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说月亮升起时,他在村子后山上悬挂下来的瀑布洗澡时候,一个皱巴巴的老头忽然?从水里冒出来,当时给他下得三?魂七魄都忽然?飞出去了。
    然?后对方?还不自知,往耳朵上簪了一朵野生的千层菊:“小章大人,你要写清楚了,我小老儿今天耳朵上有花,能和那几个老头区分了吧?怎么样,好?看么?”
    章玄龄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村中一位叔祖辈的,方?松了一口气。
    他的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困扰,但是周梨和沈窕两?人却是过得安逸不已,唯独是那乾三?跑前忙后的,脚不沾地。
    而在田坝里的左云薇一行人,从第一天早上开始嚎叫着要解手,没得松绑反而被押着往田坝里去后,终究是没忍住,就地拉在下体里了。
    他们这些男子倒是还好?,可?怜的是那左云薇,忍了一天,还是扛不住,湿了裤子的时候,忍不住痛声大哭起来。
    只不过她的哭声并没有得到村里几个值班监守他们的嫂子同情,反而厌恶地朝她吐了两?口唾沫。
    左云薇十?分不理解,她不过是带人踩了他们的庄稼罢了,他们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一个女?人呢?他们又不是没有吃的?
    而且错在他们身上,那时候分明还有余粮,都舍不得拿出来。自己这几年来带人踩踏他们的庄稼,不过是想要叫他们长个教?训罢了。
    更?何况他们不是有一年两?季粮食么?自己又没有赶尽杀绝,明明都给他们留了一季的粮食,他们不知道感激就算了,竟然?这样丧尽天良地对待自己。
    因此当她忍不住,崩溃得嚎嚎大哭起来的时候,不但没有得到同为女?人的那几个村妇们同情,反而朝自己吐起唾沫来。
    这让她越发的不解,越发的觉得委屈,心中更?是无比后悔,只气急败坏地朝她们喊骂起来:“你们这些刁民!早知道你们这样不知恩图报,我第一次来就不该留你们性命,该一把火将你们整个村子都烧了才是!”
    只是并没有人回应她,几位村中大嫂只远远地坐在田埂上背风的地方?纳鞋底。
    她们这个位置选得好?,这些山贼们,屎尿如今都在下体里头,这一两?天发酵起来,那臭味可?谓是刺鼻熏天。
    于?是她们专门挑了这个好?位置。
    而这臭味引来的苍蝇更?是无数,第三?日的时候,就有苍蝇产卵。
    众所皆知,这东西的繁殖能力和生长能力都极其?恐怖,那左云薇的嚣张也被尽数磨去,开始哭着求饶起来,正好?今日值守的又是几个村中大嫂,便妄想求得她们的同情心。
    只凄惨地哭道:“嫂嫂们,同为女?子,你们何必如此为难我?我如今也不求你们放了我,只求你们让我到河边的田里去洗一洗吧。”再不洗,她身上也要生蛆了。
    而且下体难受得厉害。
    其?中一位嫂子却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同为人,你当时怎么不替我们想想?可?晓得为了这地里能长出粮食来,我们到底是受了多大的苦楚?”
    可?是这左云薇骑马耀武扬威而来,将庄稼踩踏完毕,就吹着胜利的口哨扬长而去。
    不是没有去衙门里告过,但是那时候衙门里的官员去不敢招惹,好?不容易挨到了乱世安定下来,来了一位杭县令。
    这位杭县令倒是愿意为他们做主,奈何却有余力而心不足,反而还叫人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半月不止。
    听说杭县令晓得了他们的冤情,帮忙上书朝廷去,但信还没出县城,就被那林浩远的狗腿子给拦下来了。
    又叫杭县令给打了一顿。
    可?谓是无法无天。
    所以现在左云薇不管做出任何楚楚可?怜的模样来求饶,大家都不会心生恻隐。
    不然?,如何对得起全村人几年的辛苦劳作?如何对得起为他们出头反而被连累的杭县令?
    而周梨如今随着乾三?回来,也晓得了这杭县令的来路。
    也是绛州本地人士,但原籍却不是这三?姑县,而是另外的县城,且也是一方?富庶家的子弟。
    只是却比不过那林家显赫。
    但虽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却是光明磊落襟怀坦白之人。他也曾经去过屛玉县,但三?考成?绩总分都不曾靠前,所以最后得了这个三?姑县令的七品官阶。
    可?即便当时去屛玉县参加这第一届科举的人不少,可?从中挑选出来的人才想要将这各州府的大小衙门填满,还是遥不可?及的。
    所以几乎都是用来新旧臣子来搭配。
    如今他这三?姑县里,除了他这个县令之外,余下的都是原来县丞等?,都是原来的旧臣子。
    所以他一人之言,一如当初那绛州城里风雪月和明若是的艰难,可?谓是踽踽独行。
    “听说因他为这木棉村的村民们出头,惹怒了那林浩远,如今林浩远一声令下,他杭家的生意也受到了灭顶之灾,是岌岌可?危了。不但如此,这三?姑县旁的官员,为了讨好?那林浩远,背地里与这杭县令使各种绊子不说,甚至是找人明目张胆将他拦在回家的路上打了一顿,那林浩远都心知肚明,分明就是有意纵容!”
    实在是可?恨啊!
    好?人都一样,坏人却能坏个千万种。
    让这对家国朝廷都满腔热血的乾三?愤怒不已,当即只朝周梨请求道:“他的人马,再迟也就是后日便能到,那时候只请姑娘允属下将他的首级取来。”
    “若有特殊情况,你只管动手。”但若是没有,周梨想着这样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劳力,还是留着挖矿吧。
    乾三?搓拳磨掌,心里这会儿难免是有些私心,只想着就算是没有特殊情况,他也会想办法弄出特殊情况来,一定要替此处百姓们手刃了这狗官才是。
    不想那算计之心明晃晃地暴露在周梨的眼里,不免是让周梨有些头疼起来,“杀了他的确是能解一时之气,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留着他,让他在那黑暗无边,永不见?日光的矿洞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反而只能不停地劳作,这不是更?让人觉得痛快么?”肢体和精神上一同受折磨,才是真正的痛苦。
    更?何况,还能为国家出点?绵薄之力呢!
    沈窕手里拿着连架杆,凑了过来。这连架杆在屛玉县已经见?不到了,那边因为陈慕的缘故,这些需要手动用大力气的农具早就已经淘汰了。
    所以沈窕初见?到的时候,只觉得稀奇怪股,就见?一根一米多长的手腕粗木棍上,用手掌差不多长的绳子拴住几根比木头长出一些的竹片。
    而这几个竹片又是抓耙方?式编在一起的,只没有爪罢了。又有那民间的荤话谜语说:‘女?高男矮,男的抱着女?的甩’,谜底打的正是这连架杆。
    这样高举甩下来,很容易让稻谷麦子黄豆子油菜等?颗粒快速脱下来。
    但也是要技巧的,不然?甩几下,人就累得精疲力尽了。
    沈窕已经觉得自己掌握了精髓,欲欲跃试。
    孙大娘早前将地里的黄豆子收回来后,因为一直忙着稻谷之事,就没有顾得上,如今天朗气清,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便从猪圈楼上一一抱下来,沈窕帮忙出力气打。
    而村里出了这等?事情,村里各家就早已经去了消息,不叫在外务工的儿女?回家,免得那路途上遭了七岔岩土匪们的报复。
    所以如今仍旧是一帮孙子在跟前一起帮衬。
    但虽然?都还是小孩子,可?人多力量大,一个个猫儿一般敏捷地爬上圈楼去,都不必去搬竹梯。
    然?后从上面见?那一捆捆扎得紧实的黄豆子都给扔在铺着石板地的院坝里。
    沈窕那里挥动着连架杆打了几下,早就已经晒干的黄豆子立即从黄豆荚里蹦得四处都是。
    惊得孙大娘赶紧让停手,忙又去隔壁邻舍家里借了不少麻袋来铺在边缘上。
    如此一来,这黄豆子就跳到麻袋上,好?过跳进旁边地里沟里更?容易收拾些。
    这厢沈窕趁着她和小孙子们在边上铺麻袋的功夫,便插嘴道:“先?不要送他们去挖矿,常言说的好?,要致富先?修路,这木棉村因地势环境,独天得厚,一年两?季粮食,这整个三?姑县里,唯独他们村子有这等?殊荣。”
    只不过这县处于?大山深处的山坳里头,地势低洼,好?在又有四五条小河流横穿而过。
    所以即便遇到山洪水泄,也不担心这村子被大水淹没。
    万般好?,可?谓算得上是一方?金窝窝。
    可?同样的,此处地势那丛山峻岭里,要出去实在是千难万险,各家同别处的老百姓比起来,虽是有粮食,但也还没有达到家家户户都能养得起驴马的状态中。
    所以他们这辛辛苦苦攒钱,为的就是哪一日能将这路修起来,到时候能让驴车通行了,小孩子们也不用总是困在这大山里。
    所以沈窕此刻正是打算,到时候拿林浩远带人来了,别就这样放他去挖矿,让他带着这些七岔岩的土匪们,替木棉村将这朝天大路给挖通了才好?。
    孙大娘在一旁铺着借来的麻袋,听着他们三?人一会儿说叫林浩远这个知州去挖矿,一会儿又说要留下来先?给他们木棉村挖路。
    虽不知是真是假,但也是将她听得个心惊肉跳的。心说这李姑娘他们的商队到底是做什么皮毛生意的,胆子也忒大了。
    自己以为他们将七岔岩的山贼给捆了扔在田坝里,又要这业州的知州大人亲自来赎人,此举已经是惊天动地了不得了。
    谁料想他们这意思?,分明不是打算等?那林知州来了,拿粮食银钱赔偿就完事的。
    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将人放走。
    听得她那心是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沈窕的建议周梨觉得很实用,于?是朝乾三?看了过去:“听到了吧?能不杀尽量不杀,咱先?给留着干活,到时候直接累死?跟你杀死?有什么区别?”
    而沈窕见?周梨已经采纳了,也就不在多言,忙去问一面侧耳听他们说话的孙大娘:“大娘好?了没?”
    “好?好?,好?了。”孙大娘闻言回过神来,连忙答应道。
    沈窕方?扛着连架杆过去了。
    到底是习武之人,这掌握了技巧,黄豆子又都几乎晒干了,打了个二三?十?个来回,几乎都从黄豆荚里脱出来了。
    接下来只将这黄豆荚黄豆杆拿抓耙给耙出去,便是黄豆荚碎末和黄豆子了。
    那乾三?这时候也已经去搬了木风车分离。
    这道工序之后,黄豆子是颗颗分明,可?以直接装袋了,到时候要吃的时候,便用簸箕筛一筛,将那些木风车没有分离出来的杂质挑拣出来,便可?以下锅。
    这些黄豆看着虽是不多,但若是孙大娘带着孙子们一起做,到这一步怕是得天色擦黑才能完工。
    而且就那木风车,她自己一个人也搬不动。
    因此十?分感激,也顾不上此前听周梨他们说要让林知州去做矿工之事,只赶紧挑捡了十?斤豆子泡起来,准备明日给做豆腐吃。
    如此这般,周梨翌日也是早起来帮忙。
    泡发了一夜的豆子鼓鼓胀胀的,周梨喊了两?甲字军的侍卫来帮忙推磨。
    孙大娘见?他们年轻人手脚快,一下就碾了一大桶的豆浆子,立即就去烧大灶,架上了大锅,只将这些豆浆都放进去。
    腾腾大火下,
    豆浆子很快就翻滚起来,这时候早就拿出来的过滤架子和纱布都准备好?了,只拿一根长绳子从梁上甩下来,吊着沥架,纱布四脚就固定在上面,煮过的豆浆子一葫芦瓢一葫芦瓢地舀进去,真正的豆浆和豆渣便就此分开。
    豆浆经过纱布过滤,支架的摇动中,豆浆很快就将纱布下面的木桶给装满。
    孙大娘欢喜得很,见?这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跟着搭手,自己就在一旁口头指挥,居然?都有些赶不上。
    当下留了些豆浆给大家喝,解一解馋,其?余的豆浆又都倒回锅里去,这个时候她去村里人家要的卤水来了,倒入热锅里的豆浆中。
    沈窕只觉得自己端着一碗豆浆到院子里喝完回来,豆腐竟然?都已经出现在锅里了,孙大娘笑眯眯地拿着小筛箕往里按,一面将锅里多余的汤水给舀出来。
    这一锅是用来做干豆腐的,所以一点?汤水都要给沥出去。
    余下的一锅便是今儿的午饭,豆花。
    孙子孙女?们早就去菜园子里采了细葱芫荽,用来做油辣椒里的作料,那叫锦上添花。
    业州一带都是喜吃辣椒,所以这豆花加上油辣椒,算得上是一顿美味菜了。
    又有新蒸的米饭,便是周梨一向胃口小,都吃了两?碗饭。
    回头和沈窕算着这些天在孙大娘家吃喝,怕是将人家两?三?个月的口粮都给吃了。
    毕竟他们这队伍里,几乎都是最能吃饭的年轻小子,每顿少不得是要吃个三?大碗。
    就这十?斤豆子做出来的豆花豆腐,一顿就给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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