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谢似淮喂楚含棠后,她怕说话太多,他会厌烦。
    于是楚含棠硬生生把一碗粥都吃完了,不过吃多点儿,力气好像也回来了一点儿,只是想吐的感觉也更严重了些。
    谢似淮便站起来,端起碗准备出去,“那楚公子好好休息吧。”
    楚含棠躺回床上,想了想喊住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谢似淮往外走,“戌时。”
    门再次开和关上。
    原来又到夜晚了,她艰难地换了个姿势,接着睡觉,由于睡得太多,现在只能进入浅度睡眠,属于半醒半睡状态。
    到了亥时,池尧瑶放心不下楚含棠,走过来看看她。
    小阁房很暗,池尧瑶举着一盏灯进来的,瞬间把窄小的空间照亮。
    躺在床上的楚含棠眼皮颤了颤,睁开眼,眼睛不知怎么的,看东西还是模糊,只能大概看得见个轮廓和颜色,“是谁?”
    走进来的人穿着纯白色衣裳,在船上梳洗不太方便,没再梳少女发髻,而是也扎着高马尾。
    “是我。”池尧瑶将灯搁在旁边,再到床边拿她的手把脉。
    楚含棠心放下来,“池姑娘。”
    池尧瑶仔细地给她把着脉,“楚公子好点儿了么?”
    她强撑着精神说:“好一点儿了,就是还有些头晕,还有……我的眼睛好像也看不清东西,不知道跟晕船有没有关系。”
    可晕船怎么可能跟眼睛看不清有关系呢?楚含棠清楚是清楚,但还是想问问。
    池尧瑶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跟晕船没关系,而是楚公子你近来吃过几种烈药,身体一下子承受不住,导致某个部位血液堵塞,眼睛暂时看不清。”
    楚含棠摸摸眼睛,叫苦连天,“那要多久才能恢复?”
    池尧瑶想了片刻,“顺其自然需要几日,但若楚公子想尽快好,我现在回房拿针过来,针灸一番明天应该就能无碍了。”
    她立刻道:“那麻烦你了。”
    眼睛看不清东西,太没安全感了,楚含棠宁愿被针扎。
    池尧瑶朝门口走去,“那你等等我,我现在去拿针,很快回来。”
    时间过去距离池尧瑶离开小阁房,已经有一刻钟了。
    楚含棠见她还没回来,不禁有些担心,幸好之前被谢似淮喂了整整一碗粥,现在有力气站起来了。
    她慢慢地走出去,刚出到小阁房门口就看到不远处的甲板上坐着一个人,白衣,高马尾,身姿瘦削,因为是坐着,身高未知。
    “池姑娘?”
    楚含棠喊了一声,可太虚了,声音不大,还被水浪掩过了。
    池尧瑶刚不是说回房给她拿针过来扎么?怎么现在坐在甲板上了?
    她揉了揉又晕又疼的脑袋,脚步没停,向船甲板走,依然看不清人脸,仿佛能自动打上马赛克一样。
    楚含棠走上了甲板,不厌其烦地又了叫一声,“池姑娘?”
    这次背对着她坐的人终于有反应了,侧了侧身。
    没想到船被巨大的水浪一拍,狠狠地摇晃了一下,楚含棠本来晕船就虚弱,被这么一晃,怎么也站不稳,直愣愣地朝前砸过去。
    谢似淮不自觉地用手抓住要砸向自己的人,而她呼吸喷洒到他脖颈上,唇还擦过了他耳垂。
    楚含棠懵了,这是什么老套的剧情?靠得近了,她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不是女主池尧瑶,而是男二,谢似淮……
    就在此时,谢似淮耳垂传来了一阵酥麻之意。
    他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与难堪。
    第26章 古怪
    船摇晃几下后恢复正常,楚含棠忙不迭地站直,甚至有些结巴了,“抱、抱歉,我刚刚认错人了。”
    谢似淮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身形颀长,如此看来跟池尧瑶的相差甚大,他微微一笑,白衫随风晃动,更是显得腰窄腿长。
    “把我认成了池姑娘?”
    楚含棠狼狈地点头,“我眼睛出了些问题,看不清东西。”
    夜色浓郁,他垂眸看着她,笑问:“难道要瞎了?”
    船外小水浪拍打着船壁,现在无论行船有多稳,对她来说还是折磨,想呕吐的冲动愈演愈烈,拼命调整呼吸好像还是不行。
    楚含棠听着谢似淮这句话,总感觉他在诅咒自己。
    又或者是还在嘲讽她能认错人这件事,毕竟他跟池尧瑶可没半点儿相似之处。
    可刚刚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不过她好歹是已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淡定道:“只是出了一些小问题罢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不会瞎的,谢谢你的关心。”
    谢似淮也不在乎楚含棠故意歪曲自己那句话的意思,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他神色不改,抬步离开甲板,似要回去休息了,“如此便好。”
    等谢似淮一离开,楚含棠就趴到船栏那里吐个畅快。
    这辈子要是再乘一次船,自己就是倒霉蛋,她扶住船栏,呕得脸乃至耳垂都泛起红色,胃部仿佛也在时不时痉挛着发出抗议。
    好难受。
    原主的身体太差了,神似正在腐朽的容器般,一遇到不舒服,难受直接加倍。
    主要是因为服药后有的副作用。
    吐完后,楚含棠顺着舷墙坐下,毫无形象,恍如气若游丝地掏出塞在腰间的帕子擦擦嘴。
    她想回小阁房,但是没力气。
    “啪”一声,楚含棠自暴自弃地躺下去,细瘦的身体瘫在甲板上,像一条被渔民捕捞上来,缺水无力的鱼儿。
    这艘船是他们包下的,船上没其他人,他们在这个时辰大部分都休息了,只能寄托希望在池尧瑶身上。
    夜晚偏凉,甲板上的风还挺大。
    她后面甚至萌发了要不要爬回去的念头,刚伸手出去向前,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面前。
    楚含棠缓慢地抬起眼。
    白色的衣摆,笔直的双腿,被精致腰封束着的腰,很快就看到了少年那张眼角眉梢皆带着笑意的面孔,是谢似淮去而复返。
    几秒后,他半蹲下来。
    “要我帮你么,楚公子。”
    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似乎要把人扯入古井的漩涡之中。
    可楚含棠还是点了点头。
    她极为吃力道:“麻烦谢公子带我回小阁房,我日后必定报答。”
    虽然不知道池尧瑶为何迟迟不从船舱里出来找自己,但楚含棠觉得自己倘若再在甲板上吹一夜的风,小命恐怕都要没了半条。
    每次出声叫人,都被水浪掩盖过去,她差点怀疑是不是老天爷在捉弄自己了。
    不过大概也有声音太小的原因。
    谢似淮似在思索着,薄唇微动,又像是在问她,“报答么,可楚公子你有什么能报答我的呢……”
    楚含棠有预感自己快晕过去了,“有、有的,肯定会有的,以后再想也不迟。”
    他终于朝她伸出了手。
    楚含棠险些喜极而泣,却在谢似淮倾身过来时闻到一股浓郁却不会让人排斥的香味,陌生又熟悉。
    她无意识呢喃,“你好香啊。”
    谢似淮面如冠玉,闻言眼睫轻颤,眼神却有些不正常。
    但她还是在把手放上去的那瞬间就两眼一翻,不省人事了,依然没能坚持回到小阁房便晕了过去。
    他倒是履行诺言,将楚含棠带回了小阁房,看着她安静地躺在床上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寂静无声的船舱中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池尧瑶眼神空洞,手拿着针包,站着一动不动,似没有思想的木头人,看要行走的方向应该是去小阁房,却不知为何成了这样。
    谢似淮走路形同没声音,从外面走进船舱,径直到了她身前。
    而池尧瑶还是无反应。
    只见他抬手往她的脸一晃,从袖角洒出去的香粉被吸入鼻子里,池尧瑶突然清醒了,语气有些茫然,“谢公子?”
    周围散发着一阵香味,很好闻又容易令人卸下防备,她没多想。
    谢似淮“唔”了一声,温和问:“池姑娘深夜站在此处是有事?”
    池尧瑶愣了几秒,想起自己是要回房间拿针包给楚含棠针灸,可为何感觉缺失了一段记忆?
    怕楚含棠等太久,池尧瑶对他说,“我刚刚回房间拿针包,想去给楚公子进行针灸,她眼睛出了点儿问题,需要活血化瘀。”
    谢似淮弯起双眸,“那我就不打扰池姑娘了。”
    看着池尧瑶走去小阁房的背影,他表情平静,外表无辜又纯良。
    完全不像给池尧瑶下了巫术,让她在此站了许久,导致无法及时去找楚含棠进行针灸的人。
    谢似淮走到船舱的小窗前,弯下腰,手肘随意地搭在窗台前,下巴枕在手背上,头散漫歪着,抬着眼往外头深不见底的水面看。
    水面涟漪不断。
    他原意是不想池尧瑶在深夜时去给楚含棠治眼睛,才对她用不经常用的巫术。
    原因是什么不重要,谢似淮也无所谓,更不会去细究,心之所向,想做便做了,不受束缚。
    只是没想到楚含棠会拖着虚弱的身躯从小阁房走出来,还走到甲板上错认他是池尧瑶,被船晃得跌倒。
    想到此处,谢似淮仿佛又感受到耳垂上残留着奇怪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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