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10金普是我自己投的,威廉给了我100金普,让我买衣服买首饰的,但我至今没花掉一个银币。
    在那个人声鼎沸,乱成一锅粥似的股票交易行里,人们狂热得仿佛某种邪教信徒一样,连我都仿佛受了影响,因为大厅里一个人发疯似地叫着‘买进0566’。我虽然不知道0566是什么,但听上去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开学半个月后,我又去交易行,发现萨沙的股票没变多少,但我的10金已经变成了15金。
    我在这里观摩了很久,问了许多问题,还打探了不少新闻。
    “那些是什么?”我指着放在角落里,一堆一堆的小纸卷说。
    “那是股票电报。”有人告诉我,“股票每天价格的浮动都是用电报传往各地的。”
    “我能拿一些回家看看吗?”
    “这个嘛……”男人有些犹豫。
    “我保证很快就归还,您可以留下我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男人哂笑了一声说:“好吧女士,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只是提醒您一声罢了,普通人处理不了这么庞大,这么复杂的数据。”
    “我只是看看而已。”我脸一红说。
    后来我搬着一袋沉重的电报回到了宿舍,然后仿照着康德先生悬挂在办公室的图表,试图处理这些数据。
    两个小时后,海伦娜回来,好奇地问我:“你在画什么?”
    “我在根据这些数据画一张图,但是……好麻烦呀……”我叹了口气说。
    海伦娜接过我手里的电报,一截一截扫过。
    房间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响着,十分钟后,她从开头浏览到了末尾,然后拿笔就着我画了个开头的图,‘唰唰唰’画了一条非常复杂的折线出来。
    “大概就是这样,你还要画别的吗?”她歪头看我,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纯良。
    我感觉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力。
    “要,我带了一堆回来呢,都麻烦你了。”我气弱地说。
    这天晚上,海伦娜帮我画了上百张图表,然后她总结道:“我觉得你投入了10金币,几天就赚了一半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些图表里,迅速上涨的只有钢铁和煤矿公司。”
    到了下周,我带海伦娜一起来到了股票交易行,然后战战兢兢地投入了点钱。
    我投入了20金,海伦娜投入了5金。
    又过了两个月,我户头里一共有了40金,海伦娜也有了10金。
    再后来我一闭眼,把威廉给我买衣服买首饰的钱全放在了里面。
    于是到秋末的时候,我给自己买了平生第一件毛呢大衣,还买了一顶漂亮的帽子。
    毛呢大衣是红棕色的,做工有点肥大,却是西国最流行的样式。
    “你有这么纤细的腰身,为什么要穿得像个球一样?”詹妮弗不可思议地问我。
    我急忙为自己辩解:“店员说了,这是西国最新最流行的款式。”
    “唉,是我老了吗?看不懂现在小姑娘的眼光了。”她叹了口气说。
    明妮嘻嘻哈哈道:“这的确是流行款,你该多看看时尚杂志,这是范妮娅当季的新品。”
    詹妮弗摇摇头说:“先走一步,我下午有解剖课。”
    明妮指着杂志里一双鞋和我说:“你再去买双高跟鞋,就买这个款式。”
    “我从没穿过高跟鞋,有点害怕扭到脚,然后摔跟头。”我担忧地说。
    “别怕,小宝贝,你可以先穿我的,等习惯了,跑步都没问题的。”明妮像商店里的导购一样,热情地推荐道,“穿高跟鞋可以让你挺胸抬头,提臀收腹,彰显女性纤柔的气质,更显性感和妖娆,让男人的眼睛离不开你。”
    “穿高跟鞋很不方便,也很不舒适。”一旁的杰西卡说,“这是不是为了迎合男性的审美,而故意虐待自己呢?”
    “你别听她的。”明妮掐着腰说,“搞新闻的家伙就这样,老喜欢抬杠。”
    “我只是合理地提出疑问罢了,并没有否认穿高跟鞋会提升气质这一点。毕竟它是古代贵族男性发明出来自己穿的,但到18世纪,男性察觉到它影响生产力和行动力,就逐渐不再流行了,转而成了女性的时尚,难道女人不觉得它影响生产力和行动力?还是对女性而言,这根本无所谓?”
    “上帝啊,我现在根本不能跟你交流了,你这是怎么了?这几个月来,你为什么总是在抬杠?”明妮有些气愤地说。
    杰西卡张了张嘴,垂下眼睛说:“抱歉,最近发生了太多糟糕的事情,我们学院一位教授被逮捕了,我们办的校报也被关停了,还有人整天警告我们不要乱写东西,我现在除了高跟鞋,似乎没有什么能发表的意见了。”
    “亲爱的,你不要再去关注那些事了,为什么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找个英俊的男孩子约会呢?或者出去看看电影,逛街也好啊。”明妮担心地说。
    杰西卡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点了点头,可这个笑容里却似乎带着更深刻的忧虑。
    “别这样了,我带你们去见见我的新目标好不好?他是数学系里的研究生,人长得可帅啦,风趣幽默,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的……”明妮硬是拉着我和杰西卡一起离开了宿舍。
    第66章 第六十章
    明妮的新男友凯文带我们参观了数学系几个著名的场所,比如阿萨尔爵士的故居,辛斯维尔的画像,还有利亚姆留在一面墙壁上的数学模型。
    凯文是个很腼腆的人,待在姑娘堆里总是低着头,垂着眼眸,而且聊天的时候,话题会歪到奇怪的数学和几何理论中,但他望着明妮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理工学院非常宁静,不像别的学院里有很强烈的政治情绪,经常能看到一群人在中庭发表演说。这个学院的人都很朴素,大都抱着书本来去匆匆,偶尔可以看到在校园角落里下象棋的人,十几张棋桌都坐满了人,还有许多学生在围观。
    除了象棋,还有人在下一种奇怪的黑白棋,我观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一种包围棋子的复杂游戏,棋路非常自由,但战略性也强悍得惊人。
    “这是什么?”我轻声问凯文。
    “围棋,从东方传来的一种游戏。”凯文说。
    他介绍起了围棋的规则,并且在介绍中逐渐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在角逐的围棋厮杀中,完全忘记了自己正陪伴女朋友的现状。
    杰西卡小声对明妮说:“你这次的目标和过去的截然不同啊。”
    明妮轻轻哼了一声,有些得意地说:“你懂什么?过去都是玩玩,这次才是认真的。”
    “我以为你喜欢更圆滑更殷勤的男人。”
    “那种男人太多了,千篇一律才无聊透顶。作为过来人,我强烈推荐这个学院里的男人,他们大都出身富裕,心灵内秀,而且不怎么拈花惹草。”
    离开数学学院后,杰西卡的精神明显好了,她和明妮争论着男人性格优劣的时候,忽然广场对面传来了骚动,那是哲学学院的地盘。
    一群人正和几个人对立着,大声叫嚷,互相推搡。
    “你们菲利斯人不配接受普国大学教育!”
    “你们算什么东西!竟敢当众辱骂同学,还动手打人!”
    “我要把你们的行为报告给院长,让他在全学院公示你们的罪行!将你们开除出去!”
    被围攻的几人中有非常明显的黑头发或黑眼睛的特征,其中一个人悲愤地喊道:“你们太无耻了!是你们一直在找麻烦!一直辱骂我的民族,我的出身,不断欺负我!难道我只能忍受,随便你们骂,随便你们欺负!而且我没有打人,是他一直纠缠我,总是找麻烦,我实在受不了,推了他一把,他却污蔑我打伤了他!现在更是纠结起一群人来欺负我们!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做错了还不承认,你这种人渣和你们所有菲利斯人一样,都不要脸!活该遭受全国人民的唾弃!”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又去推搡他,扬声道,“根除你们这群菲利斯蛀虫,先从我们做起!从大学做起!”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都看到你打人了,难道还能污蔑你不成!做错了就做错了,还不肯承认,和你同窗是我们的耻辱!”
    我们原本只是远远地看着,谁知杰西卡竟突然冲了上去。
    “够了!你们不要再吵了!”她跑过去,试图阻止这场争执。
    杰西卡是个非常瘦小的女孩子,也许她那爆炸式的满头卷发给她增长了点身高,但她实际还不到我的耳根高,更何况她那皮包骨式的单薄躯体,我根本想象不到她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力量,竟然跑到一群逞凶斗狠的男人当中,试图阻止他们。
    “她疯了吗!”明妮焦急地跺脚,“这个傻瓜要干什么!”
    杰西卡张开双臂,满脸肃然地对那一群人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有学院和教授来判决,你们不是法官,有什么权利在神圣的大学校园里制裁同学呢?何况只是口角而已,就要联合所有人把他们赶出学院吗?”
    “你这个女人来干嘛!关你什么事!你是在帮这几个菲利斯砸碎吗?”杰西卡的出现立即引起了这群人的围攻,他们愤怒地把矛头对准了她。
    “哪儿来的蠢女人!滚开!没你的事!”
    “你没有耳朵吗?这些菲利斯蛀虫不但辱骂欺负同学,还动手打人,我们联合起来驱逐他们,这有错吗!你算什么东西!轮不到你插嘴!”
    甚至有认识杰西卡的人,开始恶毒地攻讦她。
    “这个眼镜鬼、丑八怪是新闻系的怪胎,一个连一银币嫁妆都没有的穷鬼,靠巴结贵人才进入大学的神经兮兮的男人婆。”
    “女人不待在家里生孩子,跑到大学来干什么!你这种货色也来大学找丈夫吗?怕是连你维护的这几个菲利斯人都看不上你吧。”
    杰西卡气得脸色都白了,急切道:“住口!你们住口!”
    “跟你说话算是看得起你了,别给脸不要脸,滚开!”
    有人推了杰西卡一把,杰西卡脚下一晃,跌倒在地。
    明妮急红了眼,二话不说跑了上去,我也跟着跑到杰西卡身边,把她搀扶起来。
    明妮愤怒地对推搡杰西卡的金发男人说:“你们从小就接受绅士教育,今天居然要对女人动手吗!”
    金发男人明显脾气暴躁,扭曲着脸说:“她也算是女人?跟男人顶嘴的算什么女人?你也一样!这里不关你们的事!我已经奉劝过你们了,不听话硬要待在这里,等会儿挨了打,可别说我们不绅士!”
    “你们!”明妮还要上前时,我急忙拦住她:“别说了,不过白费力气,这种人情绪激动之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呢,我们快带杰西卡走吧。”
    此时,周围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他们指指点点,嘻嘻哈哈,仿佛我们正在演出一场热闹的舞台剧,而这场表演中,演员演技到位,情绪真实,台词激烈而富有逻辑性,比三流编剧演员们排出的戏不知强多少。
    “安妮……”
    我正要离开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转身一看,竟然是丹尼哥哥。
    “丹尼哥哥。”我惊讶地望着他,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在这所大学读哲学,但因为那次宴会后生出了反感,就一直没有想起过他,没想到会在今天遇到,而他也站在那几个被攻讦的菲利斯人当中。
    “哥哥?你也是菲利斯人吗!”有人突然愤怒地朝我叫骂,“你们这些女人该和这群菲利斯人一起滚出大学!”
    “滚出去!滚出去!”
    紧接着他们像喊游行口号一样,高举着拳头,狂热地叫嚣道:“滚出去!菲利斯人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我气得浑身哆嗦,想反驳点什么,却发现连嘴唇都在颤抖,甚至隐隐有流泪的感觉,只是硬撑着不让泪水溢出眼眶。
    直到一位教授打扮的人走进来平息了这场纷争。
    可他没有谴责这些人聚众欺负同学,对他们推搡杰西卡更是只字不提,只让我们不要再闹事了,然后疏散了所有围观的人。
    明妮搀扶杰西卡先回去了,我帮丹尼哥哥他们捡起掉了一地的书籍。
    以前没有注意过,可当这些菲利斯人站在一起时,我才发现他们的长相真的与安大略人有很大区别。
    菲利斯人都是黑色卷发或者黑色眼睛,虽然都是白色人种,可他们的鼻子偏大,颧骨更突出,有人还携带着耶稣十字架手串,那手串却明显有别于普国大众信仰的耶稣造型。
    他们一个个都情绪低落,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只有丹尼哥哥还留在这里,他苦笑着对我说:“没想到你进入大学了,祝贺你。”
    “谢谢。”我诚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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