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们可曾报官?”
    苏源:“我家娘子已连夜下山报官。”
    “行?吧,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回孩子。”女子打?个哈欠,挥手下逐客令,“我要睡觉了?,你别在这杵着了?。”
    苏源再度致歉,看着木门在眼前重重关上,转身离去?。
    刚踏出一步,屋内“砰”一声响。
    像是什么重物落地,随后是女子的失声惊呼。
    苏源脚下顿了?一瞬,往唐胤的寮房走去?。
    直到进门前,他再没听见?重物挪动的声音。
    不经意?间侧眸,烛火已熄灭,只余沉寂一片。
    苏源进门,唐胤就迎上来,急得像是热锅上蚂蚁:“怎么样,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苏源不答反问?:“昨晚你想说什么?”
    唐胤脑子转不过弯:“什么?”
    岳氏很快反应过来,提醒他:“就是我掐你那阵子。”
    唐胤哦了?两声:“你说这个啊,我当时想说什么来着......对了?!”
    他一拍脑门,竭力回忆:“我当时是想说那个女人太不端庄了?,浑身从头到脚一股子风尘气。”
    见?好友和娘子直直盯着自己,唐胤有?些心?虚,急赤白脸地说:“我没去?过那种地方啊,她不论是说话还是动作都?跟良家女子不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苏源单手负后:“听那僧人说,与她同行?的共有?数十人,我猜她们的身份应该都?差不多。”
    唐胤张口结舌:“几、几十个青青青......那什么地方出来的?”
    岳氏冷静分?析:“一群青楼女子结伴入寺庙求子,想想都?十分?荒谬。”
    “昨日?我觉得奇怪,多看了?两眼,那女子瞧着不像二十几岁,比我和弟妹还要年轻些。”
    苏源颔首,视线落在摇曳的烛火上:“英哥儿好歹也有?四岁,个头也不小,两个孩子......或者更多,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转移走。”
    唐胤一拳锤在手掌心?:“那么他们很有?可能被贼人藏在崇佛寺里!”
    三?人两相对视,眼中俱是凝重。
    唐胤再想,又觉得不对劲:“可也不能代表孩子就是那些女子偷的啊。”
    “只是她们的身份与目的更加可疑罢了?。”苏源冷声道,“待官兵过来,那些女子要查,其他香客,还有?庙里的僧人也都?要接受盘查。”
    岳氏忧心?忡忡:“这样大张旗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引来御史弹劾你们几人?”
    苏源早有?所料,但管不了?那么多。
    他的孩子一觉睡醒没了?踪迹,就算被御史弹劾,他也绝不会放过偷走元宵的人。
    想到元宵睁开眼看不到爹娘,而是凶神恶煞的贼人,苏源便心?痛难忍。
    “况且。”苏源意?味深长道,“你又怎能保证,他们不是惯犯?”
    唐胤惊疑不定:“你的意?思是......”
    他吞咽了?下,强自镇定:“那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其他香客怎么样了??”
    苏源却径自落座:“看了?又能怎样,该偷走的都?已经偷走了?。”
    唐胤哭丧着脸,心?里恨得滴血,在屋里走来走去?:“要让我知道是谁偷走我英哥儿,我活剥了?他!”
    苏源掐着指尖:“再过不久官兵就能来了?,再急也没用。”
    他不能掘地三?尺,更没有?超能力,与其自乱阵脚,还不如?积攒心?神,等官兵过来彻查。
    长指下意?识触碰颈间玉佩,却探了?个空。
    苏源紧抿着唇,望着如?墨夜色神情冷凝,眸色也如?同那夜色,深不见?底。
    ......
    宋和璧一来一回,小红的马蹄子都?快抡出火星子,总算在一个时辰后带着官兵抵达崇佛寺。
    守门的僧人见?这么多官兵来势汹汹,冷汗直冒,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拦住他们:“你们......这位夫人,您为何?带着这么多人过来?”
    宋和璧面?若寒霜:“我的女儿在寺中被人偷走了?,为了?尽快找到小女,将贼人只能请他们来了?。”
    僧人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寺庙乃佛中圣地,怎么可能......”
    宋和璧没工夫同他啰嗦,一把推开他,大步踏入寺门。
    官兵紧随其后,腰间佩剑咣里咣当,几十人硬是走出成百上千人的气势。
    守门的两个僧人在后头大喊:“尔等擅闯寺庙,扰了?佛祖清净,佛祖可是要怪罪的!”
    宋和璧被他们吵得头疼,停下脚步侧过身:“佛祖怪不怪罪我不知道,但我的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便是将这崇佛寺翻个底朝天,也泄不了?我心?中怒火!”
    明明是个容貌昳艳,身姿纤细的女子,言语间却满含杀意?,硬是叫两个僧人心?生畏惧,接连后退几步。
    宋和璧冷声吩咐官兵:“先去?寮房搜查,再去?僧房,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
    身后的官兵头子抖了?抖眉毛,差点把“凭啥挺你一个娘们儿的”说出口。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又想到大人对宋和璧的态度,既恭敬又畏惧,像是在忌惮什么。
    京城这片地儿,随便掉下一片瓦,就能砸到一个当官的,想来眼前女子定是身份不凡。
    好悬憋住话头,脸上挂起谄媚的笑:“夫人您尽管放心?,咱们一定仔细搜查,犄角旮旯也不放过!”
    一行?人举着火把,很快来到寮房。
    官兵挨个儿敲门,砂锅大的拳头锤得“梆梆”响。
    不少香客都?是带着孩子来的,他们从深度昏睡中惊醒,下意?识就要找孩子。
    一摸床单,却摸了?个空。
    这时,门口官兵粗声道:“有?孩子在崇佛寺被贼人偷走了?,我等奉命前来搜查。”
    丢了?孩子的香客连滚带爬下床,抓住官兵,像是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官爷,我家孩子也没了?,您们可一定要找到那贼人啊!”
    大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摸黑赶路也就罢了?,还被这些个香客缠住不放,官兵烦不胜烦,就差撂挑子不干了?。
    一扭头又瞧见?不远处双手抱臂的凶婆娘,后背一寒,胡乱应了?几声,开始做事。
    在一片哭嚎抱怨声中,所有?的香客都?被闹醒了?。
    方东和苏慧兰自然也不例外?。
    得知元宵被人抱走,苏慧兰眼前一黑,险些厥过去?。
    苏源忙扶住稳住她,按捺着汹涌心?绪安抚道:“娘您别担心?,元宵很快就会回来了?。”
    苏慧兰泪眼纵横,哭得肩膀直颤:“元宵才那么丁点儿大,要是那些人对她做什么,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是好啊!”
    寮房内气氛低迷,宋和璧轻声道:“一下子丢了?这么多孩子,一时半会肯定转移不走,孩子们就在崇佛寺里,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苏源给苏慧兰倒杯水:“下山只有?一条路,只要让人守住下山的路,一定能找回孩子们。”
    这件事已经闹大,绝无开回头箭的可能,他只能闷头往前冲。
    唐胤抹了?把脸:“咱们都?出去?盯着,绝不能让那群杀千刀的有?任何?可乘之机。”
    其他人也正有?此意?,先后出了?门。
    外?面?乱糟糟的,不论身份贵贱,所有?人都?站在外?面?,由官兵挨个儿搜查。
    丢了?孩子的香客暂且不提,无甚损失的香客看着官兵出入自己的寮房,心?里不爽,放声抱怨。
    “孩子丢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个个跑来搜我们的房间,难不成觉得我们跟贼人是一伙的?”
    “贼人的目标是孩子,咱们可都?受了?无妄之灾,还要大半夜站在外?头吹风,真是烦死了?。”
    “本来还想天亮后求平安符的,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再好的心?情都?没了?,真是晦气!”
    “谁让你们乱翻我东西?的,你们晓得我夫君是谁吗?我夫君可是当朝五品官,得罪了?我你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官兵可管不了?那么多,宋和璧可是他们上峰都?讨好奉承且忌惮的女人,五品官而已,在京城还真算不得什么。
    苏源被那五品官的夫人吵得心?烦,疾言厉色道:“今夜有?二十几个孩子丢失,定会惊动陛下,你如?此阻拦,是想妨碍朝廷办案吗?”
    五品官夫人缩了?下脖子,下一秒又色厉内荏道:“我又没不许你们搜查,谁让他们到处乱翻的。”
    “丢失的孩子本就年岁不大,极有?可能被藏在某个角落里,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五品官夫人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还是头一回被人连怼两回,当即拉下脸:“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在本夫人面?前大呼小叫?”
    苏源眉间显出折痕,耐心?告罄:“我乃当朝三?品官,工部侍郎苏源。”
    五品官夫人像是吃了?苍蝇,表情格外?精彩:“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一扭发福的身子藏进人群中。
    耳边顿时清静不少,苏源又回到宋和璧身边。
    接宽袖作掩,握住她的手。
    温热相贴,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不安和焦躁。
    不多时,有?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真是苏大人?”
    苏源转头,来人竟是昨日?被元宵“碰瓷”的妇人。
    没等苏源应答,她着急忙慌开口:“我的小孙子也被贼人偷走了?,还请苏大人一定要帮我把他找回来。”
    苏源肃色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犯下这等恶事,定逃不过靖朝律法的惩处。”
    妇人退到儿媳身边,哽咽道:“都?怪我,是我非要把福哥儿带来,要是他没跟来,也就不会被偷走。”
    “娇姐儿的孩子没了?,我的福哥儿可千万不能有?事。”
    苏源听了?耳朵,并无深究的意?思,眸光流转间看向自称是外?地来求子的那群女人。
    她们年岁相仿,二十岁到三?十岁这样,衣着富贵身姿婀娜,凑在一块儿小声嘀咕,不时朝苏源这边看一眼。
    “阿源?”
    耳畔是宋和璧的低唤,苏源收回目光,意?味不明道:“你说,贼人把孩子偷走,短时间内无法转移下山,一般会藏在什么地方?”
    宋和璧沉吟片刻:“后山,亦或是什么暗道暗室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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