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以为是载川偷偷过来看他了,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这个地方那么多耳目,他们两个人私下里见面的风险太大了,以林载川的性格不会这样做。
    信宿微微一蹙眉,然后从缝隙里看到门外微弱亮起的灯光。
    想了想,他闭上了眼睛。
    很快,耳边“咔哒”一声,门外响起门锁被扣动的声响,而后房门被缓缓推开——
    一道影子笼罩在信宿的身上,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他。
    信宿闭着眼睛,好似无知无觉地睡着。
    直到感觉到那人似乎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信宿的睫毛才微颤了一下睁开眼,他神情警惕地低声道:“你是什么人?!”
    “嘘,别叫。”
    那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团布料,用力塞进了信宿的嘴里。
    信宿嗓子里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呜咽,睁着一双眼睛,神情有些惊恐地望着他。
    杰西的眼珠亮起诡谲闪烁的光,在夜里显得格外渗人,他伸出手,想去摸摸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蛋。
    信宿偏过头躲开了。
    那白人也没生气,只是转而低下头看着他的两条腿,自顾自喃喃道:“听说你是个残废,两条腿都不能动,真可惜啊。”
    “他们说,瘸子的腿因为长年不运动,所以腿上的肌肉很多都萎缩了,你的腿是不是也这样?”
    杰西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不仅是同性恋、恋童癖,甚至还有慕残的倾向,一双眼睛几乎痴迷地望着信宿的双腿。
    他用手把有些宽松的裤子沿着裤管推了上去,露出了一段小腿。
    但出乎意料的,那条腿竟然很漂亮,细而长,腿腹鼓起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皮肤光滑雪白,衬得上冰肌玉骨。
    杰西直勾勾地盯着那条腿,无意识吞咽了一下,握住了那一截光洁的脚踝。
    信宿看着他的动作,还有他的眼神,心里一阵反胃,感觉好像有无数小虫子沿着他的双腿爬了上来,他用力挣动了一下,那白人的手腕紧握着他的腿纹丝不动。
    那手指甚至得寸进尺往裤管里面的皮肤探去,信宿深吸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也不装柔弱装可怜了,一只脚用力踹了过去,在他的肩膀上狠狠一蹬——
    那白人以为女巫是个双腿都使不上力气的残废,对他根本没有什么防备,竟然冷不防被他一下踹倒在地。
    “你算是什么东西,一只肮脏至极的老鼠。”
    信宿站了起来,脸色极为难看,忍着恶心低声骂道,“也配碰我。”
    杰西的神情诧异,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你的腿没有残疾?”
    信宿冷笑了一声:“谁告诉你坐轮椅就是残废。”
    看到他居高临下望过来的冰冷眼神、又想起他踹过来的那一脚,杰西浑身都发起热来,脑子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信宿的面前,“你知道我为什么跟在老板身边吗?因为我喜欢小男孩,碰他们的时候还不小心弄坏了几个……”
    信宿跟着他的脚步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墙上。
    他心里冷漠地想:一个该死的精虫上脑的蠢货,说不定会坏了他的计划。
    杰西喃喃道:“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是你比我见过的那些男孩都完美,你是上天的杰作。”
    “是吗?”
    信宿微微垂下眼,轻声说道:“你要不要过来仔细看看我?”
    那几乎是塞壬在耳边的蛊惑低语,杰西只感觉脑子登时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了,手脚好像不受控制地往他的身边走去。
    那已经是个很近的距离了、近到他可以在黑暗中看清女巫那张漂亮至极又冰冷至极的脸,近到他的全身命脉都毫不掩饰地暴露在信宿的面前。
    杰西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感觉到脖颈间划过一丝细微的凉意,他有些诧异地低下头——
    然后看到一股鲜血从他的大动脉里喷了出来。
    信宿将两只手从断裂的绳子里挣脱出来,把他向后一推,冷冷道:“有阳关道不走,非要到我面前送死。”
    “喜欢下地狱,那我就成全你,送你一程。”
    杰西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抬起手,摸向他的脖子,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滚烫的鲜血喷到了他的手心里。
    ……那是他的血。
    杰西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解开的绳子,什么时候动的手。
    他浑身血液瞬间变凉,想要叫人过来,但嗓子里只能发出“喝喝”的声音,嘴里涌起一股血沫。
    很快,他的身体轰的一声倒了下去。
    信宿看到眼前铺天盖地的血,视网膜里鲜红一片,他又有些控制不住的恶心反胃的感觉。
    他的胃里泛起一阵生理性地恶心,忍不住扶在墙上弯下腰干呕了两声,才缓解了许多。
    信宿捏着鼻子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见到有人过来给他收尸,那些人估计都还没有睡醒。
    他现在的角色是一个俘虏,反杀了对面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最正确的反应应该是赶紧趁机逃跑,但是……
    信宿心想:
    万一真的逃跑成功了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林载川带他一起进来的。
    但是就在这里等着被他们发现,也不是办法。
    信宿想了想,神情厌恶地把那白人的尸体踢到了一边,无声无息地走出了破旧的储物间。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天色,朦朦胧胧有金色光线落在天边,太阳可能很快就要升起来了。
    信宿靠在寺庙门口等了一会儿,感觉那些白人差不多应该起床了,才抬步向远方的雪山走去。
    过了半个多小时,寺庙里的人陆续醒来,三三两两地在厨房外面准备今天的早饭。
    有人问道:“杰西怎么没来?这小子每天吃饭不是都最积极了吗?”
    跟杰西住在一起那白人挤眉弄眼道:“他昨天半夜就出去了,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对面的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然后笑骂了一声,“看他这点出息,不就是一个好看点的男人,就一晚上都忍不住?”
    “杰西他疯起来下手没轻没重的,不会把女巫弄死了吧?”
    听到他们几个人的谈话,林载川的脸色有轻微的变化,他转过头向后院的房间。
    说话那白人道:“我去看看。”
    他走进后院没一会儿,那边骤然传来一声惊诧至极的:“出事了!女巫不见了!”
    “杰西死了!”
    储物间的房门大开,杰西躺在地上,眼珠死不瞑目似的大睁着,干净利落的一刀割喉,水泥地面流了四面八方的血。
    一个闻声冲进来的白人怒骂道:“妈的,肯定是杰西这个小子鬼迷心窍,把女巫身上的绳子解开了!脑子里只有那二两肉的玩意儿——女巫一个人肯定走不远,现在说不定还没下山,我们出去找找!”
    “老板过来之前把女巫抓回来,否则咱们都得跟着倒霉!”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快过来!这边有脚印!他肯定是从这条路走的!”
    雪面上,一连串的清晰的脚印一路绵延远去。
    那白人当机立断道:“我们往这边追!”
    “我去吧。”
    身后传来一道冷静的男声,白人转头往回一看,说话的人是言百。
    他稍微放心了一些:“行,有言百在,肯定能把女巫抓回来。”
    跟杰西睡在一间房子的那白人走到林载川的身边,脸色阴沉道:“我跟你一块去。”
    ——
    第二百零三章
    下山的路不太好走,信宿不知道这么慢吞吞地走了多远,四肢完全冰凉,整个人都快冻僵了,他把两只手捧在一起,放在嘴边轻轻哈了一口气。
    信宿其实不怕冷,他的身体有一种对周边环境的诡异适应性,不管把他放在什么环境下他都能近乎顽强地活下去,好像只凭着那最后一口气都能把命续上去很久。
    没多久,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
    “他在那里!——”
    信宿闻声回头一看,身后远远望去两个人影,其中有一个是载川,还有另外一个没见过的白人。
    ……速度还挺快。
    信宿想了想,匆匆忙忙加快了脚步,然后一个“不小心”扑到了雪里,半天没爬起来。
    身后的人很快就追了上来。
    那白人跟杰西在本杰明的手下一起共事了五六年,变态的臭味相投,结交了一段还算不错的交情,只见他直奔着信宿冲了过来,在林载川动作之前单手把他从雪里拎了起来,一双眼里满是阴狠的光。
    信宿还没想好要怎么表演,那白人毫无征兆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像是怒极了,用英文骂道:“这个婊子养的东西,杰西碰你那是看的起你,你竟然敢杀了他!”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躲避,信宿唇角划下一丝血痕,林载川的神情倏然变了,手指在一瞬间握成了拳。
    那白人没有丝毫察觉,抬脚就往信宿的腿上狠狠踢去,骂骂咧咧道:“喜欢装瘸是吗,老子今天就打断你的腿,让你跑、让你再跑!?”
    信宿嗓子里闷哼了一声,往后踉跄了一下,那白人又扬起手,还想再多打他几个巴掌。
    但那只手在半空被截下了。
    那白人还没有意识到这只手应该是属于谁的,只听到空气中“啪”的一声清晰裂响,然后他的耳朵里泛起一阵巨大的耳鸣声,同时脸上炸起一片火辣辣的剧痛。
    那一掌的力道实在太大,以至于那男人原地转了两圈,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几乎片刻,白人的嘴里、鼻子里就都渗出血来,他捂着那半边几乎完全失去知觉的脸,茫然地抬头看着眼前对他动手的男人,被打懵了似的,“言百……?”
    林载川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冰冷阴沉,好像有什么情绪在隐约断裂的边缘,手指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轻微颤抖,他拎起白人的衣领,将他半个身子从雪地里抬起来,然后对着那张让人厌恶的脸一拳砸了上去。
    砰!
    血珠飞溅在雪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温热的血顺着林载川的拳头滴答滴答地落下来。
    那白人被打了两三拳才想起来求饶,狼狈至极地用两只手挡在脸上,口齿不清地说,“别打了……别打了、!”
    即便是对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林载川也极少下这么重的手,那白人满头满脸都是血,几乎已经面目全非了,再挨几拳可能就被活活打死在这里。
    “好了……好了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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