村子湛家附近都没能推断出更多的线索来,还是楼十一出声提醒她到地方了。
    “你别走了,前面左边那家就是湛杰大伯的家,目前住着他的小儿子,右边是湛杰二伯的房子,人都不在,被广播叫走了,你看看要先去哪儿,抓紧时间。”楼十一提醒的时候声音很小,只有郁久霏能听见。
    一边有人一边没人,当然是要去没人的那家。
    郁久霏装作到处晃荡的样子,路过湛杰大伯的小院子,没在里面见着人,门窗紧闭,看起来像没人住。
    北头村跟郁久霏见过的普通乡下村子没什么区别,只是更穷、更让人活得窒息,日常习惯却基本一致,比如说早起跟干农活。
    从精神病院出院后郁久霏到了乡下静养,偶尔不忙就到镇子下属的一些村庄买东西,有干货和农产品,水果都比城里的新鲜不少,那些村子在下午就是这样静谧无声。
    有时候人们向往这样的生活很正常,确实安静又治愈。
    眼下北头村就处在这样一个绝对安静的时间点,很多村民会在这个时间睡觉休息,或者到别人家看电视或者凑个局打牌。
    郁久霏见紧闭的门没在外头落锁,就悄声问楼十一,人是不是在屋里睡觉。
    “是,不过只有一个男人,我记得资料里说湛杰大伯有三个儿子,但只有两个儿媳妇,应该是这个小儿子还没结婚。”楼十一说完,直接给郁久霏发了一张屋内的照片。
    照片上拍摄的是其中一个瓦房,构造跟郁久霏住的那间差不多,应该说,整个村子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房子,就算招待客人也是在这样的瓦房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客厅。
    郁久霏看完照片,又让楼十一帮忙拍一下祠堂的。
    北头村每家每户都会在自家院子里放一个祭拜用的祠堂,如果兄弟分家,就各自在家放一个,不会出现分家后还得凑一个祠堂里祭拜的尴尬场面。
    湛家大伯这个祠堂里面并没有牌位,只在墙上贴了一副小对联,香炉里没有烧香跟蜡烛,放供品的桌子是空的,桌下连个火盆都没有,简陋得不像是一个普通村民家会有的祠堂。
    看完照片,郁久霏躲到角落里跟楼十一奇怪地说:“虽然我知道很多分了家的乡下村民都不会弄照片啊、牌位什么的,只是贴个对联,但北头村明显很看重子孙香火,怎么这小儿子像是完全不管的样子?”
    这种分家后只祭拜对联的情况郁久霏是见过的,好像是说牌位必须跟主家之类的原因,分家后的兄弟可以自己贴对联祭拜,但是祭拜牌位必须去主家,要么就是坟地。
    楼十一沉吟一会儿,猜测:“会不会是这个小儿子跟其他亲人有矛盾?看他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没结婚,还一个人住父亲死后遗留的房子,要不你等他醒了跟他打听一下消息?”
    郁久霏赞同地点点头:“也行,他现在在睡觉,那我先去湛杰二伯家看看。”
    两家人就隔了条土路,看起来是互相对着,其实门口错开了,乡下人讲究点风水玄学,不会直接建门对门的房子,从风水上说,这种构造要争气运跟人气的,人气弱的那一家会被另外一家吸得越来越倒霉。
    湛杰二伯家的门口还要再往前走一点,郁久霏走过去后只是站在门口打量,门上有锁,看来确实一家人都出去了。
    门锁并不是无人村祠堂那种老式锁,而是现代零几年常见的、锯齿钥匙开的大锁头,对郁久霏来说麻烦一点,可能需要点时间才能撬开。
    跟对面湛杰大伯家的院子一比,湛杰二伯家显然多了人气,瓦房屋檐下拉着铁丝,上面挂满了衣服内衣袜子,门槛边立着各种旧鞋子跟雨靴,门边敲了铁钉挂雨衣,有好几件。
    湛杰二伯家是五房联排,最左边加建了一个小竹屋,不确定用来做什么,最右边的房子还加盖了一个小厨房,可以看到烟囱跟挂的一些菜。
    院子里还有两个棚子,分别养着一头大牛跟一头小牛,那一块弥漫着牛屎跟青草的味道,倒也不算过于难闻。
    来时郁久霏打量过后院,后院还有猪栏跟养鸡养鸭的房子,某种程度上来说,湛杰二伯家更符合郁久霏对一些村民的印象,她见过的许多村民就是这样,养着一院子的鸡鸭家畜,一年的收成如何就看这些家畜能卖出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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