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杀了他们,他们不配去死。”
    “我要成为王上手中的刀,让他们见到我就疼,一次记不住,那就十次,百次,总能叫他们再不敢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祝阿孃已经收到卫明送来的消息,她露出个满意的笑,“早等你这句话,现在明白还不迟,东西我已准备好,等你吃透,再去前头伺候。”
    不像傅绫罗太在意故去的父母,她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别说捅十次百次的刀子,千刀万剐她都会帮傅绫罗实现。
    傅绫罗愣了下,随即起身端正给祝阿孃行礼,傅家没能让她哭,此刻她却鼻尖泛酸。
    “阿孃,阿棠绝不会让您失望。”
    “记住你的话。”祝阿孃笑得意味深长。
    不待傅绫罗细琢磨,她便扬声让人将给傅绫罗准备的箱子找出来。
    “回去吧,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傅绫罗应下,宁音赶紧从女婢手中接过不算大的木箱。
    回到自己院子里以后,傅绫罗立刻开了箱,里面只放了三本有两指厚的书。
    傅绫罗深吸了口气,眼神坚定拿起一本掀开,宁音也有些好奇,探过头来看。
    下一刻,主仆俩白生生的脸蛋都仿佛着了火,直接呆住了。
    第9章 (大修)
    傅绫罗小时候,阿爹特别疼她,傅翟只要休沐在家,基本都会将她带在身边。
    不是让她看着卫明和卫喆被摔打,就是带她出去铺子耍。
    所以傅绫罗喜欢看账本子,也喜欢看人习武,但对之乎者也的书她是真看不下去。
    祝阿孃给的书,第一本最厚,傅绫罗是抱着头悬梁锥刺股的决心打开的。
    但再大的决心,都挡不住她内心的震惊。
    书内册第一页,只写着三个字——房中术。
    傅绫罗和宁音都是十几岁的女娘,宁音好歹还听女婢们私下说过一些呢,傅绫罗对此是真的是一无所知。
    在咬牙继续往下看后头的书时,两人的脸直接变成了猴子屁股。
    第二本被宁音拿起来的,干脆是避火册子。
    宁音跟烫手一样将书扔出去,“娘子,虽然……可这,这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傅绫罗:“……”她也没想到,祝阿孃的法子会是这个。
    她紧咬贝齿,鼓足勇气拿起第三本书,稍稍松了口气,好在第三本名字很风雅,叫《大乐赋》。
    “也许,是阿孃放错了呢,还有一本正经的。”傅绫罗小声道。
    宁音鼓着红通通的腮帮子看她,娘子自个儿信这话吗?
    傅绫罗垂着漂亮的眸子不看她,翻开书页,主要也没别的解释了。
    话说阿孃听清楚她说的是管妇,不是小妇吧?
    后宅里都知道王妃只会是京都赐婚的公主,旁人即便进得了后院,也必定是小妇。
    傅绫罗眼神黯了下,她阿爹最后一次任务,便是去定江郡最北边替王上迎亲,护卫被赐婚的公主来定江郡。
    结果在桃花林遭遇了刺杀,不只是傅翟与护送的铜甲卫死了,那位赐婚的公主也香消玉损。
    不知为何,定江王一直没再请赐王妃,京都也再没下过赐婚的旨意。
    想起阿爹,傅绫罗脸上的绯色渐渐褪下去,开始认真看《大乐赋》。
    谁知,刚看几页,她也忍不住将书给丢到一旁,原本白玉一般的脸颊,红得火烧云一般,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这《大乐赋》竟然比房中术和避火册子还过分,里面干脆就讲了不同的姿势、身份、年纪……在敦伦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1]。
    宁音在一旁幽幽开口:“第三本正经?”
    傅绫罗难得被噎得说不出话,迟疑了片刻,先收起书,“等明日阿孃起身,咱们再去问问吧。”
    但等夜深人静,宁音睡着了之后,傅绫罗辗转反侧,还是起身点上灯,又咬牙将书取了出来。
    阿孃既然给她这个,一定有用。
    多学些东西总没坏处,反正她又不打算嫁人,就算看这个不是女娘该做的事情又怎样?
    傅绫罗努力在心里劝服自己,红着张猴子腚,到底还是没放下书。
    这样的深夜里,有人硬着头皮在知识的海洋里挣扎,就有人气定神闲,于书房中运筹帷幄。
    墨麟阁书房内,纹理细密的紫檀木书桌后,纪忱江斜靠美人肩,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墨玉扳指,依旧半阖着眸子,慵懒淡漠。
    一旁乔安伺候着茶水,书桌前站着卫明卫喆兄弟俩。
    “那几个深受其苦的封地,必定会抓住岑御史犯蠢一事,借机向京都发难,京都再派人来,起码得带上脑子。”卫明笑呵呵在下首道。
    “说不准此次咱们可以浑水摸鱼,动几个钉子,挑拨其他监察御史和封地的关系,好叫其他封地乱上一乱。”
    纪忱江浅淡的薄唇中溢出一声轻笑,“只要我没反,圣人没死,封地就乱不起来。”
    京都里酒囊饭袋越多,各地封王就越稳得住。
    不是他们多聪慧,而是那些有志之士能看得出天下将乱,会各寻明主。
    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现在谁出头,谁就会是京都立威的椽子,再想要登上那把椅子,都得压制欲望,等待合适时机。
    西面土地贫瘠,北地戎人彪悍,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南地这草茂粮丰之地,京都也早就惦记这块肥肉,想打压定江郡。
    暗流涌动不假,却都还算沉得住气,定江郡不反,圣人不死,封地很难乱起来。
    卫喆抱着剑言简意赅,“王上只管吩咐,反了又如何,咱们的暗卫已在京都和各封地都站住脚跟。”
    卫喆是铜甲卫首领,暗卫一事,向来由他操持。
    “我若造反,就如了京都的心思。封地乱,京都占着大义,苦的只会是百姓。”纪忱江彻底闭上眸子,声音懒洋洋的。
    “哪里乱,都不如让京都乱起来。”
    京都不稳,封王们自会清君侧、诛奸佞。
    这些年他已经差不多将南地稳住,跟谁合作,这大睿都能变天。
    卫喆没吭声,他们这些心腹都清楚,王上从不想坐上那个位子,他要的只是这个肮脏又腐朽的王朝覆灭。
    卫明眼神闪了闪,“想叫京都乱起来,其实也不难,王上已二十有二,却仍无王妃,若王上突然有了子嗣……”
    纪忱江睁开眼,定定看着卫明,“你想替我临幸后院?”
    他的毛病,卫明知道,若想有子嗣,只怕是得叫人代劳。
    卫明赶紧低头,苦笑着解释,“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要让各方探子都得到消息,各封地来的夫人们得到盛宠,有数个怀上身孕,孩子生没生出来并不重要。”
    京都不会等孩子出生才有动静,只怕一有孕信,只要跟封王送来的人有关,圣人多疑,定会有动作。
    “京都一直拿没有适龄公主的借口,迟迟不肯赐婚,得到消息,会选跟皇家沾亲带故的大臣之女,封为公主前来,只要公主到不了定江郡,势必会起冲突。”
    京都就是想要定江王绝后,当初,身为大睿公主的老王妃才会用那么……恶心的法子来害自己的孩子。
    这些年,京都大概已经猜到王上的隐患,才会稳坐钓鱼台,不肯赐下王妃。
    一旦定江王府内有了子嗣的消息,害怕定江郡与其他封地联手,京都绝对坐不住。
    要么就是频繁让皇亲国戚来送死,要么就是动手除掉府里夫人们的子嗣,亦或想方设法除掉王上。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那群酒囊饭袋易挑拨,京都都得乱,只缺个引子。
    卫明嘿嘿笑着看向纪忱江,“不需要王上牺牲自己的清白,只要令探子相信便可。”
    “可先前王上不是已经招夫人们来侍寝了?”乔安没明白,“卫喆说,探子根本不信,还说王上是……”
    乔安差点说秃噜嘴,被纪忱江眼神扫过来,赶紧捂住嘴缩起脖子。
    纪忱江似笑非笑看乔安,“说我是断袖之癖?断的是你?”
    乔安苦着脸给自己一嘴巴,“是属下胡言乱语,王上阳刚威猛,都是那些小人胡说。”
    卫明若有所思看向乔安,“王上请了夫人们过来,可夫人们侍寝与否她们自己知道。”
    他露出个更灿烂的笑,“若乔安能代替王上宠幸夫人们,有孕的事情倒是不必操心了。”
    乔安差点没蹦起来,“绝对不行!我,我忠心耿耿,怎么能冒犯主上的人,若被人发现,我还活不活了!”
    “发现不了,灯一黑,你不出声,都一样。”卫喆冷不丁开口。
    乔安梗着脖子不服气,“咱们都没娶妻,你怎就知道一样?”
    他抱着胳膊看向没出声的纪忱江,可怜巴巴道:“王上,我,我阿娘说了,好儿郎就得为自家娘子守身如玉,我,我答应阿娘了的。”
    纪忱江似笑非笑斜睨他一眼,“年前乔婶追着你打,是为什么?”
    乔安:“……我回头就去相看!”
    他和阿娘住在东侧院,阿娘嫌弃他娶不到媳妇还不肯去相看,在院子里追着他打了好半天。
    他以为别人不知道,没想到……乔安恶狠狠看向卫明。
    一定是他在隔壁听见了,怎么什么都跟王上说!
    卫明憋着笑,轻咳几声,“若乔安不肯,只怕还得另寻他法,这已是最简单的法子。”
    “不需要我,随你们想什么法子。”纪忱江淡淡道,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
    乔安蹙眉,王上不干活,他也不行,怎么让夫人们觉得自己盛宠,再有孕,梦里吗?
    他下意识看向卫明和卫喆。
    不等兄弟俩瞪回去,门口就传来祝阿孃的声音,“我有法子。”
    卫明眼神闪了闪,看样子阿棠是明白他的意思,去找了祝阿孃。
    乔安赶紧开门,请祝阿孃进来。
    “阿孃怎么来了?”纪忱江睁开眼,起身笑道。
    祝阿孃轻哼,“我再不来,你们这几个混球,就快要让王府绿云罩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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