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虞的朝廷是大度的,怎么可能去同他们这样?的小城池斤斤计较?后虞朝廷连仙游人甚至西域人都?能接受入十?二属,更何况这庾城人,本就是后虞百姓呢!
    但是没想到,虞氏的这位八公子,来到屛玉县略有?些晚了,这时候内城外城皆然已经住满,十?二属大部份官员家腾出来的房屋,也都?住满了人。
    所以不少老百姓们都?效仿官员们,愿意将家中的房屋挤出一两?间来。
    没想到这位庾家八公子抽中一处老百姓家的空闲房间后,浩浩荡荡带着一群奴仆去,一看着不过是一方小院,在他眼中便是他家中的马棚都?不如,且那并不算大的院子里?,还养了不少鸡鸭。
    使得他当场出言不逊,自?然是引得好心接待他的主人家不满,因此口角一起?,他凭着自?己?人多势众,便指使着奴仆,将主人家砸了个稀烂不说,连特意请了半日假期回来帮忙收拾房屋的主人家,也被打得半死。
    这样?的事情,可能在庾城,在庾家,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不值一提,反正他们是姓庾,是少爷是主人。
    可在屛玉县,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等?老百姓们发怒,火羽卫和赏罚司的人就快马加鞭赶到。
    那庾家八公子看着被手?底下?人砸得乱七八糟的房屋,和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主人家,仍旧不解气。
    看到了赏罚司和火羽卫的人到此,还十?分嚣张道:“你们来的正好,看这厮将本公子作甚?竟然让本公子住在这样?肮脏又狭小……”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后,后背一阵巨大的疼痛,整个人觉得头晕目眩的,而自?己?离原来所站的地方,竟然已经是两?尺之举。
    商连城又调到火羽卫了,他是轻轻一巴掌,但是天生神力的他,却是将那嚣张跋扈的庾家八公子打到了隔壁的墙上。
    万幸没有?用力,不然抠都?抠不下?来了。
    也是这个时候,杏林馆的人到了,立即就抬着担架将那受了重伤的主人家抬去杏林馆里?诊治。
    庾家八公子这个时候也像是才反应了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什?么,似又要杏林馆的人救自?己?。
    但他迎来的却是赏罚司的手?铐脚镣,不但如此,他一帮奴仆如今也一个个如同鹌鹑一般,身上都?戴了铁镣。
    他有?些茫然,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该将那个怠慢了自?己?的低贱平民给?杀了么?为什?么要将他们绑了?这些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么?
    他张开口,想大喊出自?己?尊贵的身份。
    可一张口,不知道嘴里?被塞了个什?么,耳边依稀听着有?人愤怒骂着:“这种贵族公子,穿得鲜光体面,其实和那马屎外面光一个样?子,内里?全是渣滓,指不定肚子里?多脏呢!塞了嘴巴,免得他口吐污言,脏了大家的耳朵!”
    第146章
    这桩突如?其来的案子, 让周梨无暇去?关注那收到了顾少鸢信笺后赶来的顾羧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来的。
    她?只听?闻刚从磐州来的宋晚亭,以及甲字军的商连城,还有同样才从豫州来的一位白将军, 三人同携手管理这赏罚司。
    这位白?将军原来是那皇甫钺麾下一位得力能手,军中的纪律几乎是他一人来管,是个斯文儒将的外貌, 但其行?事作风却令那皇甫钺手下的数十万大军闻风丧胆。
    可见着是一个是极其有手段的人才。
    而?当下朝廷也没有打算要搬迁往上?京皇城之事,所以这屛玉县的十二属几乎一如?旧朝的六部一般,因此要管理的,便不单只是这屛玉县或是灵州之事。
    是整个后虞,几十个州府的个案件最终的审核地。
    正是如?此,白?亦初极力将那宋晚亭举荐而?来,他也顺利通过了考核, 今日正是他接手入职赏罚司的
    第一日。
    却没想到便遇着了这样的案子, 且还在这屛玉县中。
    可想而?知,赏罚司对于这桩案件就如?何重视了。
    而?这桩案件不单是屛玉县在白?亦初他们来了后第一件刑事案件,更是恶性伤人,且还是权贵欺压庶民。
    但此处的老百姓们,早就不是从前?那胆小怕事的老百姓了,屛玉县的十二属和新任的帝王李仪给了他们无数的底气?,使得他们在听?闻此案件后, 并没有像是以往一样, 生怕被权贵针对记恨,从而?不敢站出来发声?。
    不过这位没有祭拜过太庙,也没有接过传国玉玺继承大统的帝王, 在他们心里?比历代君王都要值得尊重。
    所以大部份的老百姓还是十分冷静的,虽说这件案子的引得老百姓十分愤怒, 但却没有失去?理智,偏激地跑去?十二属门口叫嚣游行?,大家都专心等待着朝廷和赏罚司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与这些老百姓们在等答案的,还有这从几十个州府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的寒门学子们。更害怕因为这庾家八公子的此举,会害了大家才和各个好心主人家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友情就此分裂。
    这位庾家八公子,他们或许大部份人都不曾见过,但庾家的名声?他们却是听?说过的。
    沈窕专门去?打听?了消息来,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屛玉县里?所谓权贵名门和庶民们的融洽相处,叫她?早就已经?忘记了贵族们的特权。
    所以当她?此刻想到那庾家的种种行?为,心想同样是名门之后,怎么?看崔央央他们就没有这种居高临下的颐指气?使?
    “姑娘你可是晓得,庾家除了这个打人的畜生之外,还有十二个这样的畜生,自?来在他们庾城里?是横行?霸道惯了,便是前?朝的皇子们,都没有他们这样嚣张跋扈,那当街强抢民女殴打老百姓,于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外头的人都悄悄称呼他们为庾家十三太保。”
    太保即便是没有什么?实权,但到底是个官名,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个贬义词,不然也不会用到这些畜生的身上?了。
    后虞太大,周梨所关注的也多,以至于不可能细致到去?研究这庾城,更不晓得这庾家的少爷们,原来还拥有着这样大的特权。
    她?秀眉微蹙起来,并没有忙着点?评这庾家的人,而?是问起那受伤的房主人:“伤者?如?何?”又忍不住扶额叹气?,“提议让考生居住在各家,我虽非是最先的提起人,但我也跟着鼎力促成?,这位主人家受伤,我也有错,没有仔细甄选这些借住的客人。”
    “这同姑娘你有什么?过错?起的是好心,更何况又不知道这些考生到底是衣冠禽兽还是人面兽心?而?且大部分都是好的,像是庾家这种畜生,还是再少数。”沈窕不赞成?周梨将过错揽在身上?来。
    而?且现在外面许多借住在各家的考生们都十分忧心,会不会因为这庾孝龙之事,连累了他们,就此要露宿街头了。
    或许是像那些实在没有落脚处的,直接去?那山鬼神庙里?借宿。
    可是现在的山鬼神庙,只怕也没有位置了吧?
    一面只和周梨说,来的路上?遇到许多考生都为此事十分紧张。
    周梨闻言,“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此时此刻该安心备考才是。”想到此,便起身道:“我们去?赏罚司看看。”
    宋晚亭虽说当年因为他祖父的案子,没有继续参加科举,但和林清羽一般,被称呼为那清风书院的双杰,学问当然是有的。
    后来又经?历了诸多变故,心智也逐渐成?长起来,最起码他后来在白?亦初手底下,办出来的事情都漂亮。
    在磐州之时,政绩虽没有多出色,但
    能在那样的地方做出这样的政绩,其实已经?实属不易了。
    所以周梨相信他的能力,再有还有那铁面无私的白?镜,和嫉恶如?仇的商连城,三个赏罚司的首脑当前?,别说那庾孝龙只是庾家其中一个儿子,就算是什么?太子来了,也是不会有半点?徇私。
    不过她?和沈窕到的时候,赏罚司门口的人群已经?散去?了很多,一看这光景,便晓得是已经?结束了。
    沈窕先跳下马车,忙要去?打听?案件审理得如?何?就听?到有人哈哈大笑起来,顿时众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而?去?。
    只见是个衣袍洗得发白?的书生,笑得有些癫狂,眼角却流淌着泪,一时又叫人不知他是欣喜若狂,或是伤心过度,只见他跪坐在那赏罚司台阶下面的石板地上?。
    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上?天?有眼,得此明君,灵妹,你大仇得报了!你可以和孩子们安息了。”
    他的这话,以及这有些像是蓝州的口音,让人一下就猜测了出来,他多半是庾城人。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匹骏马在他面前?停下来,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翻身跳下来,一脚就要朝他踹去?,口中还嫌恶地骂着:“滚过去?!”
    当然,那中年男子并没有成?功,因为被沈窕和几个赏罚司门口的小差吏给拦住了。
    不然的话就他这样一脚,只怕那书生是要去?半条命的。
    “让开!”男子的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一双眼睛瞪过去?,下意识让人心生胆怯。
    但却没有一个人让开。
    这让男子与生俱来的高傲受到了挑衅,两道浓眉皱起,一股杀意自?胸中而?出,“找死!”
    他动?手了。
    周梨还坐在车桓上?,她?和在场所有还没走的人一样,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忽然出现的锦衣中年男子身上?,带着些探究。
    不过在听?到对方连续说了两句话,且都只有两个字后,她?忽然觉得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只是可惜那人没得什么?好下场。
    因此倒也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恶战,反而?是带着些戏谑的目光打量着这中年男子。
    恶战的确没有发生,即便两方之间的气?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白?热化地步。
    但随着一声?熟悉的长喝:“谁人胆敢在赏罚司门口喧哗闹事?”
    赏罚司那几个小差吏忽然心领神会地避开,沈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他们都躲开,自?己也连朝后退了两丈远,然后赶紧跑到马车旁边。
    没顾得上?说两句话,目光就被赏罚司门口的打斗吸引了过去?。
    但说是打斗,到底是高看了那个着锦衣的中年男人,因为他是单方面被揍。
    商连城虽然才二十多年的年纪,却天?生神力,早前?来这屛玉县,他这一身力气?实在无用武之地,全都奉献给了一线峡的石头。
    但是卤水塘的石头很容易就搬完了,因此他后来又去?了路政司,再到这后来,他还去?过了战场。
    最后回归,竟是到了这赏罚司里?。
    可以说,一直以来,他这一身神力,始终都没有得到一个很好的发挥场地,哪怕是到了战场,也没多久就歇战了。
    如?今有人自?动?上?门挨揍,他哪里?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以至于那个刚来时,给了大家不少威压的中年男人,短短一瞬间就被打得皮青脸肿,面目全非,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哪里?还有初来时候的半点?威风?
    这天?差地别……
    但商连城似还没有尽兴一般,朝着中年男子愤怒地叫嚣着:“你起来啊?”
    那中年男人如?何能起来?四肢骨骼都像是被震碎了一般,稍微一动?,浑身疼痛犹如?车轧,只能用一双充血的红目含恨盯着商连城。
    “他是何人?”周梨这会儿也下了马车来,淡淡地看了地上?的中年男子一眼,她?不认为商连城是个冲动?的人,随便就这样动?手打人,且还如?此之重,说他是将人往死里?打也不过份。
    商连城果然是还没尽兴,听?到周梨的问话,搓拳磨掌地咬牙切齿骂道:“庾家的一个管事,差点?将老子……”他这粗话说出了口,立即意识到了眼前?的周梨,忙又改口道:“险些害死我了,竟然跑到我家去?送礼送美人,你说他拿我做什么?人了?我没有打死他,已经?算我客气?。”
    庾家的一个管事,竟然都有这样的气?势,虽然就是个纸老虎,但周梨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地上?的庾家管事,“这庾家,真是了不得。只送了你吗?”
    商连城摇头:“我不知道,反正送了我家去?,我堂弟才从书院里?沐休回来,给气?得不轻,还以为我真收受贿赂,跑来不问二三就把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只差没揪着我去?老将军排位前?叫我自?刎谢罪了。”
    他是受了委屈的,说起这些话时还愤怒不已,过于激动?的表情上?,一团又一团的怒火继续升起来,所以时不时地伸腿朝地上?的庾家管事踹过去?。
    但这并不能解气?,踹完了人说了详情后,方想起什么?来,紧张地看朝周梨:“周大人,你可要为下官作证啊!下官绝对没有收受贿赂。”说罢,要发誓。
    不过他这誓还没发,只见那宋晚亭和白?镜一前?一后从中出来,两人脸色都阴沉沉的十分难看。
    周梨一下认出了宋晚亭身后跟着的小姑娘,是他和林清羽从芦州来时候,在路上?救下的,替他照顾着侄女。
    因此也就猜到了,莫不是这位庾家管事雨露均沾,赏罚司这三位大人一个没落下?
    一面示意忧心忡忡又委屈的商连城,“你看。”
    商连城回过头去?,刚好对上?两人的脸色,觉得那表情简直不要太熟悉,和刚才得知此消息后,急火急燎想赶回家去?的自?己如?出一辙。
    忽然,他就觉得自?己没有那样委屈了,一下觉得好笑起来,也不着急喊周梨帮忙作证了,反而?还迎了上?去?:“哎,宋大人白?大人,这还没到沐休点?呢?你们这就要回家?”
    两人给了他个‘滚开’别碍事的眼神,朝周梨打了招呼,便匆匆拦了车,回家去?了。
    周梨见商连城目光还追着他俩远去?的影子看,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禁也是好笑起来,“得了,他们没你这好运气?,有个堂弟替你料理,那你就浅加一个班,先将地上?这个给处理了。”
    是了,贿赂官员,还不是一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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