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太过纤细,被他连同被褥一整个抱在怀里。
    王书淮只裹了一件白色的素衫,左肩处可见明显的隆起,可见太医已帮他包扎,昨夜身上那股血腥气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股独属于他的青松般的清冽,谢云初轻轻抖着身子,眼底波光潋滟,试着转移他的视线,
    “你什么时候醒的?”
    王书淮百忙当中还回了她的话,“申时便醒了。”
    醒了看到她乖巧的睡在他身侧,半个身子挤在他怀里,那一刻心柔软得要化开,哪怕受再多苦也值得。
    “喝药了没?”
    “喝了。”
    谢云初嘴里尚存一些血腥气,哆哆嗦嗦叹了一声,“你受着伤,别胡来…”
    他果断重新滑回来堵住她的嘴。
    谢云初躲开他,往被褥里一拱,拱出一段妖娆的曲线,王书淮握住她雪白的足,欺上她柔软的腰身,他任凭她阖紧膝盖,并不强迫她,却也没放过她。
    谢云初感觉到那隔着布料送进来的绵绵热浪。
    热浪如潮水一阵又一阵漫过她周身,眼瞳里仿佛有什么在晃。
    他很熟稔地掌握着她的软肋,一点点瓦解她筑起的高墙。
    最近那次的记忆一瞬间被勾起,他曾那样取悦她,她并非不愿的,“你别急,待你身子好了…”
    不等她说完,王书淮似乎为了证明什么,动作越烈,谢云初的话被堵在嗓眼,身子深处的渴望不停跟理智作斗争,谢云初阖着眼,额前的汗密密麻麻往下落。
    王书淮额心抵住她后脊,二人一道蜷缩在被褥里,身子俱已湿透,
    他出了汗后,身上的疲软反而褪去一些,灵台也十分清醒,舌尖的痛时不时刺激着他大脑,他汗津津贴着她背心,沉声道,
    “云初,当初长公主赐婚时,我心中本不高兴,后来得知那个人是你,我却欣然应允,你是恩师的掌上明珠,你知书达理,你贤名在外,或许在那时,我便知道,你是我王书淮要寻的妻子。”
    “我或许还有诸多不足,但我认准你后,从无二心,过去是如此,往后更是如此。”
    “所以,你试着接纳我,至少试一试,不成我也不怪你,好吗?”
    第80章
    谢云初顾念着他大病初愈,紧紧守着底线不许他胡来。
    这会儿听了男人在耳边低声细语,眼底的光色几乎要滑落,心里一瞬间涌上一种极致的悲伤,她扭过身来。
    王书淮眉目楚楚凝着她不动,他眸色极轻,就像是暗藏汹涌的湖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他小心翼翼期待着她的回复。
    谢云初咬了咬唇,眼眶渐渐湿润。
    有那么一瞬,她的心涩涩而动,如同挣脱蝉壳的蛹轻轻展了展翅。
    若在前世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该多好,那时的她即便再苦总能义无反顾在心底燃着一撮火,燃着一束任何时候都敢扑向他的光,而他好不容易心里也有了她的位置。
    如此,他们便可相爱。
    可惜,续弦的事永远存着一个疙瘩在她心中,而且经历了前世的风霜,她根本不可能再心无旁骛去爱一个人,她清醒地知道,女人任何时候都不要去沉迷一段感情,试与不试结果不会有任何区别。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与他挣扎掰扯有任何意义吗?
    没有。
    他们有两个孩子,他们需要彼此,甚至可能相伴一生,爱与不爱已没那么重要,她也不想王书淮再将精力耗在可能无疾而终的感情上。
    陪伴是最好的长情。
    够了。
    唯一的遗憾大约是,他们始终不曾相爱过。
    于是谢云初干脆地颔首,“好,我试试。”
    眼底的笑伴随泪跌至两个小小的梨涡,王书淮眼眶酸动,额前的汗滑过俊挺的面颊,顺着肌肉纹理渗进衣裳,那匍匐在表面平静下的暗流瞬间翻涌,他也势如破竹冲破谢云初的桎梏,猝不及防便滑了进去。
    这一下像是深入到心窝子了,谢云初眼底的泪花生生为他所折断。
    方才那点感伤很快被恼恨所取代,她恼羞成怒去捶他的肩,左肩伤着便锤右肩,其实已经来不及,他已得逞,谢云初给气笑,那蜷起的双拳最后轻轻落在他双肩,红唇轻抿什么话都没说。
    王书淮也没有给她机会说话,引枕很快被抽开,脊背被一寸寸推至软席间。
    外头光色彻底暗下来,原先院中的动静一瞬间便消失了。
    谢云初知道下人避开了,面颊不由泛红,杏眼潮水朦胧,“你什么时候学着人家小伙子这般莽撞?”
    王书淮还记着上回谢云初在马球场盯着旁人看的旧账,
    “咱们多久没有了,你也不替我想想?”
    谢云初不打算饶他,“那你过去整月整月地不来后院,怎么忍得住?”
    说到这一处,王书淮也不由喟叹,“那不一样,那个时候初入官场,两眼抓瞎,万事需要靠我自己去摸索,我想要出人头地,难于上青天,”
    “文官与武将不同,想要干出一番事业,便要比别人付出数倍的努力,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要破旧立新,脑子里只顾着朝政,便没想着这事。”
    “如今不一样,我已是三品朝官,上头有资历深厚的尚书压着,一时半会越不过去,步伐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说来说去,那个时候就是不在意她。
    谢云初也懒得跟他计较。
    不过这一世比前世好太多。
    前世王书淮南下江南,腹背受敌,苦苦熬了三年,方博出一片天地,后回到京城,与长公主尔虞我诈,又裹入朝争,再紧接着西楚蒙兀频频出击,他在朝中与人掰手腕的同时,始终不忘士大夫之责任,甚至以文臣之身披坚执锐上战场,着实忙得脚不沾地。
    再者国公爷去世得早,无人给他掠阵。
    这一世,他便如闲庭信步。
    就拿此刻来说,有国公爷在,汉王的事便有人收拾首尾,王书淮才有机会跟她浮生偷闲。
    王书淮见她思绪有些飘,很不高兴使了点狠劲,谢云初便这么轻轻呜咽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到男人身上,
    “疼吗?”她掠了他肩口一眼。
    王书淮不满她总能顾左右而言其他,“不疼。”
    “那你呢,你疼吗?”
    谢云初脸一红,没有回答他,看着他尖锐的喉结被汗水洗刷,来回锐利翻滚。
    她真的怕他折戟在她身上,“你适可而止。”
    王书淮彻底被她激怒了,她这不是怀疑他不如高詹强壮么。
    “我自四岁起,每日晨起习武,雷打不动,你什么时候见我生过病,这回若非解毒不及时也不至于如此。”更多的是被谢云初那句“改嫁”给气坏了。
    谢云初轻飘飘哦了一声。
    “那也不能糟蹋自己身子。”
    王书淮忍无可忍,“谢云初,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云初脸色红透,她自然知道他在做什么,那么嚣然的存在…
    一夜贪欢。
    次日清晨,谢云初重新回到后院忙碌,王书淮被国公爷拧在书房训话。
    王书淮一袭白衫,轻轻拢了拢系带,广袖飘衫,颇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气势,修长的身影慵懒地靠在圈椅里,任凭国公爷训斥。
    国公爷先责他过于疯狂,胆敢拿身子开玩笑,耳后提到朝政,又是一顿斥。
    “你怎么跟汉王对上了?”
    王书淮随口应承道,“有一些过节。”
    国公爷见他不肯说也不好多问,“你呀,还是年轻气盛,陛下指不定因此恼你呢,他委你以重任,你却搅合进皇子的争斗中。”
    王书淮不以为意,“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年轻,做什么陛下都看得到,他反而放心,我若城府深到无痕无迹,陛下才心惊呢,眼下陛下自忖还能拿捏我,不会把我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朝廷现在需要他。
    人在任何时候都要让自己变得不可或缺。
    国公爷心想罢了,圆滑的事还有他这个老狐狸替他做。
    “陛下倒还算信任你,在他看来,是因你近来功勋卓著,惹得皇子们瞩目,欲争相拉拢你,不过陛下也当着长公主的面敲打了我,希望你不偏不倚。”
    “那是自然。”
    “你收拾收拾,随我入宫面圣。”
    片刻,王书淮拖着病驱,进入奉天殿给皇帝叩首,顺带禀报江南税政成果,皇帝看着面前芝兰玉树的年轻人,心绪复杂,朝他招手,“你过来。”
    王书淮缓缓扶地而起,步履蹒跚往前挪来,他面色苍白,颀长的身影微微屈躬,不如往日那般挺拔。
    回想当初他迎战西楚是何等风姿凛凛,皇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喟叹,
    “你老实交代,你与汉王和信王是怎么回事?”
    王书淮侍奉皇帝数年,皇帝每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了然于胸,闻言忽的扑腾一声跪在地上,俊美的面庞隐忍地抽搐,
    “陛下垂询,臣不敢不据实已告,”
    遂将信王与谢云初青梅竹马,觊觎谢云初不成,屡屡挑衅他的话告诉皇帝,
    “信王不仅觊觎臣妻,甚至遣人跟踪她,那日汉王捡了臣妻的绣帕,便是他的人寻到并伤了汉王一只手,而臣恰恰去替内子寻帕,目睹那奸人掠进观瞻楼,”
    “金殿之内,臣指正信王后,汉王私下寻到臣,言下之意臣既然已帮了他便是得罪了信王,且不如顺势而为入其麾下,为臣拒绝,汉王殿下大约是怀恨在心,遂对臣下以杀手…”
    王书淮说到这里声泪俱下,
    “臣克谨自省,兢兢业业,一求为陛下分忧,挣几分功名博些许名声,二求护妻儿安宁,可汉王与信王欺吾太甚,此事臣连祖父祖母都瞒着,至陛下跟前,不得不禀以实情,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王书淮泪湿前襟伏地不起。
    皇帝听到这里,明白前因后果,额头的青筋一点点爆出来。
    恍然记起他给谢云初和王书淮赐婚那一日,午后雷雨大作,信王求他收回旨意,为他呵斥,后信王屡屡针对王书淮,且不肯娶正妃,可见一斑。
    至于那汉王…皇帝耳目众多,私下没少遣锦衣卫和东厂窥探儿子们的一举一动,汉王那点子癖好,皇帝也不是不清楚,这么一来,王书淮一切的行径都能得到解释。
    被人觊觎妻子,如芒刺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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