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上人,不会就是杜依云吧?”
    “滚——”
    ……
    杜府的马车里。
    倪儿看着自家小姐阴沉的脸色,心里直叹气。
    小姐放下姿态找谢三爷,已经是走投无路后的最后一搏,哪曾想,谢三爷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根本就是看好戏。
    “小姐,咱们也不求人,嫁过去得了,反正一个世子妃是跑不掉的。”
    她小心翼翼地劝慰。
    “那人再荒唐,总不能往府里塞男人吧,还落得清净呢,到时候生下个一男半女,赫家的家业不都在咱们手上?外头的那些男人又不能替他生儿子?”
    杜依云冷冷看过来,倪儿吓得赶紧闭嘴。
    想想,又不甘心,她抹泪又道:“奴婢见不得小姐低三下四的求人。”
    杜依云眼眶狠狠一酸。
    一夜之间,她发现自己和那些勾栏里妓女没什么区别,都是要靠出卖自己,换得好粥好饭,好衣好缎。
    什么千金大小姐,什么京城第一才女,命运不握在自个手上的时候,只有任人宰割。
    “我嫁!”
    杜依云彻底发了狠,“但我没有这么容易嫁。”
    “小姐?”倪儿糊涂了。
    “我要掏空大半个杜府,才愿意嫁。”
    她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父母兄弟,什么骨血亲情,统统都是假的,只有手里握着的银子,夫家的权势,才是真的。
    “我不好过,谁都甭想好过,真要死了,死前我都要拉几个垫垫背。”
    杜依云恨得咬牙切齿。
    谢知非,你个王八蛋,见死不救,给我等着!
    第452章 不动
    一连数天,谢知非都在为赫、杜联姻的事情暗下奔走。
    他原本期望着太子妃出面,太子那头会有所动静,哪曾想太子什么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人一胖,心当真就跟着宽起来?
    可也不能宽成一片海啊!
    谢知非焦头烂额。
    偏偏这时汉王入京,一连两天都留宿在宫里,说是在皇帝跟前尽孝。
    成年皇子留宿禁宫是不多见的,可见皇帝对汉王是真心喜欢。
    这下好了,一个步步紧逼,一个步步后退,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办?
    谢知非无路可走,和裴笑一商量,决定走最后一条路。
    入夜。
    谢府书房。
    “爹。”
    谢知非低唤:“赫杜联姻的事情,能不能帮儿子想一想办法?这事不能成,也不该成。”
    谢道之看着脸色憔悴的小儿子,半晌,沉沉的叹了口气。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谁拦得住?你好好当你的差,份内的事情做好,别的,就听天由命。”
    “不能听天由命,怀仁不在,这事……”
    “老三,这事不该你急。”
    谢道之与儿子对视,眼神有些绷紧。
    “为什么?”谢知非不是很明白。
    “人轻语贱,位高权重,天塌下来由个子高的人去顶,还远远轮不到你。”
    谢道之声音带着几分郑重,“三儿,你记住了,在什么位,谋什么事。”
    像一盆冷水从头顶倒下来,谢知非一下子愣住了。
    在什么位,谋什么事?
    明亭不过是个僧录司五品的小官儿;
    自己也只是五城兵马的头头,撑死了七品;
    他们两人就算踮起脚尖,抻起脖子,手也够不到青天之上;而他们所谋的,不过是怀仁的得失。
    “我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是靠把自己活成一个孤种,不是靠刚正不阿,一身正气,是每天在琢磨那人在想什么,他希望下一个倒下的人会是谁?”
    陆时的话,一下子钻进谢知非的脑子里,他反问自己,我为什么就没有琢磨一下,在联姻这件事上,他们都在想什么?
    杜建学在想什么?
    保他的官位;
    武安侯呢?
    武安侯是一个武将,祖上有过从龙之功。
    武安侯从他爹的手里接过北营武陵军,实权在握。
    他只有一个儿子赫温玉。
    这个赫温玉名声不好,是个断袖,但武安侯似乎拿他没什么办法。
    如果我是武安侯,我有这样一个儿子,我就想用杜依云才女的名头,给儿子脸上添点金。
    除此之外,我还想谋到些什么?
    陛下老了,太子软弱,汉王紧逼,新帝是谁还真说不准,现在我武安侯府成了两边都要争取的人,我怎么选?
    谢知非眼神倏的一亮。
    “爹,武安侯想谋的,还是从龙之功,有了这份从龙之功,他赫家还能兴旺三代。”
    谢道之狠狠一震,他没有料到小儿子领悟的这么快,而且是一针见血。
    其实武安侯府虽然看着还实权在握,但这样的局面还能维持多久?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武安侯也想找个稳妥的码头靠过去,否则就是一艘孤船,晃晃悠悠在海上飘,哪里都不靠。
    谢道之看着儿子,问道,“如今汉王出手了,太子却迟迟不动,你可有想过太子不动的原因?”
    太子不动有原因?
    谢知非又一愣,后背渐渐冒出冷汗。
    太子不动的原因是陛下一直对他不满,如果此刻他出面拉拢武安侯府,陛下就会认为他居心叵测。
    毕竟前太子就曾经想要造老子的反。
    谢道之上前,拍拍儿子的肩。
    “太子这些年也不容易,进也是错,退也是错,就连那条娘胎里带下来的瘸腿,也是他的错。”
    谢知非第一次从父亲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由惊住了。
    他是谢府三爷,但内里却是一个郑淮左。
    郑家人的性子都是武将性子,热血,义气,不惧生死,缺点是做事容易冲动。
    他只知道怀仁不在,自己要担起责任,要让赫杜两家联不成姻,要想方设法让劝太子出面,却压根不曾往深里想一想,太子能不能出面?
    “三儿啊。”
    谢道之目光落向窗外,“太子从前可不是这样胆小的人。”
    “那……”
    谢知非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此事的关键,在武安侯。”
    谢道之索性把话说得敞亮。
    “而能左右武安侯的人,只是他儿子赫温玉,你找你二哥的方向是对的,但你二哥的话起不到什么作用。三儿啊,这就是所谓的人轻语贱。”
    谢知非茫茫然从书房出来,夜风一吹,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朱青。”
    “爷?”
    “帮我给赫世子递个信,我要见他!”
    “是!”
    “等下。”
    “把明亭一起叫上。”
    ……
    京城的秦楼楚馆,都在永定河两边。
    除了丽春院是全京城男人的销魂窟以外,还有一处不起眼的小楼,据说比丽春院更销魂。
    玉笙楼,销魂窟。
    谢知非和小裴爷走进暖阁,目光同时落到芙蓉帐里。
    裴笑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拿眼睛去看谢知非:这小子故意的吧,约好了时间见面,他竟然在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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