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拍在桌面上,放声大笑:“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陆秀才你一定能帮我!哈哈哈哈——”
    陆尚几次试图打断都没能成?功,只好等?他自己平缓了情绪。
    过了不知多久,外头哭闹的孩子都不哭了,冯贺才捂嘴轻咳两声:“我失态了,叫陆秀才见笑了,你刚刚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是。”陆尚无奈,“先生虽答应了教你,却并不愿出山,就是当面授课都是不愿的。”
    “啊?”冯贺愣住了。
    陆尚说:“依着先生的意思,她只愿意对?你进行书面上的指导,通过书纸对?你定期进行考校,合格了再进行下一项。”
    “先生也知道这不合常理,所以还给我了一本她批注过的《时政论?》,无论?是你看,还是请家里的夫子审看皆可?,你也回去考虑考虑,能不能接受这种教授方式。”
    说着,陆尚把在桌上放了有段时日的《时政论?》交给他,想到这书全是姜婉宁一笔一划写下的,他还有几分?不舍。
    冯贺接过书,迟疑道:“那我要是想拜先生为师……”
    “至少?现在不可?以。”陆尚说,“先生鲜少?收徒,便是我受她教导,也没能拜她为师,且你如今连秀才都不是,如何能拜师呢?”
    此话一出,冯贺方感出几分?羞愧。
    “那行,我还要去厨房那边忙一阵子,少?东家可?以出去转转,也可?以去隔壁书房看会儿书,我就不叨扰了。”
    毕竟是他和姜婉宁的卧房,能叫冯贺进来?,已经是陆尚最大的忍让,至于留他一人?待在里面——
    慢走不送。
    冯贺那边的纠结暂且不提,陆尚出去后跟碰见的人?打着招呼,没一会儿又?进了厨房里。
    从早到晚,这是忙活了整整一天。
    要不是姜婉宁时不时给他补补水,陆尚觉得他真能虚脱过去。
    而姜婉宁也被热得小脸通红,到后面根本没了说话的力气,只埋头准备着菜,多余一点不愿动弹了。
    傍晚时分?,整场乔迁宴的席面终于准备好了。
    姜婉宁和过来?帮忙的邻居把其余四?桌的菜端上去,各种素菜肉菜凉拌菜点心相继端上桌,每桌都备了足足三十三盘。
    再就是面条和馒头,全是用的白面,面条有肉卤和素卤,肉卤里的肉块清晰可?见,素卤里的鸡蛋也都是大块大块的。
    这些东西一上桌,周遭全是惊叹声。
    四?桌菜都备好后,陆尚又?亲自把主桌上的全鱼宴端了上来?,一道道颜色清亮的菜肴端上来?,配着他的念唱,只叫一众人?看花了眼。
    “剁椒鱼头——”
    “酸菜鱼汤——”
    “糖醋鲤鱼——”
    “秘制醋鱼——”
    整整十三道鱼肉做成?的菜,全是大家伙听都没听过的。
    “这最后一道——松鼠鳜鱼!”
    陆尚虽寻不到不同?品种的鱼,可?丰源村的鱼足够鲜美,便是常见的鱼种,只要制作手法老?道,做出的风味也不差,何况另有形神出众,足以弥补品种带来?的落差。
    最后一道菜上桌,这全鱼宴也就上全了。
    陆尚脱去身上的围裙,拱手道:“多谢诸位捧场,菜已上齐,不如开宴吧。”
    吃食已全,酒水也是有的。
    没有什么名贵的酒水,就是酒铺里最便宜的清酒,一大桶也只要二十文?,但有好菜在前,谁还顾得上灌酒呢。
    陆尚和姜婉宁最后落座,望着这花了足足十两银子才置办下的乔迁宴,陆尚一阵肉疼,只能将目光放在福掌柜身上,希望他能看上这些鱼,届时再叫他赚回来?。
    第41章
    一顿乔迁宴, 吃得宾主尽欢。
    福掌柜浅尝两口后,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他甚至顾不得仪态, 径自起身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将?每道菜都尝了一遍。
    “好好好, 这个好……这个也不错!诶这个味道好特殊,叫我再尝尝……唔唔好吃得紧——”
    福掌柜的这番举动引起众人的注意, 就连纠结了许久的冯贺也抬起?头,将?信将?疑:“福掌柜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福掌柜才?舀了一碗酸菜鱼汤,在陆尚的指点下往里面泡了鲜面条, 一口下肚, 面条筋道软烂, 酸菜鱼汤鲜香酸辣, 奇妙的口感叫他大声称奇, 偏尝了一口后, 又被勾得吃下一口。
    见他没有反应, 冯贺也不问了。
    他自己动了碗筷,尝了尝离得最?近的糖醋鲤鱼,糖醋鱼的外衣被炸得焦香酥脆, 浇上特调的番茄汤汁后, 每一块鱼肉都带了酸甜。
    冯家的主宅在府城, 那可?是比塘镇还要高两个层次的地方?,可?他在府城生?活了二十几年,又走了许多其他地方?,也不曾尝到这般口感, 谁能想到,酸与甜会结合的这样?灵动美妙。
    观鹤楼只是冯家诸多生?意中?颇不起?眼的一项, 福掌柜兴许还要考虑这些菜是不是能纳入观鹤楼的菜谱,冯贺就只用品鉴了。
    而有了他们两人做例,其余人也是好奇心大增。
    就连旁边几桌啃排骨啃得正欢的人都停了下来,探头探脑地观望着这边的情况,若非实在不雅,他们都想过来尝尝了。
    也就在这时,姜婉宁去其余四周走动了一番,每桌都提醒一句:“厨房里还有酸菜鱼汤,想喝的可?以过去盛一碗尝尝,只是家里的碗筷准备不足,现?下没有空余的碗了。”
    “我家有!陆家娘子你等着,我这就回家去拿!”说完,一个腰宽体胖的大娘离开座位,扭着腰便往家里赶。
    等大娘把碗拿来了,姜婉宁便去厨房盛了还热腾着的酸菜鱼汤,便是里面大多的鱼肉都被盛走了,剩下那些也够一碗添两块,而陆尚在汤里放得盐少,汤底只有淡淡的咸味,正是为喝汤而做的。
    等姜婉宁把剩余几桌照顾好了,她方?返回主桌去。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桌上的菜都被动过了,只有一道白灼菜心无人问津,而出自陆尚之手的全鱼宴,自是最?受欢迎的。
    然而等她坐下,姜婉宁却发现?碗里已经夹了不少菜,桌上的每道菜都放了一点。
    陆尚偏头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我都给你夹了一点,旁人没动过的,快尝尝。”
    姜婉宁指尖一跳,嘴角无法控制地上扬几分。
    不等她把碗里的东西吃完,一转头,陆尚又盛了一碗酸菜鱼汤过来,里面已经泡好了面条,搅拌过后叫每根面条上都挂满了汤汁。
    姜婉宁胃口不大,这么?吃了一圈下来,基本已经饱了。
    而桌上的客人们吃干净鱼后,肚子叫着饱,偏嘴巴还不愿接受,试探着尝了尝其他菜,意外发现?,其他菜的味道也不错。
    像那椒盐排骨,炸得酥酥脆脆的,肥而不腻,像那油炙鸭,比不得观鹤楼的招牌,可?也吊打其他酒楼餐馆了。
    就连看着不怎么?讨喜的素菜也出奇得可?口,尤其是在吃了大鱼大肉后,夹上两筷子格外解腻。
    从开席到结束,众人吃了将?近一个时辰,这还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喝酒,才?能这么?快吃完。
    夏末的天黑的已经没那么?晚了,随着天光渐沉,庞大爷和樊三娘一家率先提出告辞,姜婉宁起?身?送他们离开,又把厨房里剩下的几份肉菜给他们带上,用海口大碗装好,等过两日孩子们来上学时再还。
    家门口,樊三娘很是愧疚:“我该留下帮你收拾收拾的,那么?多碗筷,留你自己洗要收拾到什么?时候……不然等明天我自己再来一趟吧,你今晚不要麻烦,等明天我来了再说。”
    庞家的几个女眷也这样?说道。
    “不用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我这边顾得过来,再说还有那么?多街坊邻居的,一天做不完就两天三天,慢慢来就是,还要谢谢你们不辞路远来参加我们的乔迁宴,辛苦你们了。”
    无论是庞大爷一家还是樊三娘家,来参宴都带了贺礼,庞大爷家是直接从镇上买的现?成吃食,还有庞亮母亲亲手做的两床褥子,褥面稍显粗糙,但里面的棉花却是实在。
    而樊三娘家带了四五筐鲜桃儿过来,今天席上的桃子就全是他家的,还有三斤香油,也被妥善放置在了厨房里。
    乔迁的贺礼不好退回,姜婉宁也没说这些客气?话,只邀请两家以后有时间了再来玩,或者?家里不方?便,留孩子在这边过夜也没问题。
    他们两家走了后,车马行的管事和黄老板也相继告辞。
    再就是一些邻居,男人们带着孩子先回家睡觉,女眷留下等着帮忙收拾收拾东西,这时就坐在院子里,一人捧一个桃,一边吃桃一边聊闲话。
    不知不觉提到了今日的乔迁宴,桌上的每道菜都能叫人赞不绝口,还有那主桌上的十几道鱼,越是没吃着的,反越勾人。
    至于主桌上的客人也走了大半,最?后只剩下福掌柜和冯贺,福掌柜是吃得太饱实在走不动路了,冯贺就是还琢磨着老先生?的事。
    陆尚假装看不见他的纠结,只去跟福掌柜搭话:“福掌柜看今天的全鱼宴如何?”
    “甚好甚好,我只能说这个——”福掌柜比出一个大拇指。
    “那您看,之前我说的鲜鱼供给?”陆尚点到为止,起?身?说道,“不过这些也不着急,您后面有时间了再看看,今儿时间也晚了,咱就不谈这些生?意上的事了。”
    “正好我厨房里还剩了两条松鼠鳜鱼,您带回去,吃之前复炸一遍,然后再浇汁,可?能比不上刚出锅时候,但也能尝尝。”
    “啊?好好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真是谢谢你了……”
    福掌柜这连吃带拿的,整个人都高兴的不行,然陆尚比起?他也不逞多让,只看观鹤楼来的这一掌柜一东家的表现?,不出太大意外,这单生?意应是跑不掉了。
    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阳消失,院里吃席的人全部散去,姜婉宁把留下帮忙的婶子们打发回去,望着这满院的狼藉,转头和陆尚相继一笑,不约而同道:“走,睡觉去!”
    转过天来,家里的三口人全是睡到了半上午才?醒过来。
    陆奶奶在门口转了两圈,被新认识的老伙伴拽走,要去巷尾打一会儿络子,而家里的那些狼藉桌面也不用她担心,田奶奶大手一挥:“我叫我姑娘去帮忙,她手脚可?麻利!”
    田奶奶一辈子只生?了一个女儿,便是田婶,她老伴去世?后,便被田婶接来一起?住了,打络子既是消磨时间,也能补贴一点家用。
    陆奶奶拒绝不得,只能被她拽走。
    于是等姜婉宁和陆尚醒来后,院子里还是安安静静的,两人只以为陆奶奶还没醒,洗漱后吃了点东西,难得捡起?了被丢下好久的健身?操。
    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常在外行走的原因,这一回,陆尚很完整地打完两套,除了呼吸急促些,总算没有之前的半死不活了。
    他正要得意两句,才?张嘴却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姜婉宁擦着汗,转头问道。
    陆尚惊喜道:“阿宁,我好像明白你之前说的暖流是什么?了,我、我好像感觉到了——”
    姜婉宁也是惊讶,而后便觉欢喜:“那夫君再多坚持坚持,万一练上个一年半载,身?子就彻底好了呢!”
    单说她,她不比陆尚常出门,这套体操也一直坚持了下来,不管是心里原因还是什么?的,反正身?体素质是强了些许。
    再加上她这段日子一直好吃好喝的养着,也不似之前总有做不完的累活重活儿,手腕都没那么?纤细易折了。
    就在两人准备收拾院里的东西时,却听大门口传来叫门声,打开一看,却是周边好几家的邻居。
    田婶一边戴围裙一边说:“我娘这一大早就守在你家门口,一看见你家老太太出门,这赶紧把人拽走了,可?有人陪她说话了。”
    “这不,我娘临走前还叫我快点来帮忙,我看家里也没什么?事,估摸着时间就来了,在外头正好碰上别的邻居,大家伙一起?弄,也好快点搞完。”
    正说着呢,田婶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或眼熟或不眼熟的邻居,大家都是做惯了家务的,收拾起?来可?比姜婉宁和陆尚麻利多了。
    到了后头,田婶嫌他们碍手碍脚,只叫他们自去整理昨天收到的贺礼,院里碗筷的洗刷全由她们来办。
    两个小年轻面面相觑许久,左右给人让着路,最?后只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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