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触碰我,我会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利,让你把那些所有看不起你的人,都踩在脚下。”
    “都是做父母的人了,信奉我,我会让你们的子子孙孙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忠实的子民们,抬头,仰望我,把你们的想法告知我,我会帮助你们实现——”
    这声音极具蛊惑性,带着浓重的情绪,极端的邪念。
    纪连阙眼眸猩红,用力掐着自己,又吐出一口血后,眼中才恢复清明。
    辛怀璋的双眼逐渐被黑雾取代,挺直腰背,伸出双手,露出强烈的渴望。
    “想要吗——”
    随着“极”逐渐扩大,它跳动的频率也逐渐加快。
    方才还弯曲折叠的藤蔓齐齐松开,变换成了一只长满了薄刃的手。
    数以万计的薄刃散着寒芒,黑色的刀刃上浸满毒素。
    “极”不断地旋转着,向辛怀璋伸出两只虚幻的手:“来,好孩子,成为我的信徒——”
    辛怀璋瞳仁发白,一步步地朝前走去,嘴里喃喃着:“我的,我的……”
    两道身影飞身而至。
    纪连阙被逐渐加剧的心跳弄得接近崩溃,搂着泠欢连声叫道:“快,长宁,别让他过去!”
    无痕剑气大亮,二话不说就朝辛怀璋那只伸出的手臂砍下。
    多年沙场的危机感让辛怀璋迅速清明,他连忙抽身后退,手背却仍是被无痕削了一大片肉。
    血腥味让“极”愈发兴奋,它的转动越来越快,牵扯着众人的心跳也越来越响。
    晏修竹护着谢淮意,脸色青白地用后背撞着石柱,连说话都困难:“快、快让它停下——”
    陆展清提气在半空,眼中满是推演之色,用数十枚黑白棋子凝成一个橙黄色的禁制,朝着“极”当头落下。
    “极”尖叫着溃散的同时,底下人与它共通的心脏频率终于被解开。
    纪连阙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泠欢,在他心间顺了顺:“欢欢,还好么。”
    泠欢闭着双眼,眼皮上都缀着冷汗,良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尽管“极”是意念,很快就重新聚集,但辛怀璋还是急红了眼:“你们要对我的‘极’做什么!”
    雄厚的内力在空中相撞,瞬间将漆黑的藤蔓粉碎。
    辛怀璋眼眸猩红,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背,凶狠阴鹜地盯着眼前的人。
    慕长宁阻挡着辛怀璋前行的路,将自身的内力调动到极致,抵挡着狂躁愠怒的辛怀璋。
    他厉声喝道:“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个东西就是‘极’,那你怎么还不死心!凭着这一团邪念,你又能干什么?就能改变你体内流着的,异族人的血统了吗?”
    辛怀璋脸上满是不甘。
    他面容扭曲,脸色涨红发黑:“关你什么事,没用的废物!要不是因为你的血没有用,我还需要苦心孤诣的找到‘极’吗!”
    “如果当初,你的血取出就可以为我所用,那我早就脱胎换骨,成为这天下之主,还有这狗皇帝什么事!”
    辛怀璋将所有的愤怒与怨怼都转到了慕长宁身上。
    “说起来,我这么多年受得那么多苦楚,还不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没有淬血的四家少主!我还以为你是老天赠与我的礼物,没想到,你只是个来恶心我的废物!”
    铺天盖地的黑白棋子朝辛怀璋打去。
    明雪掠过慕长宁的肩膀,狠狠砍上辛怀璋刚拿在手里的长刀。
    陆展清周遭的杀气凌厉到压迫,他眉峰敛起,寒声厉色:“将自己的私欲强加给别人,视他人生命为无物,还有脸指责别人?”
    明雪与长刀相撞,擦出剧烈的火花。
    “如果他的血脉有用,我何必布置阴阳当铺?如果他能早早为我所用,也不用死那么多人了,不是么?说到底,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混乱,死亡,都是因为他慕长宁的无能!”
    辛怀璋一边与陆展清抗衡,一边用那双逐渐失去瞳孔的眼睛盯着慕长宁:“阴阳当铺,中川,四家,手无寸铁的民众,这些人的死,都是你害得,他们恨不得活剥了你啊,影三,慕长宁。”
    他这番话,笃定又阴狠。
    被辛怀璋那双极端又畸形的眼睛盯着,慕长宁心下狠狠一跳,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三三!别听他的话!”
    “你那张嘴是不会说话吗?”
    两声关切的维护同时响起,纪连阙缓过来,飞身向前,拍了拍慕长宁的肩膀,站到了陆展清身边:“不要跟这种发疯的狗说那么多。”
    “极”感受到空气中波动的情绪,疯狂转动着,吸收着,不断壮大。
    辛怀璋痴迷地看了“极”一眼,大喝一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实力,与迎头而上的陆展清和纪连阙交手。
    几个来回后,长刀被明雪搅断,摔在了地上。
    辛怀璋诡秘一笑,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把墨绿色的匕首,强硬袭来。
    纪连阙骂了一声,对加入战局的慕长宁和晏修竹说:“是腐心草炼成的匕首!能够腐蚀血肉,小心不要被伤到了——”
    辛怀璋不怀好意的笑打断了纪连阙的提醒:“放心,我既然来到这里,怎么可能没有完全的准备呢。”
    陆展清内心一跳,脱口而出:“不好!”
    辛怀璋张开双臂,倾尽自身内力凝结成无数把匕首,更恐怖的是,每一把匕首上都泛着莹绿色的光。
    纪连阙脸色难看至极:“疯子!你竟然将腐心草与自己的内力相融?你就不怕万毒噬心,毒发而死么?”
    “无所谓,你们会比我先死的。”辛怀璋猛地发力,所有匕首四面八方地朝众人卷来:“只要能达成我的目的,我可以付出一切。”
    谢淮意猛地撑开伞,卷动着漫天的匕首;泠欢勉励凝结出白雾,却无力攻击,只将白雾围绕在身前,堪堪抵挡。
    匕首被辛怀璋的内力牵引,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四家引以为傲的自愈血脉却在腐心草的作用下,无法运转。很快,众人身上都或深或浅地被匕首割伤,灰褐色的鲜血淌了一地。
    “极”兴奋不已,不放过任何一滴鲜血。
    它愈发壮大,从原本的黑色,变成深紫色。
    “信奉者,你很优秀——”
    “极”化作雾气,缠绕着辛怀璋:“你有什么愿望,说与我听,我可以助你实现。”
    方才那招耗光了辛怀璋的内力,他被“极”托着,勉力站直,向往又癫狂:“我、我想要——”
    破空而至的一把匕首,准确的插入了辛怀璋的心脏。
    “极”许久未尝心头血,也不再托着辛怀璋,争先恐后地钻进辛怀璋的身体里,强行吸收着他的血液。
    辛怀璋喷出一口鲜血,瘫坐在地,被打断的愿望让他怒不可遏:“你!!”
    影二五被他掐着脖子,眼球突出,脸色涨红:“死吧你,狗东西,你杀我家人——”
    他一直跟着陆展清和慕长宁,知晓自己受伤严重,只有一次机会,便一直缩在角落里,等着辛怀璋力竭的时候,一击毙命。
    方才那一下,耗费了他所有力气。
    面对辛怀璋的反击,影二五没有任何躲避的力气与空间。
    脖子上掐着的那只手愈发用力,影二五什么都说不出来。
    辛怀璋掐着他的脖子起身,将他整个人横着举高,抬起膝盖,把影二五摔在自己膝盖上。
    影二五七窍流血,手仍摸索着那只匕首,用尽全力再捅进去两分。
    辛怀璋趔趄着,不要命地拔出匕首,朝着影二五的眼眶一下又一下的捅进去:“我看谁先死!哈哈!哈哈哈!”
    遍地猩红,满地烂肉。
    “极”直勾勾的盯着,向前一扫,连同影二五的血肉一并吞食干净。
    辛怀璋喘着粗气,机械地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又拎起影二五的白骨,一下下地砸在地上,直至粉碎。
    辛怀璋已经彻底失去理智。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众人来不及阻挡,均是面露不忍。
    慕长宁捂着自己止不住血的伤口,看着不断壮大的“极”,咬着牙再度聚集着内力:“不能让它再这样肆意吸收了,否则,我们都挡不住!”
    纪连阙在不停歇的打斗中伤得最重,腐心草的毒让他晕眩,他扶着膝盖站起来,脸色苍白:“对,我们合力。”
    慕长宁站在最前,引着泠欢的白雾凝成一只长箭:“我们把内力注入巫神的白雾中,白雾可以涤荡污垢,净化心神,是‘极’的天敌!”
    所有人都倾尽了自己最后的内力。
    一只硕大无比的,白到发光的箭,指向了“极”。
    陆展清分出部分心神,快速地在“极”附近落下几个禁制,阻止它的逃逸。
    集齐了众人力量的箭矢发出耀目的白光,甚至连外头的黑水,都畏惧地退了又退。
    “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它不多的意识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会在这里永久灭亡。
    辛怀璋却突然挡在了它身前,混乱又狂热:“我愿意做你的信奉者,给我、给我你的力量——”
    不知谁是谁的救命稻草,“极”几乎是瞬息,就争先恐后地涌进了辛怀璋的七窍。
    “信奉者——”
    “接受我,融合我,从此以后,你我一体。永生永世,你都是万人之上顶峰的主宰。”
    辛怀璋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大力的拉扯,“极”的念力撕扯着他原来的记忆,许多幽暗的,疯狂的邪念瞬间充斥心神。
    “来不及了,放!”
    耀目的白光在一瞬间,将辛怀璋的身体分崩离析。
    周遭一片安静,只有箭矢散开的浮光碎片。
    一切消失的太快,慕长宁有些发愣:“这是、结束了吗?”
    纪连阙脸色苍白地打量着,松了一口气:“应该是。”
    他身上伤势严重,被腐心草割开的伤口愈发溃烂,动了动身子,向地面飞去。
    飞至一半,他望了一眼远处:“奇怪,怎么‘极’都死了,外头的黑水还没褪去,那些黑水,不也是‘极’的念力么。”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身体紧绷到颤抖,连忙转身,将轻功用到极致。
    就在这一瞬间,外头的黑水汹涌倒灌,原先跟“极”一起烟消云散的辛怀璋竟飞快地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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