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药汤入腹,毒素便悄然蛰伏于气脉之中,过一段时间之后,才开始发挥出本来的威力,能紊乱修士气机,玷污秽修士灵气,轻则伤其根基,重则断其仙途,
    拿到毒药之后,夏连翘便吩咐心腹丫鬟立春找个合适的机会给李琅嬛服下,如今除妖受伤归来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任谁都要说一声好敬业的恶毒女配。
    好敬业的心腹打工人立春。
    夏连翘:“……”
    只不过,要是现在穿成恶毒女配的人不是她就好了。
    她与凌冲霄齐齐叫破,就连凌冲霄也不由侧目多看她一眼。
    白济安自不必说,打从立春送药过来,他便微微一哂,心中存了几分狐疑。
    此时,夏连翘大声叫停,白济安一双桃花眼中眸光微闪,莞尔笑问:“嗯?凌道友与夏道友二位何故相阻?”
    此言一出,夏连翘一颗心瞬间跟着凉了半截。
    为什么相阻,她总不能说这药有毒吧。
    先推女儿落崖,后给女儿下毒。
    她上辈子是毁灭了银河系么,置身于凌冲霄与白济安的目光之下,夏连翘绝望地想,为什么一穿越过来就要让她面临这种究极无敌修罗场地狱难度。
    第6章
    白衣少年面无表情,语气不带任何波澜地说,倒是一点面子也没给她:“此药我看着有些蹊跷。但具体如何,还要另行验证。”
    凌冲霄这个人,可以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卜星相,风水堪舆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只消一眼便看出这汤药并不简单。
    白济安这个逼也是个白切黑,笑道:“原来如此,只不过这伤药是夏道友送过来的,道友这番话未免叫夏道友伤心。”
    对于白济安拿自己当筏子一事,凌冲霄却是言尽于此,无动于衷。
    夏连翘:……你看凌冲霄他是在乎她伤不伤心的意思吗?
    白济安轻笑道:“既如此,我这边有一套验药银针,定能还夏道友清白,想必道友不介意吧?”
    夏连翘:……谢谢你的好意,但她真的很介意。
    李琅嬛端着药碗,左右无措,没想通为什么白济安今日言辞这般无礼,忙上前一步,主动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夏道友也是好意,白公子你又何必吓唬她。”
    只是吓唬么?白济安神情淡淡,薄哂不语,虽看出来李琅嬛的转圜之意,倒也不曾拆穿。
    虽然生为男主,白济安此人行为处事,却多少带点儿邪性,并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一意护短之辈。
    一开始,他对这位老友之女可谓耐心十足,但日子一长,也知晓朽木难雕,虽不至于动手替自家老友清理门户,但也是有意冷冷此女一番,叫夏连翘吃点儿苦头。
    “这个,那个!”抢在李琅嬛服毒之前,夏连翘硬着头皮,飞冲上前,打着哈哈,努力尬笑,“这个药确实有点儿问题,这个是我平常喝的一味补药,不是伤药,立春想来是送错了。”
    说着,就端起药碗企图毁尸灭迹。
    开玩笑,女儿好不容易信她一次,给她一次机会,要是被发现她偷偷给女儿下毒,那她这辈子就别想炮灰女配翻身了。
    就算女儿会放过她这一次,估计面前这两个人,尤其是凌冲霄这个大杀器也不会让她走出这个门。
    白济安这货从一开始就对她心存怀疑,既已抓到把柄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朝她轻轻一笑,便将指尖轻轻搭在她手腕上,悠悠道:“道友且慢——”
    眼看着这药碗要被白济安端走,夏连翘心里着急,她记得原主有解药在手,且这毒药要间隔数月之后才会发作。
    顿时一不做二不休,端起碗直接当着白济安的面吨吨吨一饮而尽。
    白济安:“……”
    凌冲霄:“……”
    这个举动明显彻底震惊了屋内三人,李琅嬛呆若木鸡地看着她。
    夏连翘坚挺地露出个微笑:“……呃那个,有点儿苦?”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安静。有什么是比一口干了更能自证清白的方式?
    这个冷笑话可能不太好笑,而且要命的是,夏连翘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开始痛了。
    随着这一波波的绞痛越发明显,夏连翘也随之疼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而落,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玩意儿不应该几个月之后发作么?难道毒药还会看人下菜碟的?
    其实,她不知道的还有这毒药的潜伏期其实完全取决于服毒者的修为深浅,像夏连翘这么弱鸡的,承受不住毒性自然就当场爆发了。
    “可是,夏道友,”李琅嬛惊愕地看着她,“你好像在流血。”
    嘴角缓缓淌下一道血痕的夏连翘:“……”
    正当她准备像国产剧中凄美的女演员一样,嘴角流血也要努力控制好表情管理之际,下一秒,下丹田的部位就像被人给揍了一拳。
    气机逆流,到走筋脉,气海翻腾,夏连翘胸中气血翻涌,顿觉不妙,虽然她手忙脚乱地想压制,但还是当场呛出了几口鲜血。
    在她扑压下来的瞬间,少年眼睫一动,动作迅速地扯开道袍袍角,立时避免鲜血喷溅于自己这一身雪白的道袍上。
    夏连翘疼得倒吸了口冷气,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触目所及见的便是一双修长的白色长靴。
    顺着靴面一路往上,清俊的少年道人,双眉入鬓,微蹙着眉,面露不悦,眼睫下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夏连翘:“……”
    洁癖到这个份上,你是狗吗?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忘记圆场,颤巍巍地扶着桌角站起身,坚挺地抬起眼。
    嘴角流血的同时,她硬着头皮继续尬演:“似乎是方才除妖时伤及了肺腑这才呕出了点淤血,不过想来许是不妨事的。”
    到这个份上就连李琅嬛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担忧地问:“夏道友你真无事吗?”
    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的白济安:“……”
    就算明知道这药有问题,夏连翘这口吐鲜血的模样也的确佐证了这药的问题,但睁眼说瞎话到了这个份上,竟将他未尽之言都打回腹中,他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让她吧。
    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了,为了防止自己下一秒昏倒在这几人面前,夏连翘果断道:“那个,我还想起自己有点儿事,就不打扰几位了。”
    说罢,不待面前这几人有什么反应,就迅速退出鹿鸣馆,拎着裙子一路跌跌撞撞就狂奔回自己下榻之处。
    这一路上,就像有一把钢刀直插入丹田,肆意翻搅,痛不欲生。
    好不容易回到风荷院,她这个身残志坚的模样立刻把院内服侍着的立春吓了一跳,丢了手中擦拭着的抹布忙迎上来,“娘子,怎会如此!”
    夏连翘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快别娘子了,解药有么?送到李琅嬛那边的解药……”
    话音刚落,立春傻了:“……娘子你难道?”
    夏连翘:“……”
    “对,你家娘子把那玩意儿喝了。”
    虽然这么说显得自己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无暇顾及立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看傻子的复杂表情,服下解药之后,夏连翘这才觉得稍微缓过劲来,肚子虽然还是疼得像被人邦邦揍了两拳,但至少不像刚从那样像被钢刀翻搅。
    不管有没有用,多喝水总没坏处,一口气喝了好几杯水之后,夏连翘这才犹豫着又开口:“我之前可还吩咐你做了什么?”
    ……老实说,经此一役之后,她对原主的节操实在没抱什么期望了。
    立春吞吞吐吐地开口:“还有,之前娘子嘱咐我,将迷仙引给白公子点上……”
    “什么引?”捧着茶杯,连翘一呆,“迷仙引??”
    这个名字她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这玩意儿不是原著里夏连翘给白济安下的春药吗?
    她之所以将这一味药名记得这么清楚,还因为这是每一个同人女的职业素养,毕竟她要自割腿肉开车的话,这东西是乃必备之利器,就靠这个东西,她硬生生给白李开了好几辆云霄飞车。
    想到这个不好的可能,连翘呆若木鸡,脸上的表情一时间简直如丧考妣:“你点了?”
    立春踌躇:“娘子临行前曾吩咐,待娘子一行人一去,白公子房中再无防备,最适合动手脚不过,奴婢白日里的确已悄悄潜入白公子屋内……”
    连翘:“……”
    到底有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干脆给她一刀,给她来个痛快。
    —
    是夜。
    一轮残月悬挂在枝头。
    四周阗静无声,唯余陈府长廊内悬挂着的数盏绢灯随风而动,照亮浓如墨的夜色。
    伴随着零落的灯影,一道绿色的身影摸着黑悄悄潜入松涛馆内,却是个身着绿色罗裙的妙龄少女。
    皮肤细细白白,眉眼淡淡匀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在灯影下跃动着明亮的光,罗裙柳枝绿,足蹑云头履,双髻鸦雏色,眉眼俏如玉。
    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好一个小家碧玉的妙龄少女。
    就是少女脸上的表情如丧考妣,十分不端庄。
    这个少女,当然就是一穿越过来就紧急奔赴在救灾现场的连翘。
    饶是脾气再好,这个时候的连翘也忍不住内心把原主破口大骂了几百遍。
    其实原著中原主的家境条件和个人资质都不差,只可惜是个一门心思舔白济安的恋爱脑,为了舔白济安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到了压根不打算遮掩的地步。
    还没等好好休息,夏连翘又硬着头皮,拖着病体,鬼鬼祟祟地往白济安所住的松涛馆内摸去。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好不容易摸到房门口的夏连翘,硬生生刹住脚步,微露迟疑之色,大脑中飞快地闪过残存的原著记忆。
    她这个时候也已经想起了《问道》原著小说中关于这段的剧情描述。
    站在直男作者的立场上,这段送妹剧情无疑是十分香艳的。
    老友孤女,豆蔻年华,无依无靠,投怀送抱。
    描述夏连翘是樱唇微动,“莲”步轻移,伸出如雪“皓”腕,抬眼是含情脉脉,星眸含泪,几乎将白鸽般柔软的胸脯都贴到了白济安的怀里。
    而我们的男主白济安,当然是坐怀不乱。
    纵然汗如雨下,却依然坚挺地莞尔与之虚与委蛇,靠经久不衰的荡妇人设反衬出男主的人格魅力。
    想到原著剧情,连翘简直懊丧极了,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想变成衬托住男主清新脱俗的工具人。
    屋里没点灯,这个时间点白济安大概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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