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店堂站了片刻,并没有人上前招呼自己,宋援朝倒也不意外,因为这时代的国营商店就是如此,东西摆在那边你爱买不买,现在的营业员才是上帝。
    宋援朝从林燕处听说过林道远的情况,林道远曾经读过京师大学,说起来还算是他的学长呢。
    宋援朝考虑过,带普通的礼物肯定不行,如果换成贵重的礼物恐怕林道远也不会接受,鉴于林道远的情况,宋援朝觉得文房四宝是最合适的,这东西作为礼物一来雅致,二来也不起眼,而且林道远对此应该不会拒绝。
    顺着柜台转了一圈,宋援朝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出售砚台的那张柜台前。
    文房四宝,说的就是笔墨纸砚,宋援朝想来想去买方砚给林道远是最合适的,不过他对于什么砚好,那种砚出名却不清楚,但没关系,宋援朝看不懂砚总能看得懂价格,所以他专挑价格高的比较。
    这时代的商店还是很正规的,所有的商品都是真货实价,在这种地方你根本不用担心买到什么假货,至于价格也不会乱来。
    像后世那样,标价8888的玩意你可以直接还到188,说不定你沾沾自喜的同时老板还能赚你180,背地里再笑骂你一句傻x。
    但在现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店里摆着的什么东西卖什么价格,完全都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是这个时代独有的特色。
    站在柜台前,目光在一排排砚上扫过,最终宋援朝把目光落在了其中三款。这三款砚价格是最高的。
    第一款是椭圆形,外盖上雕刻着青松,雕工极是不错,弯曲的青松向右边倾斜,恰到好处地把中间的砚台给展现了出来。
    第二款是圆形,四周点缀着梅花图案,雕工也是极佳,造型古朴。至于第三款,方方正正显得有些简洁,上面雕工也略微简单,只在两旁雕着几棵竹,寥寥几笔勾画而已,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装饰了。
    但是这三款砚偏偏是最后一款的价格最高,宋援朝想了想后直起身,让营业员帮忙把这三款砚全部拿出来看看。
    “你要买这三款?”营业员微微皱眉看了眼宋援朝,不过见宋援朝穿着整齐,胸口还别着京师大学的校徽,想了想后也不多说,直接小心翼翼地把这三款砚从柜台里取出,一一放在柜面上。
    “这三款砚有什么讲究?尤其是这款,为什么价格最高?”宋援朝逐一仔细看,并上了上手,可作为外行说实话他根本就看不出这三款砚的区别,不由得抬头向营业员问。
    “前面这两款是方城砚,最后这款是歙砚,所以价格要高些。”营业员如此回答道。
    宋援朝听得是稀里糊涂,他前世对这玩意没怎么研究过,更不明白什么是方城砚什么是歙砚,可不管怎么说,从营业员的表情来看,这三款砚都不是普通的砚。
    “就这款歙砚吧,麻烦您开票。”宋援朝考虑了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最不起眼的歙砚,毕竟它的价格最高,而且造型简单看起来很是普通,如果送另外两款他有些担心林道远见了会不喜,反而这款歙砚模样寻常,更为合适。
    开了票,去一旁付了钱,拿着回单交给营业员,营业员已经利索地把歙砚装进了一个纸盒用绳子扎好。宋援朝把毛巾从书包里取了出来,再在外面包裹了一圈,这才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书包。
    买好东西,心里踏实多了,宋援朝顺便在店堂里闲逛着,逛了一圈,这才注意到边上有个楼梯可以通往二楼,楼梯口并没有设置栏杆,也没挂着“闲人免进”的告示牌,宋援朝迟疑了下迈步走了上去。
    到了二楼,宋援朝微微一愣,因为二楼和一楼的虽然一样格局,但里面布置却完全不同。相比一楼的大曲尺柜台,二楼只有正面摆着一张长约三米宽两米的大桌子,除此之外再也瞧不见其他柜台。
    在二楼的四周墙上挂着一副接着一副字画,还有卷起来的许多画轴插在好几个半人高的大花瓶里。此外还有几个玻璃柜,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玩意,有花瓶、有碗、有珐琅制品、有金银器和玉器等等。
    见到这一幕,宋援朝顿时精神一振,明白了二楼卖的是什么东西。虽然他对这些不怎么了解,但想来国营商店总不能卖假货,当即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东西虽然多,却没有注明出处和价格,无论是书画还是那些古董都是如此。宋援朝看了一会儿觉得奇怪,径直来到桌子前向一位戴着眼镜的老师傅询问。
    “师傅,这些东西怎么卖?”
    老师傅身材不高,背有些微驼,穿着洗的发白的蓝布工装,双袖带着深色的袖套,头发斑白,估摸着要年近六十。
    老师傅正忙活着,他面前的桌子上摊着一副工笔画,画的是两只鸟儿站在枝头,一只在前一只在后,在前的一只正回头望着后面的一只,黄色的鸟嘴微张,仿佛在和同伴鸣叫着什么,而后面的那只歪着头聆听。
    在画的边上摆着大小不一的毛刷毛笔,还有剪刀、小刀、清水、浆糊等零零碎碎这些玩意,这些都是裱画的用品。
    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老师傅闻声只是微微抬眼,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半耷拉着,用余光扫视了下宋援朝。
    “你指哪件?”老师傅边忙活着边问。
    宋援朝迟疑了,伸手朝着挂在最近的一副画问:“这副奔马图怎么卖?”
    “这是徐悲鸿的奔马图,售价260。”老师傅直接报出了价格,宋援朝听了顿时一惊,虽然这副奔马图不是悲鸿先最杰出的作品,因为徐悲鸿善于画马,所以在他一生中画了不少奔马图,其中有八骏图和六骏图,还有一副最为著名的单匹奔马图。
    宋援朝询问的这副奔马图是一匹横奔的枣红马,虽然不属于徐悲鸿最出名的那几幅,但同样也是精品。
    260元,这个数字对于普通人来讲可以说价值不菲,毕竟现在普通工人每月的收入才不到50元,这足足是他们半年的工资了。可对于宋援朝来说,这价格简直是太便宜了,260元!宋援朝前世虽然不收集这些东西,但也听说过徐悲鸿的精品在未来二十年后的升值会有多大。
    “那么这副呢?”宋援朝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似平常地伸手指向了边上的另一副画。
    这是一副工笔重彩,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古代仕女,画者正是大名鼎鼎的张大千。
    “100!”老师傅抬了抬眼,口中直接报出价格。
    “100!?”
    宋援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听错吧?张大千的工笔重彩才100元?当宋援朝再次确认,从老师傅口中确信这副画的确只有100元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06章 恍惚
    按捺着心中汹涌,宋援朝深吸了口气,继续又问了老师傅其他几幅画,当一个个简直离谱的价格从老师傅口中报出来时,宋援朝两眼发直,简直目瞪口呆。
    饶是宋援朝前世活了近七十年,对许多事可以说是波澜不惊,而且他也听说过在七十年代末期和八十年代初期,近代画家的作品价格非常便宜,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能够便宜到这样的程度。
    要知道他刚才在楼下买了一方歙砚,这方歙砚花了宋援朝整整200元,等于是一辆自行车的价格了。而现在,一副张大千中年时期的工笔重彩仕女图只要100元,这简直就是颠覆了他的想象。
    除去张大千外,国画大师鲁若的一副画才卖15元,陆俨少、张伯驹和其他人的作品全都不超过20元,简直比白菜价还白菜价。
    二楼的这些画挂出来的都是近代画家的作品,其中徐悲鸿的作品是价格最高的,这也许和徐悲鸿的个人经历有关,毕竟徐悲鸿在社会上的名气太大了,78年的时候国家还专门出版了徐悲鸿精品画集,正是有这样的原因,他的作品价格远远超出其他人。
    此外,徐悲鸿先生已经过世,这也是他的画价格高的另一个原因,而其他人都是在世的画家,至于张大千的名气虽然响亮,可他的存世作品太多,而且人也健在,再加上张大千解放前去了台海的原因使得国内不怎么对他推崇,所以他的画作价远不如徐悲鸿。
    宋援朝二话不说,直接掏口袋把身上带着的钱几乎全拿了出来,果断买下了那副张大千的工笔重彩和鲁若、陆俨少、张伯驹等人的几幅作品,这些作品的价格加起来也就200出头,这还是宋援朝带的钱不够多的缘故。
    老师傅开了票收了钱,随后把这几幅画取了下来,然后仔仔细细卷好扎好,外面再套上一个布套交给了宋援朝。
    宋援朝捧着这一大堆的画轴乐得心里开了花,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能捡漏,而且还捡了这么大的漏,再瞧着四周挂着琳琅满目的其他作品,宋援朝心里是直痒痒,恨不得把二楼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部搬回家去。
    可等出了店,宋援朝这才猛然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他这些东西放哪去?自己的家在沪海,燕京住的是学校的宿舍,他这些宝贝难道就摆在宿舍里不成?万一磕了碰了又或者弄脏了,宋援朝可没地方哭去,一时间宋援朝有些犯愁了。
    出了门,回到停车的地方,宋援朝找看车大爷问了问路,随后骑车去了最近的邮局。
    到了邮局,宋援朝用口袋里最后3元钱买了个大木箱子,然后把这些画轴小心放了进去,同时弄了点干稻草把木箱里的空隙填满,接着就把木箱绑在后座回了学校。
    这东西目前暂时只能放在宿舍,不过宋援朝心里清楚放宿舍并不安全,还是要找个地方把这东西好好存起来。
    其实早在几天前宋援朝就有打算在燕京买房子,尤其是那天他和林燕去高大娘家,出来的时候林燕话语中的那些感慨。
    在林燕看来,具有烟火气的四合院才让她有家的感觉,而在里弄长大的宋援朝同样也是如此,他不习惯那种冰冷冰的小区建筑,在前世的时候老石库门拆迁后,宋援朝在那种房子里一住就是数十年,但直到他离开人世的那一刻,就连对门的邻居叫什么都不清楚。
    宋援朝打算这些日子在燕京买一套房子,就是那种四合院,这一是为了给林燕一个惊喜,二来也是用力存放他今天买的宝贝。
    宋援朝想象着有一天带着林燕,走进自己在燕京的四合院,告诉她这就是他们的共同的家时,宋援朝期盼着看见林燕欣喜和雀跃的表情。
    何况,未来在燕京,一幢四合院价值多少宋援朝比任何人都清楚,宋援朝手上有钱,之前做衣架和搞高考复习资料,宋援朝前前后后一共赚了近十万元,秦正国南下的时候宋援朝给了他三万,剩余的近七万宋援朝前后用定活两便和国库券的方式存了近半,然后再去掉他离开沪海前的一些安置需要和其他支持,目前手里还有二万七千多。
    这么多钱宋援朝当然不可能全部带在身上,抵达燕京后的宋援朝陆陆续续把这些钱分几次存进了银行或者购买了燕京这边的定活两便,身上的现金大概还有不到三千的样子。
    这些钱如果在几十年后根本就不值一提,但在如今却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而且无论是现金还是存折,一直放在宿舍里也不安全,倒不是他不相信同宿舍的舍友,但人心这种东西是最难猜测的,宋援朝并不希望用这种方式去考验自己的同学们。
    越是临近国庆节,学校和校外的节日气氛就越浓郁,到处都在张灯结彩,校门口还挂起了红灯笼,上面四个大红灯笼每个上面贴着个字,合起来就是“欢度国庆”这四个大字。
    1979年的国庆节正好是星期一,所以宋援朝他们连着星期天共有两天休息的时间。原本宋援朝以为林道远见他会安排在国庆节的那天,谁想到星期六的下午林燕告诉他,她父亲林道远明天中午时分会抽出时间来见他一面。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这一天宋援朝早早就起,特意换上了一件从沪海带来的白衬衣,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长裤,着了一双新皮鞋,皮鞋擦的简直能映出人影来,要知道这可废了宋援朝足足半盒鞋油。
    打扮的清清爽爽利利落落,宋援朝在校门口等到了林燕,看见宋援朝今天这副样子,林燕笑靥如花,直接跳上了宋援朝自行车的后座,一手轻轻搭在宋援朝的腰上,宋援朝只感觉浑身都劲,踩着自行车从未有的轻松,两人边说笑着边朝着约定好的地方而去。
    林道远今天挑了个地方,这地方既不是家里,也不是他的办公室,而是在宋援朝和林燕上次去过的那家烤鸭店。
    宋援朝他们到的时候林道远已经先到了,依旧是上次位于后院的房间,宋援朝和林燕来到房门前,林燕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林燕推门而入,看见自己父亲林道远端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份文件,正把戴在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抬头向自己望来。
    “爸,我们来了。”林燕笑着和父亲打着招呼,同时向边上让了让,露出身后的宋援朝:“这就是宋援朝,我和您说的,我的对象。”
    当林燕的身子侧开,宋援朝看见林道远的时候,一时间他有些恍惚。
    恍惚之间,宋援朝简直以为自己的眼花了,出现了幻觉,因为这个坐着的男子同他的父亲宋光增何其相像?
    差不多的年龄,一样的略微消瘦,两鬓斑白却梳着整整齐齐的头发微微偏左,穿着蓝色的中山装,手里拿着刚刚摘下来的眼镜,面容严肃却又不失礼貌,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宋援朝简直以为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宋援朝的眼不由自主地就红了,他的身躯微微颤抖,嘴唇用力抿着,仿佛泪水在下一刻就要落下来一般。
    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宋援朝这才从幻觉中清醒过来,而此时他才发现林道远虽然和宋光增在身材和气质上极度想象,但两人的面容却完全不同。
    相比宋光增柔和的面容,林道远更要坚硬一些,而且两人的五官也有着不少区别,其实相差还是有不少的。只是宋援朝初见林道远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已经过世的父亲,差一点激动的不能自己。
    第107章 理解
    “伯父您好,我是宋援朝。”宋援朝让自己平静下来,恭恭敬敬地向林道远鞠躬行礼。
    宋援朝一瞬间的失态落在林道远的眼中,让林道远心里有些疑惑。
    “小宋,坐吧。”林道远把眼镜放进胸口的口袋,收拾起还没看完的文件,和蔼地对宋援朝道。
    宋援朝道了声谢,在林道远的左手边坐边,而林燕坐在了她父亲的右手边。
    “小宋,你以前见过我?”林道远打量了下宋援朝开口询问。
    宋援朝摇摇头,想了想道:“真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失态了,因为看见您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所以……”
    “哦,原来是这样。”林道远笑了起来,怪不得刚才宋援朝注视自己的目光如此奇怪。
    “怎么?我和你父亲长的很像?”林道远好奇问。
    宋援朝摇头:“您和我父亲相貌上并不像,但是身材和气质有些接近,所以我才……”
    林道远微微颔首,他有些明白宋援朝的意思了,其实他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感触。
    当年林道远从学生投身革命,和父母相离转眼就是好几年,当革命成功后父母却已经过世了,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虽然现在林道远也是早就做父亲的人了,可在他的内心深处对于自己父母的思念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有时候,林道远走在街上,每当看见和自己父母相似的行人背影时,他的神情同样也会恍惚,心中同样也会伤感。就如刚才的宋援朝,这种感觉他深有体会,而这一刻,林道远对于宋援朝的第一印象不错。
    就着这个话题,林道远和宋援朝聊起了他的父亲宋光增,当他得知宋光增毕业于圣约翰大学时,林道远的心里更是感慨。
    作为中国当时南北赫赫有名的名牌大学,圣约翰大学和燕京大学的地位是相等的,甚至在有些程度上还有过知无不及。可惜了,这样一个人才,原本能够继续为国家做出贡献,却因为当年的特殊情况早早去世,这不仅是宋援朝一个人的损失,同样也是国家的损失。
    林道远没有像宋援朝想象的那样如同普通家长一般刨根问底问宋援朝的情况,也不像领导和下属公事公办那么刻板,相反林道远的话语中如沐春风,如同一个令人尊敬和亲近的长辈和他闲聊,不知不觉中两人谈了不少话题。
    “烤鸭来咯!”这时候王师傅敲开房门,笑呵呵地向宋援朝他们招呼,手里端着盘子,一只香气扑鼻的烤鸭已经片好,还有一些小菜。
    等烤鸭上来,王师傅说了声请慢用,就离开了房间,林道远看着桌上的饭菜笑呵呵地招呼:“菜来了,小宋,燕子,一起吃吧。”
    宋援朝主动起身帮着大家弄着烤鸭,见他忙活着,林道远摆摆手让他坐下:“小宋呀,这里没外人,没必要这样,我有手有脚,自己弄没什么问题,再说我还没七老八十呢。”
    “谢谢伯父,不过这是我做晚辈应该做的,今天是第一天见您,您总得给我点表现的机会吧?要不燕子不得埋怨我不懂事?”宋援朝微笑着把卷好的烤鸭放在林道远的碗中笑着说道。
    一般人可不会和林道远如此说话,就算是他的下属在这种情况下最多也就是说些客套话或者找个适当的理由圆过去。可谁想宋援朝实话实说,还直接讲自己今天就是要表现的,这让林道远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林道远乐呵呵地说道,在一旁的林燕看着这场景偷偷捂着嘴在乐,林道远待宋援朝越随便,对于林燕心里也就是越高兴,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格是怎么样的。
    林道远下午还有事,所以大家都没喝酒,忙活完后,宋援朝端起面前的茶杯,郑重其事对林道远道:“伯父,我和燕子的事想来您也有所了解,我和燕子相识于西北,在那段艰苦的岁月中相互扶持,共度患难,一步步很不容易才走到了现在。今天见到伯父我心里非常高兴,不仅是看见您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一样亲切,更因为您是燕子的父亲,我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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