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被她抓的猛一踉跄, 连忙解释:“不一定, 当时?人太多, 或许是?我看错了?。”
    半青的心更沉了?。
    卢辰钊很快回来?, 只看他脸上的神情,便知没?有?李幼白的消息, 半青腿一软,白毫和莲池相继去搀扶,却还?是?慢了?一步,半青跌坐在地上。
    “莲池,你和宫里的太监们相熟,去打听打听,有?没?有?李幼白的消息。”
    “是?。”莲池不敢耽误,转头?就往宫门口跑去。
    卢辰钊深吸了?口气,脑中一片混乱,无数种可能涌了?过来?,他努力?去整理?,千头?万绪终是?嘈杂不堪。
    李幼白没?有?仇人,她的失踪只可能与她的身世相关。南北宫门是?他巡视,不曾看到她离去,方才去往东西两门,根据侍卫的回话,都对李幼白的离开没?有?任何记忆。她是?为数不多的女官,若要走?,寻常侍卫都会有?印象。
    如此看来?,李幼白很可能没?有?离宫,她还?在宫里,会是?哪儿?
    卢辰钊竭力?保持镇定,可一想到她已经失踪了?三日,便觉慌乱紧张,抚平的思绪难以控制地暴躁起来?。不管怎样?,他需得?去趟仙居殿。
    自从李幼白退婚,闵裕文便像是?刻意回避着距离,除去公务便是?回府,连点消遣都没?有?,几家?寺庙邀请他去斋讲,他一并推辞,只道?内心不定,无法推演佛法。
    此刻看着来?人,他依旧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想要搭理?。
    “幼白不见了??”他捏紧书脊,蹙眉挑起眼皮,“何时?不见的,可找过哪里?”
    “我怀疑她还?在宫中,四处宫门我皆已派人严密监视,不曾看到她的身影。她若失踪,定是?因为身世,所以烦你带我去趟仙居殿,我想面见贵妃娘娘。”
    卢辰钊尽量用简短的话讲完需求,闵裕文没?有?犹豫,起身道?:“随我来?。”
    风寒露重,两人行色匆匆,几乎每经过一道?门便有?侍卫索要宫牌查看,这几日来?各处驻防十分严谨,正是?因为如此,太子监国没?有?引起重大轰动,众人对于陛下的骤然病笃也不敢报有?任何疑虑,便是?揣测也都暗暗烂在心里,没?谁想拿前程换一时?嘴瘾。
    贵妃看起来?好多了?,倚靠着罗汉榻喝莲子羹。
    “你们两个倒是?稀客,竟能一起过来?。”崔慕珠喝了?口汤羹,目光悠悠落在两人身上,果真是?一个俊美,一个明朗,都是?极出色的郎君,也难怪幼白挑花眼。换做旁人,也指定犹豫不决,这个世道?,若能两全该有?多好。
    她咽下去,揉着太阳穴瞟向卢辰钊,或许是?因为幼白的缘故,此刻看他越看越顺眼,不管是?体格相貌还?是?为人处世,此人都很有?担当,他辅助三郎做的那些事,她多少有?所耳闻,亏
    得?是?镇国公府世子爷,没?丢当年老?国公爷的脸。
    “都起来?说话。”崔慕珠招手示意闵裕文坐在床头?圆凳处,又指了?指床尾那个圆凳,淡声道?:“你坐那儿便好。”
    卢辰钊拱手一抱,面色沉重:“臣站着便好。”
    “随你。”崔慕珠吹了?吹汤匙,问:“你们二人可是?有?急事找我?”
    “娘娘,幼白不见了?。”
    薄瓷莲花碗掉在地上,莲子羹洒了?满地,崔慕珠神情一紧:“不见了?是?何意思,她怎会不见?”
    正问着,梅香端来?汤药:“娘娘,这是?庞老?太医开的药,该喝了?。”
    崔慕珠随手端起来?喝完,梅香退出门去。
    卢辰钊瞥了?眼药碗,转头?抬眼,悄悄打量崔慕珠的脸色,她虽还?在病中,但眉眼间的风采盖不住,短短三日,不像是?中毒,倒像是?小病一场而?已。
    崔慕珠问了?不少话,但能听出她也没?甚思绪,只打发了?两人,说是?要问刘识。
    两人离开仙居殿,闵裕文看出他有?心事,遂站定脚步,低声问道?:“你可是?猜到什么?”
    卢辰钊抬头?,瞟了?眼四下,回道?:“你觉得?娘娘像是?中毒吗?”
    “你是?觉得?娘娘好的太快?但起初我们的计划里,便是?让陛下顺理?成章病倒,此举应是?庞老?太医在太子殿下的嘱托下,特意为娘娘开了?解药,而?陛下那边则是?补药,所以娘娘才会痊愈的快。”
    “不对,中毒的人不该是?娘娘这种状态,虽然服用过解药,但是?因为毒素侵入身体,必定是?缓慢调养的,不可能在三日内如同大愈。”
    闵裕文蹙眉,少顷攥紧拳头?,抬眼对上卢辰钊的怀疑目光。
    “你在怀疑什么?”
    对于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他们谁都没?有?说出来?。
    但心知肚明。
    如今看管宣明殿的,看守仙居殿的,不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吗?还?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他的视线,所有?事情的进行,也一定得?到他的授意,也就是?说,不管贵妃到底是?不是?中毒,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要想确认猜疑,我们得?找到庞老?太医。”
    卢辰钊觉得?一块巨石压来?,但他不想躲。
    他知道?顶撞太子意味着什么,但他此时?顾及不了?,他只知道?他不能再等,无法再等,李幼白已经失踪三日了?,每多一个时?辰,于她而?言都是?折磨,他要尽快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
    他没?有?见到庞弼,只知庞老?太医和他夫人因匪贼的事受惊,如今都在偏殿修养,偏殿外的侍卫是?罗云手下副将负责,此人如今只受命于太子,任何人不管凭任何腰牌都不能命令他做任何事,包括进入偏殿面见庞弼。
    深夜,宣明殿中燃着高脚仙鹤灯,灯光轻柔,透过薄纱散入帐中。
    刘识摸着玉玺,目光灼灼凝视着床榻上的刘长湛,他躺在那儿,神情安然,没?有?被算计后的叫嚣狰狞,没?有?任何的不甘和恼怒,他笑?着看他,伸手,刘识握住他的。
    “很好,这天下交给你,朕很放心。”
    他亲眼看着李幼白被装进姜觅云的棺椁中,那是?一具楠木双层棺椁,厚重结实,虫蚁蛀不穿。李幼白就躺在姜觅云下面的隔层中,谁都发现不了?。
    贵妃也是?。
    刘长湛心满意足的笑?笑?,握着刘识嘱咐了?好些事。
    “朕原本想让你母妃殉葬的...”
    感觉到刘识僵住,他又道?:“但朕最爱她,也最舍不得?她,尽管朕不想同她分开,但还?是?不得?不分开。比起与朕长眠,朕想让她好好活在世上,叫她知道?朕对她,是?真的倾尽所有?了?。”
    “母妃一定会感念父皇的宽仁 。”
    “她...”刘长湛抽了?下唇角,“她不会,她脾气太倔,朕看不透她,但朕就是?喜欢她。”
    “三郎,往后你一定不要喜欢上任何一个女人,不管她有?多好,你要最爱你自己,知道?吗?”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拿好玉玺,这天下,彻底是?你的了?。”
    走?出内殿,怀抱玉玺的刘识回头?瞥了?眼,自言自语道?:“父皇,儿臣本该都听你的,但.....”
    “儿臣不只是?你的孩子,更是?母妃的骨肉。你已经伤害过母妃一回,这一次,儿臣不想再伤她的心了?....”
    第90章
    偏殿外, 密布的乌云向下?压来,整个院子仿若笼罩在寒意当中。
    侍卫轮值时,卢辰钊便趴伏在屋脊上, 趁着空隙翻身跃下?,推窗滚入,一连串的动作干脆利落,脚刚触地便抬手去抵住楹窗,慢慢合上。
    他蹑手蹑脚避开殿内的宫人, 很快摸索到内殿。
    庞弼本就没睡着,看到黑影便站起身来, 怕吵醒夫人, 遂脱了鞋走过去,问:“谁?”
    卢辰钊探出头,庞弼松了口气,招手, 他?上前。
    “你三更半夜不?睡觉, 来这儿作甚?”庞弼弯腰穿上鞋, 示意他?去斜对面说?话。
    “庞老太医, 我来问你一件事。”
    “贵妃和陛下?的身体?”庞弼倒是没意外,小声说?完, 卢辰钊摇头。
    “我只想问贵妃娘娘, 是不?是中毒?”
    话音刚落, 庞弼一愣, 随即嗤了声, 道:“你这脑子, 真是灵。”
    “她没有中毒,只是喝了助眠汤药, 所以才昏睡那?么久的。”
    “娘娘自?己不?知?道,对不?对?”
    “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庞弼托着脸,很是好?奇,“你到底为谁闯宫,不?像是你们镇国公府的做派,不?一直都是谨言慎行的吗,怎么进?了京,像是变了个人,什?么都敢干了。”
    他?啧啧,卢辰钊快速在心里盘算一番,似乎没听到他?的调侃。
    “你不?问问陛下??你若是问,我就告诉你,我...哎,你去哪?”
    卢辰钊片刻没有停留,原路跃出窗去,趁着天色暗淡往外急奔。
    东宫,刘识得知?卢辰钊出宫的消息,显然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瞬的恍惚,接着便淡淡笑了笑,看向殿中跪着的男人。
    “明旭,原先我还为你打抱不?平,如今看来,你们两人却是旗鼓相当,他?对李幼白的好?,不?比你少?。”
    闵裕文?从地上直起身来,初入殿中时的不?安渐渐平复,他?目光温润,面对刘识的话也没有表现出过于激动的情绪,只是颔首回道:“卢世子对幼白,的确情真意切。”
    刘识嗯了声,端起茶时眸光往下?一扫:“他?怀疑我也就罢了,你跟我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是什?么人,我是何秉性,不?管旁人怎样?讲,你都该深信不?疑。
    明旭,你今夜过来,虽是询问,却无异于往我心口捅刀子。至亲之人的话,比敌
    人还要残忍,我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闵裕文?再行跪拜,起身道:“是微臣情急生乱,没了规矩。”
    刘识嗤了声:“只我们二人,不?必行虚礼,也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微臣明白。”
    “礼部那?边你多盯着,父皇的身子撑不?了两日,到时朝中风向需要时刻把握好?,别叫那?几位异地皇叔再起波澜。”
    他?知?道京内消息封锁,此?番动作又是出其不?意,以快打快,就算到时消息传到京外各地,彼时他?已经坐稳帝位,兵权在手,朝堂官员甘愿臣服,大局已稳,便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是,卢世子那?边...”
    “你放心,我不?是父皇,我想要的人,是有血有肉重?情重?义的。若一个人能力很强,但却能轻易抛下?情义,那?我断不?敢将身家性命交付给他?。
    卢辰钊让我觉得,他?很好?,也值得信任。”
    闵裕文?这才真的落定下?心。
    刘识心中很是感慨,他?其实之前没有拿定主意,是否要杀李幼白,但在她主动去找自?己时,那?颗摇摆不?定的心忽然有了着落。她聪明理智,明知?去找卢辰钊或者闵裕文?便能避免赴死,却还肯为了母妃前来妥协。他?本不?想认她这个妹妹的,但她实在过于出色,叫他?不?得不?另眼相看。
    在李幼白心里,恐怕到现在都觉得他?刘识是个为了权力能抛弃所有的恶人。
    但他?是母妃的孩子,骨血中有父皇的偏执狠辣,却也有母妃的正直炽热。他?骗了父皇,用一杯假死毒酒使李幼白死去,接着又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将其装进?姜皇后的棺椁,他?特?意在顶端开了孔,就算李幼白醒来,不?至于窒息而亡。
    他?没有立刻告知?下?属,实则是想看诸人的反应,比如闵裕文?,比如卢辰钊。
    无情无义的人难以驾驭,因为没有底线。有血有肉的虽有意气用事的一面,但他?喜欢,因为真实,也因为有能克制的弱点?。
    他?跟父皇不?同?,父皇追求的无上尊贵,那?位置又冷又寂寞。他?亲眼看着父皇坐在那?高位孑然一身,也知?道母妃虽示好?却暗地厌恶,父皇仿佛拥有这天下?最宝贵的一切,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他?想要的,他?临死都在念叨的,对于很多事情的偏执。
    他?爱母妃,也可怜父皇。
    仙居殿的宫婢被?打发回去,崔慕珠从梅香嘴中得知?了刘识的用意,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绷劲的神经骤然松弛,有些头重?脚轻。
    梅香搀扶着她,说?道:“殿下?说?陛下?身子不?大好?,也就这一两日的光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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