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唇边似有似无地挂着一抹苦楚,“愿公主日后觅得良人,恩爱白首,互不相疑。”
    凝心冷哼一声,“本宫自会如此!”
    说完,凝心擦过他身边大步离开。
    江云瀚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略有些失神。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出了破庙,江晚渔和江云潇就在马车外等着他。
    “云瀚,祁屹的jsg手下来报,秋咛出来了,现在安顿在将军府,不过……”
    见江云潇顿住声,江云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她的右手手指全被皇后的人夹断了,右手废掉了。”
    江云瀚眉眼间闪过一抹异色,“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回去罢”
    江晚渔觉得他的神色不太对,挽过他的手,“二哥哥,你与凝心公主发生了什么?”
    江云瀚沉默着摇了摇头,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推开,“以后莫要这般靠近我。”
    她不解,“为何?二哥哥与凝心公主不合,可是连我这个妹妹也不认?”
    “并非如此,我……如今是个残缺之人,身子不由自己,总会散发臭味,我怕会弄脏你。”
    江云瀚垂下眼睫,以掩去眼底的落寞。
    他自幼是和这个妹妹最亲近的,虽平日里也吵吵闹闹,但感情一直很好。
    从宫中出来,他身子再也变不回过去,而妹妹和大哥仍是从前的模样。
    说他不在乎是假的,可事已成定局,他只有尽力避免和他们近距离接触,省得被人嫌弃。
    “二哥哥!”
    江晚渔嗔怒,不轻不重锤了下他的手臂,“你这也不让那也不让,还当不当我是你妹妹?你等着,我这就去爹娘墓前说道说道,说你欺负我!”
    她拔腿就要往破庙里走,江云瀚忙拉住她的手。
    “小祖宗,我怕了你行么?还真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小事就要和爹娘告状!”
    “哼,办法不在乎新,有用就行!”
    “你就仗着爹娘宠你吧。”
    “二哥哥也宠我。”
    江云瀚对这个妹妹真是没辙,他是担心自己身上的臭味会让她难受,她倒好,非要靠近他。
    还能有什么办法,毕竟是自己的妹妹。
    “算我怕了你。”江云瀚彻底妥协。
    江晚渔得意地朝江云潇挤了挤眼睛,“快回去啦,大哥还要去公主府收拾行囊呢,我们也回去收拾收拾!”
    “好好好。”
    ……
    她在将军府的东西不多,一个小包袱都没能装满。
    但房间里堆着很多祁屹买给她的补药,她根本吃不完。
    如今她要离开,没法儿将这些东西带走,她便打包起来,送到主院给杨月棠。
    说起杨月棠,她长期都躲在厢房,不愿出房门一步,她在都城无父无母,祁屹这个兄长也是依靠不来。
    她只能用躲在厢房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祁屹不会难为她,只要她在将军府一日,他看在阿爹的面儿上,也会保全她。
    江晚渔将补药送到厢房,秋菊忙出来接过补药。
    秋菊虽没了一只手,但她单只手也能将大包药材提起。
    “江姑娘,小姐在里边绣团扇。”
    “好。”
    她径直走到杨月棠面前,杨月棠勾好最后一道针才抬起头。
    “江姑娘,恭喜江家洗清冤屈,姑娘得以恢复自由身,今儿怎的有空来看我?”
    “玉笙居里放着很多药材,我吃不完,都是些稀罕物,丢了怪可惜,便送来给你。”
    杨月棠稍稍欠身,“多谢江姑娘的好意了,但我知那些儿补药都是阿哥给姑娘买的,若是我收下被阿哥看到去,他定是会生气。”
    “不必担心,我很快就要和兄长离开都城了。”
    “离开都城?”杨月棠不敢置信瞪大双眼,“江家已无罪,江姑娘也脱了贱籍,以江姑娘在阿哥心中的地位,还有与五公主的交情,完全能做阿哥的宠妾,将军府泼天富贵,姑娘都不要?”
    她真不知道江姑娘是如何想的,换做是她,她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留在将军府。
    此处不愁吃穿,金银财宝享受不完,还有一个如此宠爱她的男人,为何还要走?
    “倚靠他人,并非长久之计,何况妾即是奴,走不得正门穿不得红衣,我重获自由之身,为何还要再给他做奴?”
    “可阿哥和旁人不同,他对江姑娘真心真意,定不会像别的男人一般!”
    江晚渔觉得两人的看法不同,没必要再多说下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也是,江姑娘有权利决定去留。”
    杨月棠收下她的好意,她再无旁的事情,便离开了厢房。
    回到玉笙居,她与双溪、青雨一同收拾行囊,就等着三日后,凝心公主府上的马车,送他们去襄永。
    从此离开都城。
    三个姑娘的行囊并不多,三两下就能收拾好。
    她把爹爹埋在尚书府池底的账簿,以及真正的买官账拿了出来,只等祁屹回府,将一切都交给他。
    思来想去,爹爹之所以将账簿藏于池底,不想被人发现,应是等待有朝一日,将账簿交给某个人。
    而爹爹和江家人生前一直在寻找夏裕,这些账簿,十有八九就是给夏裕之物。
    夏裕既是祁屹的胞弟,转交给祁屹,最适合不过。
    至于从旌畴庙偷出来的账簿,一直都在她的手上,上交给朝廷的那些,又是她描绘出来的假账簿。
    朝廷的人和皇上定是比凌伊阳精明得多,她必须要做得更像,他们才会相信,她给出的假账簿是真账簿。
    正如她所料,她的用纸和描绘,做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骗过了皇上和朝廷之人的眼睛。
    而今,她大仇已报,想保护的人也都在她的身边,这些东西于她而言,已无关紧要。
    她不想再与朝廷、皇室之人有牵扯,离开都城才能重新生活。
    可江晚渔连续等了两天两夜,始终没能等回来祁屹。
    府兵也不知道他的消息,就连余崇、松拓都没回过将军府一次。
    甚至红西,也不见踪影。
    按理说,红西得知她二哥哥出宫的消息,定会一个人冲回将军府,与二哥哥相见。
    毕竟,红西很是珍视这段情谊,与二哥哥是挚友。
    这一切都太过奇怪,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双溪、青雨出府买赶路所需物品,回府之时,两人神色皆有异样。
    “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怎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姑娘,都城变天了,外边到处流传着当今皇上的卑鄙之事,他当年原是前朝皇帝的侄儿,为了谋朝篡位,与外邦勾结,亲手杀了前朝皇帝,还霸占了自己的皇嫂,将其囚禁在冷宫十余年!”
    “听说前朝贵妃生有两个孩子,在宫变之时,忠臣将两个孩子送出宫去,只为有朝一日能复国,当今皇帝以为贵妃只生了一个孩子,便将其毒害,没曾想,现儿另外一个孩子带着完整兵符出现了,即将要起兵造反。”
    “对了对了,当今皇帝虽设计害死了诸多前朝忠臣,但还是有几个忠臣活了下来,在都城中还建立起什么组织,姑娘对这件事应是有所耳闻,江尚书就是被皇帝害死的忠臣之一!”
    双溪、青雨一人一句,听得她心下一惊。
    前朝皇帝的两个遗子……
    爹爹就是被皇帝害死的前朝忠臣……
    那爹爹要找的孩子岂不就是先帝的遗子?
    那祁屹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难怪祁屹那日向她信誓旦旦,有将她保护起来的底气,甚至还能随意与五公主和离。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等等——
    方才双溪她们说,是当今皇帝设计害死了前朝忠臣,她爹爹也算是其中之一。
    那便意味着,凌伊阳只是皇帝的帮凶。
    以凌伊阳在都城的地位,没有背后的靠山,根本不敢谋陷她爹爹。
    他的计划之所以进行得这般顺利,少不了皇帝的推波助澜。
    她真是傻!
    以为凌伊阳一死,她的仇得以报,谁知,真正的元凶,还在龙椅上逍遥自在!
    不,她还不能离开都城,她要看着泰昌帝殒命!
    江晚渔刚想交代两个小丫鬟,她要出府一趟,江云瀚就从别院赶了过来。
    “小不点,别出去。”
    江云瀚像是早已知道这一切,迈进玉笙居的那一刻就叫住了她。
    “二哥哥,你可知都城外边的传言?”
    “秦爷爷每日都会出去走走,我又怎会没听到外边的传言?”
    “不是凌伊阳,是泰昌帝,是他杀害了爹娘,他明明知道爹爹无罪,却联合凌伊阳一起陷害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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