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顾默书瞧见了没有?, 毕竟那绣绷就?放在桌上, 若是让他?瞧见了...
    “醒了?”顾默书将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挪开,关切道。
    “...嗯。”齐禾趁机抽回了手, 顺带将被?子?往上面又拽了拽。
    瞧齐禾这般模样,顾默书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没有?拿昨日的事情?说事,若是说了她这般好面子?怕不是又要不承认。
    顾默书起身, 将围帐给她放下, “天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去做饭。”
    见人离开后,齐禾才从围帐中透出?一个小?脑袋,她重重吐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顾默书有?些?不一样, 似乎看她的眼神不太?对, 语气也不太?对,仿佛周身透着一股难掩的喜悦。
    眼下齐禾也睡不着了, 她掀开被?子?准备穿外衣,谁知一抬手就?看见那个被?绑住的手指,绑的并不牢,她轻轻往上一拽那帕子?便下来了。
    她盯着手指仔细的瞧了瞧,昨夜那被?绣花针刺破的伤口早已愈合,只是在表面留下了一个不显眼的小?红点。
    她又伸手按了按,倒是也不疼,就?这么?一个寻常的小?伤口顾默书还拿帕子?给她包裹起来,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屋外顾默书在井边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番便赶紧进了小?厨房。
    他?厨艺虽说不上好,但煮个白粥炒个青菜也不成问题,想到昨夜瞧见的场景他?耳边就?有?些?发烫,思绪也有?些?飘忽,直到他?将煮沸的热水倒入碗中时,那迸溅的热水落在他?的手上,他?才回过神。
    好在伤口不大,只是被?烫起来一个水泡,用衣袖遮掩着倒是瞧不见,就?在他?自作聪明时身后却传来一阵轻咳声。
    齐禾嗓子?有?些?沙哑,屋中没有?水了她这才来小?厨房寻,谁知就?看见了顾默书遮遮掩掩的一幕。
    此时的齐禾可?不敢多问,她生怕顾默书刚刚是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衣袖中,若是问了两个人都尴尬,她呆呆的站在门边,视线往旁边煮着白粥的锅上扫去。
    “嗓子?不舒服?”
    “有?点。”
    顾默书起身忙给她端来了一碗温水,那白瓷碗就?放在旁边的桌上,似乎是专门为她晾的一样,“应该不烫了,你尝尝。”
    顾默书见她没接,端起碗往她唇边凑了凑,因为手臂抬起来的有?些?高,衣袖竟往下滑落了几分,一时那遮掩住的水泡显露了出?来。
    齐禾皱着眉看向他?的手腕,再联想到眼前这碗晾好的温水,她喉咙发紧,“烫到了怎么?不说,跟我过来。”
    “先喝些?。”顾默书哄道。
    齐禾应声将碗中的水喝了几口,温水下肚可?齐禾嗓子?仍旧干哑的说不出?话,她将那瓷碗放在桌上,拉着顾默书就?往屋中走。
    昨夜的绣绷还放在桌上,她也没有?收,直接取下上面的绣花针点燃烛火在烛焰上烧了一下,等针尖烫了后她拉过顾默书的手腕,扎破了那个水泡。
    动作干净又利索,等里面的脓水流干净后,这才取来帕子?给他?包扎好。
    “这几日别碰水,你在路上也要好生看着些?,别不当回事。”齐禾语气冷巴巴的,却句句都是关心。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其他?的话,更没有?戳破那方?帕子?的事情?,但那一直遮挡在他?们之间雾蒙蒙的东西却在一点点消散。
    晌午过后,季槐生就?带着车夫过来了,这个时辰离开,那他?们在傍晚前还能在路上寻到歇脚的地方?,虽有?不舍,但齐禾还是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我们这次回去,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长姐我会时常写信给你。”季槐生坐在马车上对着车下的季叶梨挥手道。
    季叶梨连连答应,对他?点点头,“在那边好好念书,家?中养得起你,不用总是抄书。”
    抄书挣的那些?钱还没有?她们在这边多接几个绣活挣得多,为了那几两碎银,因小?失大可?不好。
    “晓得了。”季槐生其实这么?着急回去其实是因为心中惦记着另外一桩事情?,只是现在不能说罢了,等时机成熟了他?会同他?长姐坦白的。
    顾默书背着包袱,站在齐禾的身旁,“我走了。”
    齐禾心中有?些?烦闷,但还是点了下头,“路上小?心些?,包袱中给你装了银钱,你季姐姐刚才说的话可?都听清了。”
    抄书赚银钱这本在书院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既然齐禾这般说了,他?应着就?是。
    顾默书将衣袖往上拉了一下,露出?手腕上的方?帕,这是齐禾的并不是昨日他?拿出?来给齐禾绑住的那个。
    他?像是在验证心中的猜测一般,偏头往齐禾身前凑了下,在她耳边小?声道:“我拿走了。”
    他?说完,看向齐禾,黝黑的眸子?中映着齐禾的面容。
    “快点啊默书,说什么?呢还不上车。”季槐生在马车上等了好一会儿,见顾默书还未动,这才出?声喊道。
    听闻这声音齐禾没忍住轻笑出?声,“快上去吧,他?等不及了。”
    虽然齐禾没有?正面回他?那句话,但也没有?反驳,顾默书心中知足,他?笑了笑,“等我回来。”
    马车逐渐远去,齐禾同季叶梨仍旧站在小?苏绣铺前,两个人神情?都有?些?失落。
    等再也望不到马车的影子?,她们才收回视线。
    “明日铺子?开张吗?”季叶梨突然问道。
    毕竟铺子?关了好几日了,季叶梨在家?中也憋闷的慌,若是这边铺子?开张,那她们几人还能说说话。
    齐禾嗯了一声,“明日记得过来,咱们开张。”
    人都走净了,齐禾这才回到家?中。
    虽然心中早就?做好了打算,可?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她还是泄了气,一个人随便吃了些?便回到屋中。
    夜深了,她听着外面的打更声却怎么?也睡不着,与昨日强忍着不睡一点也不同,现在她非常的清醒,她起身又点燃了屋中的烛火,拿起昨日那个绣绷开始绣上面没有?绣完的字。
    一针又一针,直到她一时失神将针戳在了自己受伤的手指上,看着那逐渐冒出?的血珠,她用手随意擦了擦,可?血珠擦了又冒出?来,反复几次后齐禾便没了耐
    心,她伸手将床上昨夜顾默书给她绑住手指的那方?帕子?拿起来,重新包裹住了那根手指。
    看着这熟悉的帕子?,她微微愣神。
    翌日小?苏绣铺又重新开张了,为了让自己忙起来不至于一个人在家?中孤单,齐禾破天荒的多接了几单成衣绣样。
    只是这马上就?要入夏了,她这铺子?若是再招不到绣娘怕到时候真的忙不过来,想到此处,齐禾又重新在铺子?前面贴上了招人告示。
    至于能不能招到绣娘那就?全凭运气了。
    -
    顾默书他?们走后,周世兴就?迎来了殿试,他?是知道周围新晋贡士都在投帖自荐,可?他?没有?留在京城的念头,所以并未这般做。
    殿试如同他?所想的那般,天子?出?题,自然与平日里准备的那些?不同,好在他?策问不错,答得尚且满意,最后得了个二?甲第七的名次。
    他?苦读数十年,终成进士,以后回到家?乡也可?以当个小?官造福百姓,这是他?一生所求。
    顾默书他?们从府城出?发终于在周世兴离京前抵达了书院。
    虽然平日里周世兴会同他?们说自己想要回到家?乡,可?谁也没想到殿试后他?二?甲第七的明明可?以留在京中,却真的选择回去了。
    “周兄,你这是...”季槐生只觉得惋惜,苦读十年谁不是为了金榜题名留在京中,可?他?却...
    周世兴眼中泛光,他?知道大家?为他?惋惜,但这是他?从念书考取功名时最想做的,如今功成名就?他?该回去了。
    “季兄,顾兄,下一回便是你们了,今日一别还不知何时才能见。”周世兴心中高兴,他?在这京城中也是交到了好友,若不是他?们,他?可?能在那个冬日就?病倒了,何来今日的他?。
    三人把酒言欢一夜,第二?日天还未亮,周世兴便收拾好东西悄悄离开了,等顾默书他?们醒来,屋中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季槐生看着那空荡荡的床铺,叹息道:“周兄啊周兄,你真是让我不知说什么?是好。”
    昨夜季槐生喝多酒,又将他?长姐夸赞了一番,周世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却迟迟未回应。
    这种事还要看缘分,他?是要回乡之人,难道让他?长姐跟着他?受苦嘛。
    虽然周世兴离开了,但对于仍在禄山书院的其他?人来说,他?们的科考之路才刚刚开始。
    -
    而齐禾铺子?这边虽然白日里热闹,但打烊后这家?中便又只剩下她自己一人,她适应了许久都不习惯,每夜都要点燃烛火,直到那日收到了顾默书从京城报平安的信。
    顾默书回到京城后仍旧每三日给家?中捎信一封,因现在家?中只有?齐禾一人,他?便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在信的最末尾写上你们二?字来遮掩,如今他?每一封最后都变成了你。
    这信虽与以往一样每隔几日就?会来一封,但却成了齐禾日日盼着的东西,仿佛收到了这信她这几日就?会心安一样。
    不知不觉间,她沉溺在了这关切之中,再也挣脱不开。
    第一百三十三章
    转眼间便入了夏, 齐禾铺子中却仍旧未招到绣娘,有些是真?的?绣工不好有些却是安了不好的心思。
    虽然明?年?约定的?时?间一到,这?苏绣技艺就会流传出去, 但眼下那些怀了小心思的绣娘齐禾还是不愿意招进?来?。
    晌午时?太阳高?照, 齐禾这绣铺终于冷清了下来?,苏莺数了一遍剩下的?绣品,囔囔道:“师傅,团扇剩下不多了,今日若是卖空了明?后几日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苏莺将剩下的团扇又数了两遍, 还是那个数目,要不这?几日每日拿出来?三把, 要不今日卖完后就不上了, 她们绣铺中人实在是少,根本绣不了那么多。
    齐禾双手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这?人招不上来?她也没办法,除非今日就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绣娘,那么她们过两日还能缓口气。
    正想着,就见一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背着包袱走了进?来?, 瞧着模样不太像是来?买绣品的?。
    “请问, 你们铺子还招工吗?”女子声音低哑,整个人瞧着怯怯的?。
    “招人的?,师傅,师傅,来?人了。“苏莺冲着愣神的?齐禾喊道。
    那女子双手紧紧攥着小包袱, 似乎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若是这?铺子也不要她,那她只能去别?的?地方?再?找活了。
    齐禾回过头看向她, 越发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同样那女子瞧清楚齐禾面容后也愣住了。
    她离开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正当她思索怎么找个由头时?,就听见齐禾喊道,刘兰兰?
    那女子身子一颤,没想到齐禾也认出了她,也是当年?在县城时?她兄长做的?那些事情还不够让齐禾记住吗。
    “你可是刘兰兰?”齐禾有些激动,她从凳子上下来?后直接走向她。
    这?刘兰兰当年?可是县城中绣工最好的?绣娘,若是她来?她的?绣铺不仅上手会比寻常人快许多,那绣好的?成?品还可以直接卖出去。
    刘兰兰怯懦的?低下头,她若是知道这?是齐禾的?绣铺她就不来?了,可一想到家?中欠下的?债务她又不得不面对眼前之人。
    她点了点头,这?才看向齐禾。
    “来?这?边说吧,莺莺端壶茶水来?。”齐禾嘱咐了苏莺后便带着人去了屏风后。
    说起来?她们二人有好几年?未见了,当年?见到还是在衙门?,那时?刘兰兰的?兄长去偷窃她绣铺的?百鸟图来?着,被抓后还栽赃倒刘兰兰身上...
    按理说这?刘兰兰有绣技在身应该日子过的?还不错,可为何瞧着却像历经了风雨的?样子。
    “我..我带了绣品过来?,不知你介不介意...”刘兰兰越说声音越小,她又想被留下又害怕留下。
    “我瞧瞧看。”齐禾面上带着笑,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计较往事的?样子。
    刘兰兰将绣好的?帕子递给她,那帕子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齐禾上手摸摸了,心中感慨果然绣技好的?人不管过了多久那绣活永远拿得出手,她眼光果然没错。
    “可还有别?的?,像荷包之类的?。”齐禾将方?帕还给了她,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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