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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下岁月慢,林殊文近些日子都在家中专心雕制打磨簪子,鲜少踏出门户。
    有时罗文过来,他朝外瞅瞅,忍不住问:“严爷呢?”
    罗文笑道:“主子在山上。”
    周围种下的木材一批接一批往外送,这些木头都是送进京都的,供到宫里头,所以严融之都亲自把控,不容过程有半分延误和闪失。
    林殊文“哦”地应了,请罗文进屋喝凉茶。
    罗文小坐片刻,主子不得闲,他更没功夫待着,急忙和林殊文摆手,起身道别。
    小院里安静,往日林殊文觉得正好,不知道是不是几日没接触什么人的缘故,觉得心道有些冷清。
    莫布的阿父从山里捕得几条蛇和几只兔子,要拿去城里卖。林殊文就和莫家父子两去了城里,他步行到上次卖簪子的首饰铺,甫一进门,低头算账的掌柜瞧见他,眼睛马上亮出光。
    “你可算来了!”
    上次掌柜的态度可没这般热情,林殊文疑惑。
    掌柜道:“这次带的簪子有多少支?比上次多吧,不管做了几支,我全部都收了,且给你涨价钱,按三十文一支算如何?”
    林殊文做的簪子很受欢迎,细节可见灵气和精巧,刚放进首饰铺没两日就卖完了。
    还有几户府邸的千金跟掌柜预定,掌柜日日盼,时时等,这眼看十几天过去,才又把林殊文盼来。
    林殊文道:“是做了些簪子。”
    他打开布帕,掌柜连忙凑近,遗憾道:“才六支啊。”
    林殊文:“已经尽力做了。”
    他最近不能熬到深夜,否则病了又会麻烦严融之,这些日子对方忙着运送木材,林殊文不想让人操心自己。
    将簪子全部卖给掌柜,林殊文拢共得了一百八十文,他买木材的钱也就十几二十文,若专心用精力发展此事,倒是个挣钱的法子。
    拿了钱,林殊文与莫布他们汇合。上次接受了莫布一伙人掏蜂蜜的好,他到点心铺子买了炒花生,瓜子,地瓜条,还有一包冬瓜糖,去了四十文。
    瓜子花生这些便宜,冬瓜糖一下子就去了将近三十文。
    东西分成几份,林殊文都交给莫布,让他带给上次的几个小伙子。
    林殊文还私心留了两块冬瓜糖,走到严宅,管事告知:“主子还在山上。”
    他抬眸,观望沉下来的天幕,拿了把伞,行至一半,在风雨四起的半途中自问:他要到山上寻严融之么?
    雨里有人唤他:“殊文。”
    灰暗之中,严融之外衫半湿地走到杵在路边不动的少年面前:“怎么下雨出来了。”
    雨太大,严融之抬起手用袖子替对方挡了挡。
    林殊文耳朵和脖颈一凉,下意识握紧手心的两块冬瓜糖,喃喃道:“我、我买了糖,下了这么大的雨……担心就过来了……”
    严融之道:“担心什么?”
    林殊文低头。
    雨水飘进伞中,不是说话的时机。严融之把林殊文揽进伞底,掌心贴在他脑后遮着。
    “先回去。”
    林殊文跟着严融之走,到了山脚,暼见水雾笼罩下灰蒙蒙的四周,道:“你……”
    严融之没听清楚。
    林殊文轻声地开口:“担心严爷才过来的。”
    水珠溅到的耳朵火辣辣一片,仿佛冰火两重天。
    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到,缩在男人宽阔的怀里避着雨,似乎打了雷,但雷声没有他心跳的声音响。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
    第34章
    雨势愈发大, 狂风将水珠往脸上吹,严融之揽着林殊文疾步走,没在路上多耽搁。
    从山上赶往林家旧屋的路程比较短, 为了及时避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旧屋, 严融之把伞塞进少年手心,道:“你先进去, 我关门。”
    风把门吹得合不上,林殊文一只手拿着在风雨里歪歪斜斜的伞, 另一只胳膊则想帮严融之一把。
    顷刻之间, 飘进伞内的雨把少年的肩膀和落发打湿。
    严融之道:“快进屋。”
    他用力把狂风顶开的两扇门复位,见状,林殊文眼疾手快地把门栓插上,两手并用,挂在肩侧的伞瞬间就被吹飞,横在院子的栏杆底下。
    林殊文喊道:“伞……”
    门已关好, 严融之拉起少年手腕:“别管伞了,进屋。”
    只这会儿功夫,回到屋内的两人身上衣物和头发湿透。严融之将大门掩合, 避免雨水飘入。
    暴雨正临, 又在房屋里, 视野很是昏暗。
    纵使如此, 适应一片暗色后, 很快能辨别出大致的轮廓。
    严融之侧目而视,少年罩在夏衣里面的身形因布料湿了清晰显露, 跟成年男子不同, 透露着几分青涩, 腰和手十分纤细。
    他紧了紧嗓子,背回身,嘱咐道:“进去找块布擦拭,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湿薄的衣物紧贴肌肤,又淋了那么大的雨,林殊文已经觉得发冷了。
    他“嗯”一声应下,急匆匆地走回寝屋,很快,堂屋方向传来光亮。
    一墙之隔,借着微弱的烛光林殊文褪下湿了过半的夏衣,拿起挂在木架子上的布草草擦拭,换上另一套衣物。
    他凑到门后朝外瞧,只见严融之开门出去,不久后手里拿了从菜地拔出来的两块姜,洗干净去皮,拍碎后放入铁锅内加水熬煮。
    林殊文拿起另外一条干布:“严爷,擦一下身上的水吧。”
    严融之把布接到手里,随意往脖子和脸上擦。
    林殊文望着对方欲言又止,严融之问:“怎么了。”
    他伸手指了指男人的发髻,微微抬高胳膊,理着发间,取出一片掉进发丝的树叶子。
    林殊文眉眼流露着关怀:“我这儿没有适合严爷的衣物。”
    方才他穿着湿衣进屋都觉得冷,若不及时保暖,很容易就着凉受寒了,
    严融之道:“无妨。”
    铁锅里熬的姜汤水已经沸腾,他盛出两碗,示意林殊文等凉了喝一碗。
    林殊文低头看着面前的汤,兀自吹了会儿,碰着碗边,觉得不烫,方才端起姜汤,送到严融之手上。
    他难得认真到近乎执拗,小脸绷着:“严爷,你先喝。”
    严融之哑然。
    “你……”
    他想说你这小孩怎么不听劝,但林殊文不是在与自己闹别扭,而是在关心他。
    严融之喝下少年吹凉的姜汤,从喉管到肺腑皆蔓延着一片火热。
    他打了盆凉水,拿起另外一碗姜汤放在水上降温,片刻后催促:“快喝了。”
    林殊文“哦”一声,姜水甫一入嗓子,连忙呛出声。
    他慢吞吞皱起脸,颇为郁闷,却不抱怨,背过身还要继续喝。
    严融之道:“等等。”
    修长的手指捏了下少年瘦弱的肩膀,轻轻把人转回来。
    林殊文疑惑:“严爷?”
    严融之拿走他的碗,给他多加了一勺糖。
    糖已经加过,但姜汤还是得带着几分辣才能生效快,林殊文着凉就起热症,严融之怕他今晚发烧。
    林殊文耳根一烫,小声道:“我能喝,无需再放糖。”
    严融之满眼笑意,林殊文乖乖把剩下的姜汤喝干净,主动收拾碗,接着坐在凳子上出神。
    风雨交加,在旧屋内没有适合做的事,周遭充斥着沥沥不断的声响,林殊文和严融之面对面坐下,谁都没开口。
    瞥见放在桌上用油纸包起来的两颗冬瓜糖,林殊文嘴唇微动,慢慢把糖推给男人。
    严融之拆开一颗冬瓜糖,当着少年小心翼翼又充满期许的目光吃了。
    糖的价钱不便宜,点心铺子卖出去的冬瓜糖,为了节省本钱,外层涂的糖并不多,浅浅一点,所以冬瓜糖不齁,带着一股浅淡的清甜,对严融之而言正好。
    若想买更甜的冬瓜糖,价钱就另算,不是林殊文买的那三十几文一包。
    预研拯里兔  这些他不明白,严融之自然没有戳破。
    林殊文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去城里把做完的几支木簪子卖给首饰铺,掌柜给我涨了价钱,从原本的二十五文一支涨到三十文一支。”
    少年眸光亮莹莹的:“严爷,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做的簪子受人喜欢,卖的快,所以掌柜愿意涨钱买?”
    严融之肯定道:“自然。”
    这话绝非虚言,林殊文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少年送来的几只木雕小猫被严融之妥善珍藏,不及半个巴掌大小的玩意,却可探出林殊文颇具灵气的手艺。
    与年长且拥有熟练高超技术的木匠不同,林殊文的速度虽不快,可雕出来东西透露着少有的灵气,这是许多木匠无论做多少年都做不来的。
    也可以说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严融之一忖,道:“若我请你替我雕刻一副山水,可愿意?”
    林殊文先是诧异,忙涨红了脸,摇头道:“不行的,我还没有那种手艺……”
    他以为严融之想帮自己一把,但林殊文有自知之明,没有轻易接受这样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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