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度翩翩,有礼有节,但言语中却是刀光剑影,杀意森森。
    长安的纨绔们也在成长,他们再也不是当年那群打打杀杀,一言不合动辄亮拳头的铁憨憨了。
    他们学会了用兵不血刃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
    其中成长最快的便是薛讷。
    这两年在外行商,薛讷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心性也成熟了许多。
    今日便是他唱主角,用和煦温柔的方式,劝于隐离开长安城。
    方式很有效果,于隐果然被震慑住了。
    面对一群大唐顶尖的纨绔子弟,光是气势上已将于隐压得喘不过气来,每个人的身后都代表这个庞大的家族势力,每一股势力都有能力搅动朝堂风云。
    这样一股势力合起来用在于隐身上,于隐哪里抵抗得了?
    自从于素告老后,整个于家都在走下坡路,所以才迫切需要与滕王联姻,今日这么一大股势力合起来针对于隐,于隐真有些扛不住。
    「诸位皆是名臣勋贵之后,我于家也曾是天子从龙旧臣,彼此无怨无仇,何故苦苦相逼?凡事总要讲个道理吧?」于隐无奈地道。
    薛讷笑着点头:「好,讲道理。」
    说着薛讷盯着于隐的眼睛,缓缓道:「听说于家欲与滕王联姻?」
    于隐浑身一震,他终于明白这群人逼他离开长安的原因了。
    「你们是李钦载叫来的?」于隐脱口道。
    薛讷笑了笑,道:「不知者不罪,我不怪你,但今日此刻,你既然知道了,若仍执迷不悟,那可真就是结仇了。」
    「听闻于家三世显赫,锦绣文章誉满天下,当知君子之德,君子之忌。」
    「君子不夺人所爱,金乡县主与李景初早已两情相悦,互许终生,于兄何苦横插一手,惹得三家不快。」
    「与滕王府联姻,对于家固然有好处,但好处之外,也有弊端。若因你之故,拆散了景初兄和金乡县主这对有情人,以后于家在长安朝堂上更加寸步难行,靠着攀附滕王,你于家果真能腾达吗?」
    薛讷盯着于隐的眼睛,温和地笑道:「在下言尽于此,于兄请多思量。」
    「还是那句话,两个时辰后,我等在安化门外折柳亭恭送于兄离京,于兄莫让我们失望。」
    一众纨绔轻飘飘地走了,来去皆是温文尔雅,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可于隐却独坐原地,脸色白得像灵堂里高挂的灯笼。
    说是仗势欺人也罢,说是警告也罢,今日这群人的目的已达到了。
    于隐此刻已有了退意。
    若只面对李钦载这一个情敌,于隐完全不惧,毕竟他与金乡眼看就有名正言顺的夫妻名分了,成亲之后,李钦载还能拿他如何?
    可于隐没想到,他将要面对的是整个长安城的权贵子弟。
    如此庞大的势力,说实话,于隐惹不起,整个于家都惹不起。
    若执意迎娶金乡县主,等待于家的恐怕不是什么满堂大喜,而是提前准备后事,于隐自己也是世家出身的纨绔子弟,对这群权贵子弟的实力,他毫不怀疑。
    这桩亲事发展到如今,已是祸非福,避之为上。
    对金乡县主的美貌再是不舍,也该舍了。
    深深叹了口气,于隐脸上的不甘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心灰意冷。
    长安城藏龙卧虎,果真不是他这种人能融入进来的。
    酒楼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于隐抬眼,却见韩遂一脸凝重地走来。
    「总算找到少郎君了,少郎君,听在下一句劝,咱们还是放弃这桩婚事吧……」韩遂叹息道。
    于隐自嘲地一笑,道:「你又打听到什么了?」
    「在下去了一趟滕王府,打探了一下滕王殿下的口风,看来天子有意偏袒李钦载,对于家和滕王府这桩结亲是真的不赞同,在下的猜测没错,天子有意阻拦此事。」
    「少郎君,天意不可违,天威不可测,咱们还是遵旨而为,速速离开长安赴任,否则难保不会给于家招来灾祸。」
    于隐的表情却毫无所动,似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闻言只是怆然一笑:「离京吧,马上就走,回去请我爹写封信给滕王,联姻一事再也休提。」
    起身拂了拂衣袖,于隐脚步一踉跄,似乎有些醉意了。
    韩遂急忙扶住他。
    于隐失落地道:「快点走,长安城外,还有人为我践行呢,哈哈!」
    …………
    滕王府。
    后院的围墙内外搭起了两架梯子,墙内王府的丫鬟扶住梯子,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
    墙外刘阿四等部曲也扶着梯子,李钦载和金乡县主各自站在梯子的一头,两人在墙头相逢。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李钦载诗意大发,伸手揉了揉金乡的发鬓,深情地道:「杏儿啊……」
    金乡啪地打开了他的手,嗔道:「谁是杏儿?难听死了!真不愧是名满长安的纨绔子,偷鸡摸狗的事做得轻车熟路,围墙搭梯子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吗?」
    李钦载正色道:「什么偷鸡摸狗,我不许你如此侮辱自己,你怎能是鸡呢……叫「偷香窃玉」不更好听些吗?」
    「反正是偷,都是鬼鬼祟祟的勾当,下次可别叫我了,被我父王发现,我还要不要做人了?」金乡站在梯子上也有点紧张,一边说话一边心虚地四下张望。
    「你还是太单纯,偷的刺激只有过来人才懂,」李钦载眨了眨眼,随即问道:「你父王还是每日关着你吗?」
    金乡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自从你放了那把火后,父王看我看得更紧了,现在谁叫他出门玩乐饮宴他都不去,也不知为何,他连马车都不敢坐了,提起「马车」二字都打摆子,干呕……」
    越说越气,金乡忍不住伸手狠狠掐了他一下,道:「我好好的父王,你都把他整得魔怔了!」
    李钦载叹道:「马车和纵火两件事,真不是我……」
    说到一半,李钦载还是决定不出卖武敏之,人家毕竟也是一片好心。
    金乡幽幽地道:「刚才于家的一位幕宾来了,似乎在探听父王的口风,也不知是何事,听府里的丫鬟说,天子给于家下了旨,不知旨意是何内容,怕是跟联姻一事有关……」
    李钦载一怔,李治给于家下旨,这事他还是刚听说,李治究竟是啥意思?莫名其妙给于家下旨,想必不会那么客气祝两家百年好合吧?
    回头必须去打听一下圣旨的内容。
    「李钦载,接下来怎么办呀,父王若还是执意要我嫁给于家,我……除了死,别无他法了。」
    李钦载轻松地笑道:「放心,我会安排的,于家……不一定有胆子娶你。」
    金乡一愣,道:「为何?你又做了什么?」
    李钦载神秘地道:「容后再告诉你,我也在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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