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两人不出意外地熬了夜, 次日程蔓睡到九点多才起床。
    陆平洲醒的倒是挺早,起床后出门买了早饭,回来放在煤炉上温着, 再把家里除主卧以外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家具擦得锃亮。
    清醒后本想控诉陆平洲昨晚「恶行」的程蔓,走出房间后看到一尘不染的客厅,到嘴边的话有点说不出来了。
    正犹豫时, 陆平洲从外面走了进来,穿过珠帘看着她问:“起来了?我买了早饭, 在煤炉上热着, 现在给你端出来?”
    要不就算了吧?
    看在他这么勤快的份上。
    程蔓心里想着, 摇头说道:“我还没刷牙。”
    “你现在刷牙?”
    “嗯……”
    天气热起来后, 在家程蔓就不怎么擦雪花膏了, 总觉得厚重, 擦了脸上不太舒服, 所以洗漱完她随意拢了下头发就坐到了饭桌前。
    早饭是三鲜豆皮和绿豆汤。
    前者名里带豆, 上面的皮却是用鸡蛋摊出来的, 表皮煎得金黄,中层是香软的糯米,最下面是瘦肉、香菇和春笋切成的丁。
    豆皮得吃热的,所以陆平洲买回来就把它放到了煤炉上温着,水蒸气让鸡蛋皮变得皱巴巴,吃着也没那么酥。但整体还是好吃的,巴掌大的一块豆皮,程蔓一个人可以干掉三四块。
    但她不敢吃太多,糯米不容易消化,所以吃了两块后,剩下的进了陆平洲肚子。
    绿豆汤倒是喝完了,这个是冷的,糖也搁得不多,很好下口。
    吃完早饭,程蔓将饭盒洗干净,再看看台面上放着的食材,两条鲫鱼,一块豆腐,一块瘦肉,若干青椒,以及两样青菜。
    看来今天能吃得比较丰盛。
    在心里列出菜单,程蔓走出去看陆平洲干活。
    他们结婚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个半月,两人又都有工作,每天在家的时间不长,放假也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没什么时间打理房子。
    房屋里面还好说,新婚假期时两人好好收拾过,之后每天都会扫地,一周擦一次桌子,卫生保持得很好。
    院子也不脏,陆平洲隔几天会扫一次,但花圃只结婚前拔过草,之后一直没管,一个多月过去,又有很多小草冒头。
    再加上程蔓说过想在院子里种花,趁着今天有空,他就找人借了把锄头,打算将花圃从头到尾翻一遍。
    院子里的花圃是凹字形的,从两边屋檐一直延伸到院门,外面围墙半人高,里面则只到程蔓小腿。
    花圃面积不大,陆平洲做完卫生八点半开始干,到现在将将半小时,地已经翻了三分之一。
    活也不累,陆平洲挥舞出头时脸不红气不喘,一身汗完全是被太阳给晒的。
    七月中的太阳又毒又辣,一般人站外面什么都不干都能出一身汗,更何况陆平洲干的还是力气活。
    可能是因为要干活,陆平洲今天没有穿军装,上身穿着程蔓给买的t恤,嗯,也叫圆领汗衫,下面搭着程蔓给买的短裤。
    短裤是上周陪她爸妈买收音机时,程蔓想起他在家穿的短裤都洗得发白了,看起来怪可怜的,顺手给他买的。
    因为短裤用的布料少,价格也相对便宜,程蔓当时很大方地买了两条,一黑一绿,给她替换。
    陆平洲身上穿的这条是黑色的,款式上没什么特别,就前面有两个大口袋,长度到膝盖,穿在身上宽松又舒服,很适合干活。
    程蔓站在门边,从陆平洲抬起出头时绷紧的小腿肌肉,一直往上看到他被汗水打湿而贴在身上,勾勒出劲瘦腰身的白t,不由入了神。
    过了五六分钟,程蔓回过神,进屋倒了杯凉白开,端出来递给陆平洲:“喝口水吧。”
    陆平洲停下手里的活,接过水杯仰头喝掉大半,因为动作粗犷,期间有水从唇角溢出,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过喉结,越过锁骨,流入汗珠密布的胸膛。
    程蔓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正想偏过视线,就听陆平洲问:“你喜欢这样?”
    “什么?”
    “在给我倒这杯水之前,你站在门口看了我五六分钟。”陆平洲语气平直,像是叙述,但微微扬起的眉毛泄露了他心里的得意。
    程蔓表情僵住,矢口否认:“我才没有看你!而且你刚才不是背对着我在干活吗?怎么知道我一直在看你?”
    “首先,虽然我一直背对着你,但我是个军人,如果连这点敏感度都没有,上战场我肯定是第一批死的人。”
    “其次,你的眼神那么炙热,我很难没有感觉。”
    “最后,如果你没有一直盯着我看,怎么知道我没有回过头?”
    论述完一二三,陆平洲看着程蔓笑道:“其实你没必要偷着看,咱们现在关系不同了,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脱衣服让你看个够。”
    本来程蔓就被他的首先其次最后说得面红耳赤,再听到这句打趣的话,顿时恶向胆边生:“你脱,有本事你现在就脱!”
    “现在?”陆平洲左右看看,“在外面不太好吧?”
    程蔓气焰顿起:“你刚才不是说随时能脱衣服让我看个够吗?怎么话刚说完就怂了?”模样别提多嘚瑟了。
    陆平洲眯眼,两手伸向衣摆:“虽然在外面脱衣服有碍观瞻,但既然你想看,我怎么都得豁出去,脱给你看看。”
    边说边拉起衣摆,露出汗珠密布的蜜色腹肌,并有往上拉的趋势。
    他不怕丢脸,程蔓害怕被举报呢,顿时按住他的手,涨红着脸说:“你够了啊!”
    陆平洲顺势松开手,嘴上却道:“你看够了吗?不够我可以继续。”
    程蔓怕了他,认怂说:“够了够了够了。”余光看到他眼里的得意,忍不住嘀咕说,“也没什么好看的。”
    陆平洲眼里得意瞬间消失,眉毛拧起来:“你确定?”
    也不是很确定。
    他身上的肌肉是在部队严格的训练中练出来的,跟健身房里出来的不太一样,身形看起来更匀称,肌肉也不会贲张,同时更有力量感。
    说不好看有点违心,说好看又会让他更加得意,程蔓便转移话题说:“你继续干活吧,我还要缝斗柜上的盖巾。”火速转身逃离院子。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陆平洲低头看向腹部,因为出了一身汗,衣摆几乎贴在身上,那里隐约可见腹肌。
    哪里不好看了?明明晚上她没少摸。
    陆平洲决定当她害羞了。
    ……
    陆平洲在心里宽慰自己时,程蔓已经踩起了缝纫机。
    虽然结婚到现在他一直很忙,但她现在正处于对手工充满热情的时期,也不想花一百多买来的大件就这么被闲置,所以每周她都会抽出几个小时来学习使用缝纫机。
    在这股劲头下,程蔓进步迅速,一个多月前她还是缝纫机小白,现在已经能踩着缝纫机,很有节奏地将布料缝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而练习过程中,程蔓做了近十条手帕,他一天一条……好吧完全不重样有点难,因为这十条手帕都是用同一块布料做的,唯一能看出区别的是锁边。
    刚开始程蔓不太会用缝纫机,锁出来的边凌乱没有章法,有的地方疏有的地方密,还有的地方镶了两层,不太能见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锁出来的边渐渐有了章法,到现在她用缝纫机已经能锁得比手动好。
    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进入下一阶段,尝试着做斗柜上的盖巾了。
    程蔓用来做盖巾的布料是结婚后找罗文欣帮忙买的,后者在纺织厂上班,很容易买到瑕疵布料。
    本来罗文欣虽然是纺织厂的员工,但她就是个小喽啰,没那么容易买到瑕疵布、但前段时间下大雨,纺织厂仓库屋顶被吹坏了几块瓦,两个货架上的布料都遭了殃。雨后又连着几天阴天,这些被淋湿的布料没办法清晰晾晒,天晴后打开一看,布料上深一块浅一块,有的上面还有霉点。
    纺织厂为了不让货物积压,就让职工把布匹拆开,沿着雨水痕迹剪成小块,雨水没淋到、淋到但没发霉、发霉清洗后无印记以及清洗后有印记的布料,都不要票卖给了职工,也算是特殊福利。
    这年头不要票的东西都不会没有销路,更何况这还是一般家庭都需要的布料,哪怕上面有霉点子,想要的人也不少。
    反正布料能存放,就算他们现在不缺衣服,放上一年半载也能用,再不然他们还能加价卖出去,虽然挣不了几个钱,但再少也是钱。
    罗文欣只是个小喽啰,到她选购时,没发霉的布料都被抢光了,但她工龄有十年,选购排名不算靠后,所以她抢到了好几块发霉清洗后无印记的布料。
    罗文欣分了两块布料给程蔓,然后按照她的要求,加钱找同事买了几块料子。
    当然,没少她的辛苦费。
    这些瑕疵布料有大有小,大的能做冬季棉袄,小的只能做条手帕或者袜子,后者程蔓没做过,打算做完盖巾再学一学。
    盖巾用的是浅蓝色布料,因为发霉清洗后留下了印记,摊开看去颜色深浅不一。但程蔓觉得问题不大,到时候上面摆个花瓶,放个相框,颜色深的地方就被挡住了。
    程蔓踩着缝纫机飞快锁边,期间怕偏移原定路线,拉开布料看了好几次,没问题才继续。
    这块布料很大,锁边也比较好费时间,她这边还没完工,陆平洲就翻完了外面的花圃,带着一身汗走进次卧。
    帅哥美女出汗都是香的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程蔓咔嚓咔嚓踩着缝纫机,还没回头就闻到了汗味,扭过头房间里果然多了个人。
    但帅哥流汗不油腻是真的,汗珠滑过的皮肤更显细腻,衣服贴在身上也只能看到结实的肌肉。
    不过这次程蔓没看呆,她也是要脸的人,不想再被陆平洲笑话,语气平淡地开口问:“活干完了?”
    “嗯,改天我陪你去买点花种,直接种下去就行。”陆平洲站到落地扇前,吹着风问,“你这边怎么样?”
    “我也快好了。”程蔓将盖巾拉开给陆平洲看。
    陆平洲是会缝衣服的,但仅限于把破洞缝起来,毕竟没在这方面深耕过。不过在程蔓学习踩缝纫机的过程中,他也学习到了很多相关知识。
    不学习不行啊。
    程蔓每做好一条手帕,都要拿给他看,让他点评出一二三。
    刚开始那些同色同布料的手帕在他眼里区别真不大,所以这一二三他真说不出来,只能瞎编。
    前两次他成功蒙混了过去,后面就不行了,程蔓会把做好的手帕依次摆出,让他选哪条是最近做的。
    选对了还好,选错了呵呵。
    为了不得罪媳妇,陆平洲只好用心学习分辨锁边针脚的好坏,并实时掌握媳妇的学习进度。
    陆平洲往前两步,伸手按住布料,仔细看了会说:“缝得不错,针脚细密结实,就算走线中间被挑破,也不会影响整体效果。”
    程蔓被吹捧得飘飘然,得意道:“那是,不看看是谁做的,等这条盖巾做好,我给你做几双袜子。”
    “行,我等着。”
    说话间,陆平洲身上的汗被吹干了,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
    “嗯,我把剩下的缝完来帮你。”
    陆平洲应了声好,离开次卧先去浴室,洗干净手后再去厨房干活。
    中午喝鲫鱼豆腐汤,另外陆平洲还炒了盘青椒肉丝,弄了个盘黄瓜,除了汤,剩下两道菜份量都不多,两个人正正好。
    吃饱喝足,陆平洲收拾衣服去洗澡,虽然汗被吹干了,但身上黏黏腻腻确实难受。
    程蔓则拿着盖巾在斗柜前比划着,选了个合适的角度将其放上去,铺整齐,再将她和陆平洲结婚时拍的合照放上去。
    没有花瓶,用圆滚滚的罐头瓶代替,里面装半瓶水,插上一捧白色栀子花,客厅瞬间变得小清新起来。
    当吴舜玉进门,第一句话便是:“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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