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的?应该就是刘同?光那些没能下战场的?兄弟,尤其指余大壮。
    何春花当?时?确实萌生了死志,现在被刘同?光一质问,心里惭愧,但依旧不乐观,“活着做什么,被人家算计着改嫁?我没了丈夫处处受苦,没人能瞧得起我,当?初活着下战场的?怎么就不是我家大壮呢?
    他要是活着,级别?不比你低,禾禾现在得过得多好,那就是首长?的?女儿。
    可是现在呢?
    我可以受苦,可禾禾不能被连累!!”
    一提到余大壮,刘光同?就像是被戳到命门,哑了声?音。
    但当?刘同?光看着这样生无可恋的?何春花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头,情?绪反倒是平复下来了,他用极为冷静且深思熟虑的?语气,重新向何春花承诺,“如果你是怕眼前这些,我有办法。
    我可以把这些事情?都解决。
    然后认余禾做女儿,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护她一天。
    至于死了……
    第22章
    刘光同来的及时, 所以何春花脖子上的伤痕不明显,她原本沉浸在用一死来杜绝王爱花这些人的逼迫。
    可?事隔多年, 两人浆染又当面谈起余大壮,还有余禾的将来。
    刘光同依旧诚挚,没有因?为何春花的偏执改变要照顾她跟余禾的决心。他甚至应下将来把遗产都留给余禾,尽管何春花对刘光同又偏见,却也知道他诚信,既然说了, 将来就一定会做到。
    她早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气性跟执着,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知道很多事情不由己, 也不能计较。
    譬如从前在战场上,如果让刘光同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选择牺牲自?己,而不是让余大?壮因?为救他而死。
    何春花的喉咙并不舒服,加上情绪波动, 不免显得瓮声瓮气?, 声音喑哑,但却慢慢点头,“好。”
    刘光同本也只是问一问,他虽然希望能帮上何春花还有余禾, 却下意识地觉得何春花或许会和从前一扬拒绝他, 然后大?骂他害死余大?壮,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失误,为了救他, 余大?壮不会死。
    因?此,何春花答应的时候, 他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何春花抬头,眼?睛还带着泪水滋润过的湿润,眼?神却清明平静。
    不得不说,余禾娇弱美人的长?相,稍微蹙一蹙眉就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收了委屈的神态,跟何春花很像。
    母女俩眉眼?相似。
    即便是何春花年纪不轻了,眼?睛依旧像是会说话一样。只消看何春花的眼?睛,就知道……
    她可?能真的原谅刘光同了。
    她察觉到了刘光同的怔愣,直言不讳道:“你要是反悔……”
    何春花本来想说这些年你照顾的够多了,将来的遗产,余禾不贪图。经?历生死一遭,何春花是真的想通了,没什么好怪刘光同的。
    刘光同忙不迭抢先说,“我不后悔。本来就是我欠你和余禾的。我会视余禾如同亲生女儿,将来我死了,所有的遗产都给余禾继承。等我先把这边的事情稳住,下午赶回部队,把部队里的事情解决之后,我还会过来。
    余禾这么大?了,我事实能不能帮她安排一个工作,将来你们可?以住到县城里,到时候就不用这么为难。”
    何春花看着刘光同,慢慢点头。
    两个人之间的约定正式成立。
    何春花原谅了刘光同,也放过了自?己。
    刘光同让何春花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临出门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把窗户和门都打开,大?缕的阳光照进房间,照到何春花身上。
    她被阳光照到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咪住眼?睛,恍然大?悟般察觉到,原来天不仅亮了,阳光也早就出现了。
    刘光同这才虎步龙行地跨出门。
    比起?普通人,刘光同生的人高?马大?,眉宇彪悍,一看就很凶很能打,他不说话就这么注视着人地时候,气?势压人,就连部队里的兵痞都回被他治的服服帖帖,更何况是村子里的人。
    欺软怕硬,是很多人的共性。
    在这个偏僻落后的地方尤甚。
    有刘光同守门,没人赶上前去,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
    说到底,这也就是来娶亲,何必真的闹出什么事情,到时候两边都弄的不好看。
    当然,说是娶亲,其实只是雇了两个吹唢呐的人,接亲的是虎阳公社田主?任家的亲戚,最主?要的是,不见新郎官的人影。
    他们当然见不到新郎官,因?为新郎官被逮住送去公安局了。
    只不过,田家人不知道。
    他们还以为是田安志又跑哪鬼混去了,毕竟田安志就是那?副混不吝的鬼样子,否则也不会活生生打死两任媳妇。
    不过,田主?任手里毕竟有点权力,当初给田安志娶媳妇的时候,一心想着的又是能把儿子拴住的柔顺儿媳,所以两任儿媳,一个父母早亡,一个家里只有瘸腿的父亲。
    所以事情压的很容易,只需要颠倒是非黑白。
    现在的任,还没有很强烈的法治意识,更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可?以不断上高?,只能屈服于田主?任的权力下。
    但今天,他们可?算是踢到了铁板。
    刘光同一出来,守在门口?和这群人对峙的警卫也站到刘光同身后侧,目光炯炯,紧盯着这群人,一旦他们有什么移动,警卫员立刻就能保护刘光同。
    首长?身边的警卫员几乎都是全?军里数一数二的精锐,现在可?不算完全?的和平年代,进部队真的有可?能回上战场,所以警卫员们一个个都有好枪法,近战三五个人进不了身,体力还要好,遇到敌军突袭,那?是要在能把首长?背在背上跑过敌军的。
    个顶个的厉害机灵。
    当然,就以刘光同现在的身体素质,可?能还不大?需要这种特殊保护。
    刘光同气?势沉沉,鹰隼一般的眼?神,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一副强盗做派的王爱花。
    他大?喝一声,“你们要做什么!造反吗!跑来逼人家改嫁,问过何春花的同意吗,这是要逼迫烈士遗孀不成?”
    田主?任的媳妇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她觉得事情实在是冤枉啊,她家从始至终都是被姚麻子媳妇忽悠的,知道人家是个寡妇,可?没想到会这么不情愿,她家儿子名声是差了点,但也不至于逼一个寡妇吧。
    也就是知道人家有生养,想着说不定比前两个不下蛋的好,死之前能给老田家留个一儿半女的。
    结果却没想到……
    当下结亲的念头就散了个七七八八。
    她转身就瞪住姚麻子媳妇,碍于现在人多,不好追究,但目光里藏着的威胁溢于言表。
    瞪过了姚麻子媳妇,才朝刘光同看过去,虽然不知道刘光同具体的职位,可?一看人家的架势,还有跟在身后的警卫,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得了。
    所以田主?任媳妇很会来事,语气?活络,笑容满面,“我看您是误会了,媒人明明和我们说人是愿意的,谁能想到是这么个事啊。
    这样好了,我们也不娶了,结婚结婚,又不是结仇。
    只不过,彩礼总得退给我们吧。”
    才说真呢,突然就传来一个男声,大?声喊,“谁说和你们没关系!”
    大?家伙的目光都被这声音引了过去。
    是一个穿着藏蓝色衣服的公安,“你们未经?妇女同意,强迫婚嫁,这可?是严重违背公民?意愿。
    现在是新社会了,别想搞封建社会那?一套。”
    公安年纪很轻,可?能就二十出头,干练帅气?,既英武,又板正,是个符合主?流审美的,又刀削般立体面容的帅哥。
    更别提一身制服附加的精气?神,那?简直是叫人眼?前一亮。
    当然,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他目光如炬,被他看过的人,总有一种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会被人发?现的不安感,觉得毛毛的。
    先声夺人的是这个年轻的公安,他身后是余禾还有杨怀成,他们紧赶慢赶,还算赶得及。
    而在最后,还有姗姗来迟,一个走的很慢的老公安。
    比起?年轻公安的锋芒毕露,老公安看起?来面容随和不少,不说话都是一副笑模样。
    老公安一到场,发?现现场的气?氛已经?因?为年轻公安的两句话而僵持住,就在心里一叹,感慨新人到底是年轻,不知道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和稀泥。
    所以老公安越过年轻人,伸出两只手招呼村民?,脸上堆着笑,“大?家都冷静,冷静一点,不好这么乱来的。”
    年轻公安,仍旧是一副横眉冷对的严肃模样。
    见到由公安来了,村民?的态度好了很多,虽然现在的公安在群众眼?里很有威慑力,但是在涉及这种偏向家事的事情时,他们的一般不会插手太多。
    所以一看到经?验老道又好说话的老公安,田主?任媳妇立即就喊冤了,“同志,您可?见着了,我们都是冤枉的啊,是她,是这个女人跑来我嫁,说要说媒,还说人家女方乐意的很,足足要了我八十块。
    那?可?是八十块啊!再添点都够娶人家黄花大?闺女了,我们也是被坑骗了。”
    田主?任媳妇指着姚麻子媳妇,毫不留情的把责任推到人家身上去。
    如果忽略掉前两个儿媳妇的死,还有昨晚田安志干的混帐事,田主?任一家看起?来或许真的无辜,这番推脱的话,多少看起?来像是真的。
    姚麻子媳妇是恨毒了余禾母女俩,可?不代表她愿意搭上自?己。
    再说了,当初可?是王爱花信誓旦旦向她保证过何春花那?没问题的,所以立刻把矛头指向王爱花,“冤枉啊,我也是被人骗了,是余家的王阿婆讲她儿媳想改嫁的,我也就是帮忙牵线。
    同志,我可?是好人啊。
    都是王爱花的错!是她骗了我们!”
    老公安的目光又顺着姚麻子媳妇的指认,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见了王爱花,他摆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耐心的询问,“老人家,是这么回事吗?”
    王爱花做惯了农活,快七十的年纪身子骨依旧硬朗,想姚麻子媳妇这种战斗力的人,她一次能打俩,但是在面对老公安的时候,她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微微颤颤的老人家,眼?泪张口?就来,像是很委屈的样子,“这……
    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是我那?儿媳妇,她……”
    王爱花一边抹泪,一边摇头,仿佛家门不幸的可?怜老人,“她平时就不板正,和人勾勾搭搭,我想着她守寡这么久了,兴许挨不住也是有的,这才做主?,想要给她找门亲,谁知道今天临出门就变卦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家穷,没在她改嫁的时候多出点钱。”
    好家伙,一下子把罪过都怪到了何春花头上。
    余禾在后面听着,简直不能忍,但有人比她更快说话,更加义愤填膺,直接呵斥,声音震耳,“你个没心肝的老太婆,张口?喷粪,何春花要是为了钱,她今早何至于上吊,如果不是我早来一步,她人就死了!”
    老公安处理事情经?验丰富,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不对劲,把里面的纠葛弄清楚了七八分?。
    而余禾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镇定,她气?血上涌,只觉得脑袋一阵晕乎,险些站不住,好在杨怀成站在她身边,及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将她扶住。
    听见刘光同说的话,杨怀成看向余禾的目光难掩关心担忧,“你还好吗?”
    余禾摆了摆手,她推开杨怀成自?己站好,然后就不顾一切的往家里走。
    她暂时不想应付外?面那?些人,公安请到了,刘光同的电话也打了,她做了她能做的一切,现在,至少此时此刻,她最想做的是娶安慰何春花,去抱一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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