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锦颜忙不迭地赶到侯府见到了苏雅儿,见她一切安好舒了口气。
    苏雅儿奇道:“父亲的亲兵没找到你,该让人担心的是你,怎么还担心起我来了!”
    尤锦颜吃着茶,道:“谁知道回来你就突然不见了,我总得看看你才放心。”
    苏雅儿道:“商追没欺负你吧?”
    尤锦颜神色微赧,“他就是一根筋,说不上欺不欺负。”
    苏雅儿笑着断言:“小颜,你喜欢他。”
    “或许……”尤锦颜低着头撇去茶盏里的浮沫,“是的吧。”
    苏雅儿替好友盘算:“尤伯伯开明,商追武艺又高,你们或许可以……”说着她忽然拧着眉道,“但是他那身体不好,万一活不长,你可千万不能给他守寡!”
    “你想哪儿去了,”尤锦颜放下茶盏,“他不入赘,而且他说他活不长不想成亲。”
    苏雅儿瞪大双眸,“不愧是小颜,这都问好了……不过商追他到底得的什么病,我可以求父亲找御医给他瞧瞧。”
    尤锦颜闷闷不乐道:“他是个没嘴的,什么也不说……”
    “他人呢?”苏雅儿道。
    “人倒是跟我一起来京城了,只是不是为我,是为陆是臻。”
    苏雅儿叹息一声,柔声道:“小颜,难得你有喜欢的人,我真希望你们在一起……”
    尤锦颜见她伤怀,问道:“陆是臻呢?”
    苏雅儿敛眸,指尖轻轻敲着青瓷的茶杯,“他要成亲了……就明天,借着安姐儿的喜事一起。”
    “什么?!”尤锦颜不可置信。
    苏雅儿淡笑道,“那么吃惊干嘛,他啊,多半是应我哥的邀请演一出戏给我看吧。”
    尤锦颜看着苏雅儿故作无恙的神色更忧心了,忡忡道:“雅儿,你……若是想大闹一番,我自随你一起,万不可闷在心里!”
    苏雅儿闻言鼻头一酸,强自树立的麻木壁垒被好友叁两句话击得粉碎,她委屈地望着尤锦颜,“小颜……我……”
    说着扑到尤锦颜身上轻啜起来,“小颜,我好不甘心啊……”
    明明知道他对她有情意,明明也没有什么天王法律拦着她,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是谁在算计,是谁在权衡得失,又是谁在罔顾她的意愿。
    桉珊桉楠屏退其他侍从,守在外面,让苏雅儿和尤锦颜在凉亭好好叙话。
    “他竟然说是做了个噩梦!要说半点不信也不尽然,他看起来真的很严肃。”苏雅儿说着气恼起来。
    她心里惴惴的,“小颜,你可曾记得你说我对陆是臻的感情很强烈,都不太像我了。”
    尤锦颜听她突然提到这个,心头一顿,道:“如此说来,我对商追也有一种很奇怪的……吸引力。我们……好像陷入某种奇怪的境地了。”
    “小颜,我有时候会有一种很毛骨悚然的感觉。”盛夏的天,苏雅儿却抱臂搓了搓,“你说是不是有什么在暗地里推动着……”
    尤锦颜想起商追,刚刚他跟她分别要去找陆是臻,那张脸过于坚定平静,“如果真有什么阴谋,商追……或许知道一些。”
    苏雅儿攒眉,“他对陆是臻倒是比一般的生意合作人上心许多……”
    “陆是臻在哪?”
    “我也不知道,但他就在侯府,或许是在某个偏院。”苏雅儿道。
    “言叙哥为了让你对陆是臻死心,要求陆是臻现在成亲,你竟不找他闹?”尤锦颜奇道。
    苏雅儿眉眼微压,“有什么好闹的,陆是臻和哥哥是一个态度,好像我是个幼稚的孩子,不懂事,不知权衡,若是我闹,便更坐实了他们的猜想。”
    她眉目纠结着:“爱什么的,说到底还是博弈,要势均力敌才好,双方悬殊太大,也不长久,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偏头靠在尤锦颜肩膀上,“但……大概我就是你说的,被下了降头,脑子糊涂了。”
    尤锦颜拍了拍苏雅儿的背,无声的安抚。她想起商追,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或许也会无疾而终吧。
    苏雅儿勾唇一笑,淡道:“也挺好的,我就等着,看看哥哥和陆是臻排的这出戏,能不能让我这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
    尤锦颜顺手捞起她散落的发丝归回耳后,“别怕,我随你一起瞧。”
    苏雅儿闻言,眉梢眼角染上笑意,伸手抱住她。
    两人笑闹声起,桉珊桉楠在外面听着也跟着舒展了眉眼。
    碧色绡纱掐褶水袖透出一双莹润双臂,鹅黄襦裙佩铃环铛,明明是映衬新娘子的装扮,却因一张殊色无双的脸夺了新娘风光,苏雅儿退缩至角落,她这么穿可不是为了夺人眼球。
    至少不是为了夺在场来宾的眼球。
    李欣安的婚礼因侯府周全的准备举行得很顺利,声势不小,排场拉满,给足了祖母娘家面子,让祖母面上也有光,姑苏李家那个出息的子侄李仲幼也到场了,众人有说有笑,一派喜意。
    表哥揭开新娘子的盖头,两人对望一眼,眼里的浓情蜜意快化为实质,让今晚就要看着心上人成亲的苏雅儿觉得有点讽刺。
    侯府送完了嫁,又陪着举办了仪式,苏言叙便抽身到偏房小院为陆是臻举行简单的婚礼。
    众人被侯府编写的剧本推着走,彷徨,也心知肚明。
    “是臻,你这样,不管是不是你本意,算是把那个娇小姐彻底伤了。”张鹤鸣看着穿暗红直缀的陆是臻道。
    陆是臻麻木地任丫鬟戴上红色发带,道:“苏言叙对我有恩,他又是雅儿小姐的嫡亲哥哥,只会为雅儿小姐好,既然他这么安排……肯定是觉得这样做对雅儿小姐来说最好。”
    张鹤鸣吃着喜饼,“那你呢,是臻,你怎么想?”
    陆是臻垂下眼:“回了姑苏就把莲弦打发走,我只想卖货。”
    “不去南疆了?”
    “看情况吧,如果张焱还信我,倒是可以再去。”
    张鹤鸣嚼着饼子,“听侯府的意思,她也会来。”
    陆是臻笑了笑,“这戏就是演给她看的,苏言叙当然要把她请来。”
    莲弦穿着红衣,由丫鬟扶着,盖着鸳鸯戏水盖头出现在侯府偏远院落的厅堂里,如此,这出戏的角儿便都登场了。
    苏言叙穿着官袍,以官身坐在上首主持婚礼,莲弦是他赎出来的,这婚礼由他主持自是再合适不过。
    而侯府真正的主人,侯爷和侯夫人都未到场,众人行事低调谨慎,甚至侯夫人都不知道这府邸的偏院里还举行了另一场特殊的婚礼。
    苏雅儿穿着上午为李欣安送嫁的衣裳,她知道她没空回去换衣服,是以一开始就穿得富贵逼人。
    不过她送嫁时只簪了根玉簪,如今却抽空捣腾得满头珠翠,尽是宫廷私造的东西,样样价值不菲。
    苏言叙瞧着妹妹这装扮只皱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身边没有跟着桉珊桉楠,只有尤锦颜。
    尤锦颜将女出身,穿着从来简洁轻便,如今也和苏雅儿一样,琳琅满目地挂了一身金玉,实在违和。
    苏雅儿自踏入院子就笑,“今儿侯府真是喜事连连,让我也来沾沾喜气,觅得个如意郎君。”
    苏言叙道:“新人正要拜堂,你坐旁边观礼吧。小颜也坐。”
    苏雅儿仪态万千,头上簪的步摇也好,缀的流苏也罢,晃动幅度极小,端得是富贵端庄。
    陆是臻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别开目光。
    苏言叙知道妹妹是来呛声的,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最好是逼得她发发疯,将心头郁结宣泄0.0出来,她会发现她所谓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陆是臻又是板上钉钉别人的夫了,她自然也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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